王應墨掛在馬背上依靠東帝經就能慢慢恢復傷勢,在驛站也只是歇了幾個時辰便恢復了部分實力,不但能保證行動能力,還能呼叫靈力護持阿木,留在驛站運糧隊的夷族卻是很需要休息的,此行北上,必然是一場慘烈戰役,相較之下,原本奔波勞累的運糧工作反倒成了難得平靜時光,運糧隊眾人都很珍惜這樣的時光。

糧隊人數不算少,至少驛站遠遠拿不出足夠的房間來滿足所有人,於是夷族漢子們要麼三五人擠在一間房內,要麼乾脆就在大廳裡尋個地對付一宿。

燕州如今其實並沒有徹底混亂,北邊局勢緊張以及與朝廷的失聯導致燕州南方各城都選擇保守的龜縮不出,好在不管是齊國還是舊燕貴族此刻都還暫時沒有將目光傾注到這片並不算肥沃的土地上,但各城的封閉不出還是影響了百姓的生計,別的不說,但是人心惶惶便製造了不少流民土匪,所以糧隊不會缺少守夜的哨兵,在人數充足的情況下 ,糧隊向來都是兩名哨兵相互呼應,半個時辰輪班,一來可以保證大家都能有充足的休息時間,同時也可以維持哨兵的狀態。

大約在王應墨離開半個時辰後,糧隊的漢子們大多都睡了去,恰巧在哨兵輪班之時,一道雖說並不明顯但也談不上多隱蔽的身影出現在驛站外,他=身穿一身嶄新黑衣,好似將他整個人都鑲嵌到夜幕中,偏偏腰間又掛著一個精美華麗的袋子,似乎努力想要將他從夜幕中再摘出來,他裡驛站大門並不遠,按理說輪值的哨兵應當不難發現他,但換過的兩班哨兵共計四人似乎都視若無睹,好似完全看不到這個人。

來人自然是自稱拂衣最貴不難殺手的十五。

他手中還是那柄短刺懸浮,短刺尖端掛著一滴猩紅的鮮血。

王應墨大概也想不到,在四人圍攻的情況下他殺了一人重傷三人還與秦陽一戰之後再逃離,十五竟然還有膽子孤身來追他。

但事實是此人不但敢來追,還追的很遠,並且馬上就要追上了。

十五手中短刺微微一顫抖,那滴懸在短刺尖端的血液晃了一下,有些明滅不定。

他不在驛站外停留,一步踏出,已經出現在先前夷族人安置王應墨的房間,他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血腥味逃不過他敏銳的感知,短刺發出急促的尖嘯聲,那滴搖搖欲墜的鮮血再度凝實。

王應墨留下的血跡,讓十五確定並沒有跟丟。

拂衣是齊國曆史悠久的殺手組織,很奇怪,他們曾經強大到比如今的楚國瓊玉規模更加龐大,讓北齊皇室和崇山教都焦頭爛額,也曾衰弱到連一個道脈境都拿不出手,但拂衣一直都在,而且總能崛起,他們好像齊國的影子一般,齊國還在,他們就能籠罩出屬於自己的陰影。

這樣一個組織,可見其不凡。

十五作為當代最強,最不缺的便是種種奇詭手段。

點雪便是他的拿手好戲。

他先前所謂鴛鴦刺追蹤之能,純屬胡謅,真正能夠追蹤王應墨的是這門壓箱底的術法。

點雪,術如其名,中此術之人沿途會留下如雪原足跡般般的痕跡,將中術之人血液置於靈器即可為其引路,所以也有點雪的別名,不過十五向來自認是個極雅之人,所以更喜歡點雪這個名字。

夷族馬隊還沒有離開,王應墨的房間便還沒有收拾,換下的衣物上乾枯的血跡靈性幾乎已經全失去,但畢竟還有,十五隨意招了招手,又是一滴鮮血凝出取代了短刺上已經接近透明的那一滴,

霎時間再度加強了對王應墨行蹤的感應。

他眼眸眯起,確定了王應墨的移動速度和方向。

桑古崇閒還沒有睡去,上了年紀的人睡眠少了許多,乾脆便藉著燭光翻閱糧簿。

桌上的燈火微微搖曳,桑古崇閒下意識抬頭看向窗戶,以為是哪扇窗戶沒關嚴實,但他抬起來的頭沒辦法看到窗戶,因為一個男人站在了他面前,滿屋子計程車兵沒有半點反應,就連依在桌子另一角的黑乍同樣保持著細微的鼾聲,驛站外的哨兵更是半點聲息也無,或者,已經沒有辦法再有聲息了?

桑古崇閒是凡人,但也是夷族德高望重的老人,否則當初也不會陪同族中高手前往郢都,而德高望重的老人向來不缺閱歷,聯絡到副院長的遭遇,很容易便可以判斷出此人的來者不善。

但疑惑的是,那位新任副院長既然全然不提追兵,那麼應當不會有人追來才是,否則留下他們一對凡人除了給敵人留下線索之外難道還能拖延敵人不成?

他沒有驚慌,也沒有試圖提醒其他人,因為他知道那都是徒勞,一個能追擊問道院副院長的強者,提醒了又能如何?

老人也沒有著急開口,只是儘量平靜的看著面前的年輕人,等著他問話。

十五有些詫異於眼前凡人螻蟻的鎮定。

他手指微微一動,一個頭顱在桌子上滾了一圈,然後落地,全程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鮮血噴湧,驛站內依舊靜悄悄,有的僅僅是此起彼伏的鼾聲。

被切下頭顱的人正巧在桑古崇閒的視線中,他眼眶怒睜,此時卻偏偏已經無法開口。

十五很滿意他的反應。

弱者不該在強者面前強裝鎮定。

另一個角落,又是一個頭顱滾落,依舊落在桑古崇閒眼中。

老人渾身不受控制發抖,當族中老祖決定起兵時他知道,會有無數夷族二郎前仆後繼的死在戰場上,死在馬背上,這都是可以接受的,是光榮的,偉大的,無畏的,但他不能接受他們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在修行者的虐殺中,連腰間戰刀都不曾出鞘,馬上長朔都不曾染血,他不明白一個修行者,既然要殺人為什麼要選擇用這種方式,站在他面前,就那麼一臉戲謔的當著他的面殺死他的兒郎們。

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如此何益?對方又能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桑古善一生見過很多修行者,尤其在夷族內部,夷族世代面對來自西方蠻荒的妖獸靈獸生存艱難,卻能存續至今,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夷族修士永遠站在獸潮最前方,死在梁山最西邊,所以夷族人自古以來修士的地位,從來不是什麼天上仙師,人間權貴,而是備受夷族上下尊敬的勇士,先行者。

所以夷族凡人對修行者態度從來是發自內心的尊重。

桑古並不是沒有見過外族修士,卻也有限,更不曾見過這般偏激的,一句話不說便先殺兩人。

十五甚至稍稍放鬆了對老人的壓制,只為看到這個螻蟻恐懼痛苦的表現。

作為一個殺手,刺殺那些達官顯貴和修道之人都不在話下,遑論一介凡人,但他也不是什麼太過嗜殺之輩,踩死一隻螞蟻也實在難以帶來什麼樂趣。

他是一個殺手,也是一個極為驕傲的人,拂衣首席,北齊第一殺手,曾經敢於與崇山教叫板的北齊第一殺手組織在他手中都有了重返巔峰的希望,連新晉靈胎強者,攪動居庸關風雲的主謀之一趙元啟那樣的怪物都願意動用大價錢來拉攏他。

但懷山圍殺,不管他有沒有意識到,願不願意承認,他的驕傲,都被擊碎了。

儘管有趙元啟多次強調,也有王應墨顯赫戰績在前,他自認也足夠重視,依舊是一個慘敗結局,五個同境,再加後來的道脈圓滿秦陽,一死三重傷,還讓人跑了,不是慘敗是什麼?

他在王應墨身上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壓力,他不願意承認的壓力。

這讓他的心性發生了變化。

讓他變得有些不可控,他想殺幾個人緩解一下心中的不快,哪怕只是他平常不屑去看的凡人。

兩條螻蟻的死亡不會對他有絲毫影響,但打破了面前這個老人的強自鎮定,那便足夠。

他食指一動,那股讓桑古崇閒說不出話的靈力散去。

“和你們一起的修士呢?”聲音不高,也沒有刻意壓制,屋子裡的睡著的人卻像死了一般,半點警惕也無。

桑古崇閒看了看身首分離的兩個兄弟,強行壓住心頭怒火與不安,開口道:“小人不知道仙師在說什麼,什麼修士?仙師為何傷我弟兄,我等有何冒犯之處還請仙師恕罪。”

十五眉頭一皺,冷笑道:“老東西,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手中短刺飛出立時便又將一人胸口洞穿。

桑古崇閒臉色蒼白,卻連拔刀的力量都沒有。

他已經完全失了方寸。

整個驛站此刻都處在十五掌管之中,他能追蹤到王應墨的方向卻不知道他往西走的原因的目標,所以有必要透過這些凡人來詢問清楚。

桑古崇閒本想周旋一番卻嚴重低估了十五的殺性。

此刻的他只想著馬上了解情況然後立刻追上去,他深知他那個小子到底有多棘手,先前那般重傷還能遠遠將他甩在身後,可見一斑,不過點雪也給他帶來了完整的資訊,對方極速逃離之後有一段短時間的停滯,然後是緩慢移動,這些資訊不難拼湊出事情真相,察覺到莫印那短暫的停滯之時十五激動不已,他知道自己賭對了,莫印終究還是在秦陽手裡吃了大苦頭,狀態決計好不到哪裡去,此刻只要追上對方說不定便有機會留下他。

可等他進入驛站後,種種跡象表明那個小子似乎已經恢復了不少,這讓十五開始焦躁,這樣恐怖的恢復能力,讓他也沒底了,若是對方能徹底恢復過來,除了掉頭離開,他不會再有別的選擇。

桑古崇閒癱坐在椅子上,心中泛起無邊的絕望,他不敢說出那個叫莫印的年輕人的行蹤,問道院副院長身份之尊貴只是其一,隨著那個年輕人名聲鵲起,老天師梁眾山對其的重視也傳入許多人耳中。

桑古善只是一部崇閒,官職沒有多高,夷族世代以狩獵為生,沒有耕種蓄糧的習慣,所以生存愈發苦難,但在曹賢德主政燕州時期,力排眾議在北方臨近梁山的區域給夷族劃出了一片並不算小的區域來供夷族耕種農作物,自此夷族各部崇閒在總攬一部上下食物儲備之外手下還要管著數目不小的農夫極其家人,手下有了人,且人一多不管在低的職位,都會開始向實權靠攏,由此崇閒官職不變地位卻遠勝往昔,徹底進入了夷族權力中心。

何況這位老人身份不凡,作為桑古部族長一脈核心成員,無法修行是唯一阻止他更進一步的因素。

以他的身份原本不該在這支送糧隊裡,只是觀海城採購糧草需要他出面罷了,按理他既然來到此處,便至少該有一名三境以上獨護隨身,不過一來前線戰事調動,二來梁山西方駐軍本就人手短缺,再加上此行本就不過是部分糧草購置的問題,雖然燕州北部風起雲湧,但臨近懷山的觀海城風險並不大,所以是他主動拒絕了獨護的陪同。

此刻看來桑古崇閒甚至還有些慶幸。

他雖是一介凡人,也知道一個三境修士在涉及問道院副院長這個層次的爭鬥中和他們這些個凡人一樣,恐怕也不過是顯眼些的炮灰罷了。

反倒是白白折損一個族中彌足珍貴的修士。

十五冰冷的聲音打斷了桑古善的思緒。

“還不願意說?難道是要我一個一個殺光他們?”

老崇閒發現自己又可以開口說話了,他張了張嘴反而在此冷靜下來,他看了看已經悄無聲息的三個兄弟,又環顧四周目光從旁邊那些還陷入沉睡中的族人們身上快速掠過。

“說了你會放過我們?”他的聲音不再如先前一般卑微惶恐,原本有些渾濁的目光此時在蠟燭搖晃的光芒裡顯得無比純澈。

亂世已起,夷族選擇了楚國一方,主動入局,是自認做不到偏安一隅,所以盡起能動之兵,想要在這場大戰中用鮮血和生命換取日後的地位,換取擺脫龜縮燕州西北面對最大的威脅卻佔用最少的資源的局面的一個機會,無數大好兒郎早已準備好了灑血惠城下,拋顱麥城中。

老崇閒深知那個二十年前截月山覆滅後幾乎很少出手很少出現在世人面前的老天師在朝中無與倫比的地位,那麼他看重的年輕人又該有何種地位?更何況莫印本就是問道院副院長!

若是讓朝廷知道他們夷族糧隊洩露其行蹤,導致了不妙的結果,夷族此次幾乎傾家蕩產的賭博即便成功了也要大打折扣,這是他絕不允許的!!

所以他掃過滿堂族人,便是一次短暫的道別。

面前這個面容普通的年輕人只是說了兩句話就已經殺了三個人。

如此殺性。

老崇閒不再抱有任何僥倖。

“嘿!”十五一聲獰笑,一道細若遊絲的靈力從他手指間飛出直撲老人右手手腕。

落在老人眼中卻什麼也看不見,凡人當然看不見靈力,也感受不到靈力,但當靈力在修行者的加持下帶來傷害時,他們就能深刻的感受到了。

老崇閒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右手反轉過來手心朝上,手臂上的衣服瞬間爆碎飄落,整條手臂落入眼中,而後自手腕開始蒼老的面板如同自行撕裂般破開一個小小的口子,他剛感受到一點點疼痛,下一瞬間撕心裂肺的的痛楚襲來,那道小小的口子避開了他的血管瞬間分裂蔓延至五指指尖,分別在指尖剜下一塊不到指甲四分之一的血肉,時間並不長,卻先手順序分明,從拇指到小指依此進行。

鑽心的痛楚讓桑古善蒼老的臉龐扭曲的宛如厲鬼,當進行到中指時老人已經無法抑制眼淚,輪到小指時雙眼開始後翻,臉色也開始灰白起來,十五一模腰間奢華的袋子,一個綠意盎然的小藥瓶落入手中,透明的藥瓶內是看起來盪漾著生機的液體。

他小心取出一滴,滴入桑古善口中,老人面色幾乎立馬就開始紅潤起來,但伴隨著生機擴散的是身體的敏感程度,從右手傳來的痛感更加強烈。

老人張大了嘴,無聲的哀嚎。

十五幽幽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我不會放過你們,但我可以讓你們死得痛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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