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宇軒與董葉一戰兩人可謂勢均力敵,但強行與趙元啟交手也是後受傷不輕,所以此刻是昭明坐鎮船樓。

梁眾山再次返回船眼神中有不加掩飾的淡淡喜意,昭明自然看得出來。

眼前這位,其資歷即便縱觀當今大楚上下都可以說得上都是一等一的老人,能讓他如此喜形於色,實在不容易,於是好奇開口:“老天師是有何喜事?”

梁眾山笑道:“如今我有八成把握可以說服他留在楚國。”

昭明一愣,奇道:“先前不是還不到五成?”

“借用那股力量遭到反噬,如今他五脈受損,幾近半殘,要想恢復只有補天丹可用。”梁眾山顯然心情不錯,悠然說道。

補天丹何等珍貴?

人身小天地便以五脈為天,靈海做地,靈力運轉生生不息,而補天丹恰好擅長修補道脈之傷,自然無比珍貴,乃是眾多修士可遇不可求之物。

而問道院恰好有一枚。

當初原本是為老天師準備,但他卻並未服用,只因為他深知自己年事已高,截月山一戰根基受損,即便能夠修復,也已經在走下坡路了,故而不願浪費此等珍品。

不曾想如今倒是派上用場了。

問道院與遲侯府向來走得不近,但老天師與遲家上代家主關係匪淺,甚至曾多次指導遲宇軒修行,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而昭明不但是建武軍幕僚,首先更是遲侯府供奉,可謂是宣平侯最忠心的追隨者,故而對這些內幕也略有了解。

月山一戰,關於王應墨的種種表現,昭明不會沒有研究。

堅定或者說固執,善良或者說愚蠢,但不容置疑的是這個年輕人無與倫比的天資和戰鬥天賦。

這便是昭明對他的粗略評價。

如今王應墨招惹了先後招惹了趙元啟和瓊玉,暫時來說除了走向大楚別無他法,而此刻又修為受制,只要接受了問道院的補天丹,便是承其大恩,即是不上楚國戰車也不行了。

能做到建武軍幕僚的人,自然不會只有一身修為,其中關節,一想便通。

昭明對梁眾山的態度越發恭敬。

眼前這個老人,一生都貢獻給了大楚,無論是一次次一場場戰鬥還是諸如主導覆滅截月山那樣的行動,老人可謂是鞠躬精粹,便是到了如今,依舊苦心積慮為大楚挽留人才,不尤他不敬重。

但昭明下意識的開始重新評估王應墨的潛力,實在是老天師對這個年輕人的重視太過於超乎想象了。

王應墨再次醒來之時,已是夜深。

疲累至極的身體,長期緊繃的精神,再加上對安全的懷疑,王應墨睡得很沉,沉到有人進來都不知道。

莫念紀趴在床邊,她一隻手緊緊抓著王應墨衣角,另一隻手握住落玉盤同樣極為用力,好像是抓住了最重要的人和最重要的東西,大大眼睛的倒映著些許燈火,臉上依舊殘留淚痕。

看到王應墨醒來,她抓著王應墨的手更緊了。

王應墨坐起身,輕聲問道:“你醒了多久了?”

莫念紀乖巧道:“不知道哦,我一醒就過來了,師傅師傅你沒事吧。那個老爺爺說你傷的很厲害呢,疼不疼?疼不疼?”

王應墨一看到她便想到蕭紅袖,不免還是有些難過,但看見她緊張兮兮的樣子又心疼不已。

摸了摸她的頭小腦袋道:“師傅沒事,但是你肩膀上的傷口怎麼樣了?還疼麼?”

莫念紀依舊換了一身衣服,袖子裡還有那截紅袖,但縫的十分精巧,不是王應墨那憋足的手藝可以比擬的。

小丫頭聽老天師說師傅傷重的厲害,又久睡不醒,十分緊張,不知道偷偷摸了幾次眼淚,此刻見師傅醒來,便鬆了一口氣,臉上淚痕還在,卻擠出笑臉搖了搖頭嬌聲道:“不疼了不疼了,醒來就好了,阮姐姐先前來過還給我縫了袖子哩。”

王應墨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先前的事你都記得?”

莫念紀顯然並沒有都忘記,想來是想起趙元啟便有些害怕,往王應墨身邊又湊了湊,有些委屈道:“我好討厭那個好凶的大叔,我只記得他把我抓走了。”說到這裡他又高興起來:“師傅一定是你把我回來的吧?”

看來她的記憶並沒有確實,依舊記得自己被擄走,也記得王應墨去救他,不過再後來便是蕭紅袖復甦掌控了身軀,他只是缺失了這一部分記憶罷了。

想到蕭紅袖臨死前的一番話,王應墨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他並沒有說出事情真相。

這個揉合了器靈和蕭紅袖殘魂的小丫頭即是蕭紅袖,也不是。

他也不希望她再揹負仇恨而活。

蕭紅袖並沒有要求王應墨要怎樣,以王應墨的立場而言,截月山與楚國雙方的爭端她也實在沒有什麼指指點點的資格。

他只是輕聲交代道:“那個很兇的大叔是壞人,他叫趙元啟,以後見了他如果師傅不在身邊的話,一定要跑。”

莫念紀立馬緊張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王應墨提到了趙元啟 ,還是因為王應墨那句如果師傅不在身邊。

或許是受蕭紅袖對王應墨的好感影響,莫念紀對他的依賴和信任好像更深。

她搖了搖王應墨衣角問道:“師傅我能不能睡你屋呀,我害怕。”

“好。”王應墨柔聲道。

“那我能不能先吃飯再睡呀,我好餓呀,一天都沒吃飯了呢。”王應墨哭笑不得,真是難為你了,還把吃飯這麼大的事都放在後面說。

此等官船的服務向來是不差的,即便是半夜王應墨出了門便有侍者上前問候,王應墨向他要了些吃食讓他送來,侍者應聲而去。

王應墨下意識又看了看河面,可別又來個攔路的了,真吃不消了,好在沒有。

他轉身進屋,便見莫念紀已經倒在床上昏昏欲睡,輕輕給他蓋上被子,坐到一旁默默看著邊流口水邊吧唧嘴的小丫頭。

有他在身邊莫念紀睡得極為安穩,睡姿就有些一言難盡,王應墨看著她莫名的也有些心安。

此時五脈損傷嚴重,若是不治好,修為再無寸進的可能,甚至於此時此刻她都大概只能發揮出道脈中期左右的戰力,這對於他的處境而言是極為不利的。

雖然對於楚國的作風也有些不喜,但王應墨只能選擇暫時依附。

這便是殘酷的現實,沒有足夠的實力,風浪襲來之時,要麼被摧毀,要麼裹挾其中。

這些道理顯然不是在王家那樣的高門大戶能夠教給他的。

既然梁眾山說了到達京城便可尋名醫為他治病,便只能等待了。

若是白符還有想必此等傷勢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王應墨也不會後悔,那一張張白符,他並沒有覺得用得不該。

要是後悔,也只會後悔當初沒多順幾張白符。

侍從將飯菜端上來之時,莫念紀自然而言的就醒了,王應墨對此並不奇怪,一路上她又不是第一次展示在類似的特殊技能了,只是王應墨也相當好奇,莫非蕭紅袖留下的那一部分全是關於吃?還是蕭紅袖本來就這般貪吃?

莫念紀甦醒的其實還挺早的,不過因為擔心師傅,難得的沒了食慾,守在王應墨床前,難得的整日沒有吃東西,此時在就餓的肚子咕咕叫,王應墨都不知道她先前那麼餓到底是怎麼睡著的了,好像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和睡?王應墨都有點好奇,自己能排低第幾?

小丫頭開始專心對付桌子上的食物,這丫頭每次起床都氣乎乎的,只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起床吃飯,此刻兩個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顯然是餓壞了。

王應墨默默看著他,隱約能看到蕭紅袖的身影,卻也知道那個女子,這次是真不在了。

莫念紀察覺到師傅的視線,夾起一塊魚肉含糊道:“師傅你吃。”

王應墨張嘴接住,細細咀嚼,黃顙魚肉質確實鮮美,但此次味道明顯不如先前阮之江宴請之時鮮美,向來夜間值守的廚子手藝稍有不如。

他愣愣出神之際卻發現莫念紀已經停下筷子,有氣無力的趴在桌子上。

“怎麼了?”王應墨奇怪問道。

莫念紀眼裡泛起水霧:“剛才有一個好好看的姐姐跟我說,要我乖乖聽師父的話,說完她就走了。”

王應墨一震,附身抓住她的手問道:“什麼時候?”

莫念紀嘴裡的燉肉還沒嚥下,就一咧嘴大哭起來:“我不知道,嗚嗚.....我剛剛....突然就想了起來,師傅她是誰啊?她是不是我孃親啊,為什麼我好想她呀,但是我又不記得她了,嗚嗚嗚嗚嗚。”

莫念紀一邊哭一邊說,再也顧不上吃了,嘴裡的東西灑出來,落到衣服上也不管了,只是不住的大哭,一邊哭一邊重複:“師傅她是誰呀,師傅她是誰呀。”

王應墨鼻子一酸,眼眶也有些溼潤,卻強行忍住,他溫柔的把莫念紀抱到懷中,仔細給她清理身上的食物殘渣,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好柔聲道:“你乖乖聽話,長大了我就告訴你她是誰。”

“那我長大了可以去找她麼?”

王應墨再次愣住。

“可以。”

他撒了一個慌,因為他沒辦法跟這個可愛的孩子說那個女子已經死了。

他覺得這個謊言可以保護她。

暫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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