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河西州,張家村。

王應墨抹去眼淚站起身,見徐夫子仍在修行,張衝還是那般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於是暗自慶幸方才丟人的一幕沒被看到,畢竟少年心性。

他想了想,走到張衝身邊蹲下輕聲道:“先把人埋了吧。”

等了許久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嘆了口氣就要自己動手,卻見張衝緩緩從地上爬起,比王應墨高出一個多頭的大叔滿臉淚痕,還有未乾透的眼淚裹著泥土,可即便是這樣也能看出原本黝黑的大叔此刻面無血色,雙目無神,嘴唇仍然在不受控制的呃顫抖,他望著王應墨突然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開口道:“小仙師,請讓我自己來吧。”

王應墨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張衝卻自顧自開始收拾屍體。

王應墨走到徐夫子身邊盤膝坐下,以當下的心情修行是不可能的了,於是觀察一樂徐夫子的情況,只見化不開的濃郁靈氣圍繞他四周,井井有條的在四肢和頭顱軀幹間來回流轉,徐夫子的傷勢早已痊癒此刻氣勢竟是節節攀升,以王應墨當前的眼界除了能感覺到這些外實在看不出其他門道,便也不在關注徐夫子,轉將視線投向在四周忙碌的張衝,漢子將或殘缺或完整的屍體儘可能的確認身份後按照各家各戶分列到一處。

傍晚時分,又有幾名外出的村民迴歸,望著血肉模糊的村子,或是嚎啕大哭或是呆立當場,但隨後也是默默與張衝一起開始收拾屍體。

王應墨在這一刻有了一種莫名的情緒,這些無法修行的凡人,在修行者眼裡算什麼?天地賦予人同樣的身體,同樣的智慧,卻用修行資質將人分成凡人和修行者,就好像用智慧把生靈分成了動物和人類,動物於人類而言是食物是勞動力是寵物,那麼凡人對於修行者呢?那兩名修士在肆意屠殺村民的時候恐怕也不會將村民視作與自己同等的生靈吧?

王應墨沒想到自己年紀輕輕的腦子已經開始思考這樣的問題,在王家他可以肆意妄為,在臨州城他可以壓得幾方強者客客氣氣的說話,還能三言兩語就決定一個散修眼中的龐然大物的去留。但離開了父母家族的羽翼,短短一天時間,這個世界就在向他這個十四歲的孩子闡述人世間的殘酷。

直到入夜張衝一行人才將屍體都分辨好,張家村上下幾百口人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躺在村裡的空地上,而張衝他們只是點起火把沉默的在村外挖坑,王應墨實在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氣氛,找到張衝開口道:“徐夫子說讓去青陽城報官?”

張衝停下手裡的動作表情木然:“報官有什麼用?他們這些修行者.......。”他頓了頓慘然道:“你們這些修行者眼裡我們跟牛羊有區別麼?幾句話就打發了。”

這一瞬間王應墨只覺得胸口有什麼東西堵著,堵得他心裡直髮慌,想要再說什麼卻已然啞口無言。

而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王應墨瞬間轉身摸出一張火符,凝神向遠處望去,他不知道來來者是何人,但縱馬而來斷然不可能是村民,他現在心中憋了一口怒氣,甚至有些希望是黑衣男子的同夥,好叫他再一道火符燒死這些畜生。

馬蹄聲由遠及近,直到村口空地上才勒馬停住。

三人三騎。

都是一襲黑色制式衣著,腰懸長刀,為首者胸前繡有一朵金色雲紋,不甚顯眼。

三人下馬後雲紋男子看了看地上的屍體以手捂住口鼻皺了皺眉再望向一旁的村民,身後另一名年輕男子往前一步冷冷開口道:“誰讓你們動屍體的?為何不先報官?”

那村民腿一軟跪倒在地:“小的傍晚才回村,村裡的張大哥說先埋了村裡人明日再報官。”

隨後抬起頭滿臉鼻涕眼淚哭道:“求求大人給俺們村主持公道啊,俺們村上下幾百口人就這麼沒了嗚嗚嗚。”

“那個姓張的在哪?去叫過來。”年輕男子聲音依舊有些冷意,卻是稍稍緩和,想是也有些同情。

村民起身正要去叫張衝。

“不用了。”卻是張衝已經與王應墨來到此處。

王應墨先前看出來者三人衣著便猜出幾分身份,當下聽得一番對話更能確定這三人想必是官府的人,只是張家村倖存者都未曾報官,他們就來此,要麼是巡邏,要麼就是追著那兩個黑人而來了?但他也不曾掉以輕心,微微催動靈力,右手負後猶自捏著那張火符,若是此三人膽敢行兇,老子先一張赤火符劈頭蓋臉打出去再說,至於你們三人是死是活那就看你們本事了。

那三人同時望向王應墨張衝二人,張衝一介凡人不足為奇,可看向王應墨時,為首的雲紋男子面色一變,身後兩人更是直接摸向腰間長刀,王應墨一見他們動作更是緊張萬分,手上靈力暴起,火符就要甩出,為首的雲紋男子竟然直接兩掌將身後兩人摸向長刀的手拍掉,旋即猛然轉身抱拳道:“不知前輩在此多有冒犯,巡境司青陽城副使楊謙請前輩高抬貴手!”

楊謙這番話說的極快又咬字極為清晰,可見其求生欲。

王應墨此時就是隻受驚的兔子,手中火符幾乎就要脫手,楊謙三人都能感覺到符紙上的暴動的靈氣了,後面兩人此刻臉色慘白,可想而知他二人若是拔刀出鞘恐怕此時已經渣都不剩了。

於是乎就成了這麼一個尷尬場面,王應墨右手微彎,食指與無名指間夾著一張火紅符紙頓在半空,符紙上狂暴的靈氣呼之欲出,對面則是抱拳躬身行禮的楊謙滿頭大汗,其後二人則是呆立當場。

三人中最後一人是一名中年男人,當下倒是此人靈機一動,直接將長刀卸下丟到一旁與楊謙一般抱拳躬身大聲道:“見過前輩。”心裡卻難免吐槽一句,這麼年輕我都能當他爹了,什麼前輩。

那年輕男子反應也不慢,立時也是丟掉佩刀抱拳恐是臉皮薄,又見王應墨年輕實在不好意思喊前輩於是一聲不吭。

王應墨不知道的是若是他此事手中的不是火道祖符的神火誅妖符,但凡是稍微差一些的符紙,就剛才那一下催動了又停下的舉動,就夠他王應墨死一百次了,也只有神火誅妖符這種品階符紙能做到這般能與使用者心意相通,都已經催動了還能停下。

王應墨一陣尷尬,訕訕收回手臂。

楊謙心頭一鬆這才確定王應墨應當與他三人追捕許久的邪修不是一夥。

其實他也是在賭博,一來王應墨堂而皇之的走出還與村名一道,二來後面那兩人修為尚低不知深淺,他卻能看出一些端倪,此人雖然看起來年輕,但僅僅是他右手散發的靈力波動來看,修為還遠在他之上,只是不是這位前輩為何要動用靈氣,還故意給他們感知到,嚇得這兩個蠢貨直接就要動手。

楊謙心思急轉卻又一時想不通,他哪裡知道王應墨只是個初入門的新手,半點蔵拙的本事都沒有,又緊張兮兮那裡顧得上什麼靈力散發不散發的。

楊謙乾咳一聲:“敢問前輩大駕到此,是......?”

王應墨此時冷靜下來,卻也是感知到了面前三人的氣息,這會納悶的緊,這三人氣息怎麼比我還弱,似乎......還弱得多?

再聯絡這個為首的傢伙一直前輩前輩的叫著,莫非之前那個邪修也是這般水平?那我那道雷符不是糟蹋了?

這一瞬間王應墨想到了一種可能,父親王之渙曾與他說過有些小世界大道有缺,修行者先天就羸弱不堪,有些甚至只能堪堪踏入修行門檻,看來此界也是這般?只是不知此界極限在哪。

念及此處王應墨也就不說穿,想了想雷老頭的樣子裝模做樣道:“本座一介散修雲遊至此,見那邪修肆意屠戮這才出手將其震殺。”

楊謙神色一整開口道:“前輩,那邪修屍骨何在?”

王應墨撇了他一眼氣勢做足,平淡道:“屍骨無存。”

楊謙一時語塞,此邪修二人不知是何原因流竄至青陽城地界,多次造下殺孽,青陽城巡境司緝拿許久,奈何二人修文不高戰力卻不若,一身邪功詭異莫測,好幾次追上都都叫其逃脫,卻也留下不清的傷勢,此次多半是屠村洩憤,要給楊謙難看,不曾想遇到了偶然得到符紙的徐夫子這才牽著出這一系列的事情最終隕落在此。楊謙原本見識過兩人修為後幾乎是將此當作唾手可得的功勞不想追捕多日,卻讓他們屢屢逃離還多次殺人,當下只求能誅殺邪修將功抵過,不曾想被王應墨捷足先登。

王應墨卻是對那兩人一無所知,先前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魔頭,現在看來就是些三腳貓啊。

於是王家大少爺沒有來多了許多自信,拿出當初在臨州城面對一眾豪傑的派頭,冷冷道:“那兩人是什麼來頭?”

楊謙心頭一緊,這位前輩雖自稱散修,但誰知道會不會跟朝中的那些大人物有什麼牽連,別是要興師問罪吧。

於是態度愈發前輩:“回前輩的話,此二人乃是最近流竄至青陽城.......”

隨著楊謙一番話娓娓道來,王應墨也知道這楊謙多半也是無頭蒼蠅只是追在屁股後面亂轉而已,便開口打斷道:“行了,你們青陽城對此類情況有何處置?倖存者可有補償?”

楊謙回道:“官府自會根據各家人口給倖存者一筆補償金,同時會給倖存者安置新戶口再為其謀一門活路,至於兒童,有親戚者補償金可有親戚領取但要負責撫養兒童,無親戚者便歸入慈幼莊。”

王應墨看了張衝,張衝微微點頭。

“去青陽城叫些人好生安置張家村村民遺體。”

楊謙恭敬道:“下官回去覆命後自會待人前來處置。”隨後轉身上馬待人離去,原本按照巡境司規矩,此地得留一人駐守,不過依然有前輩在此,就不必非要按規矩辦事,免得惹前輩不快吃不了兜著走。

王應墨其實有很多問題,此三人攝於他修為更高,旁敲側擊其實可以問出一些東西,但他此刻有更好得選擇,村裡得徐夫子醒了。

“張大哥,你們先去休息吧,明日他們自會前來料理後事。”

張衝一聲不吭走向村外,看樣子還是要去挖坑。王應墨嘆了口氣,也只好隨他去了。

當務之急是要儘快瞭解此地情況,越詳細越好。

玄幻小說相關閱讀More+

後宮裡的薔薇

南毓安

大道系統2:鎮壓萬界

黑衣白衣

玄幻:怎麼都想和我雙修!

文冰不吃番茄

穿越的我,卻只想回家

摘星郎

玄幻:開局掛機簽到億萬年

道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