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擺了一幅地圖,長安的繁華熱鬧皆躍然於紙上。

其中幾處被紅筆勾勒起來,重點圈了出來。

小蓮指尖點到哪兒便解說到哪兒。

“二姑爺經常去吃飯的一家酒樓,都是和軍中好友一起,他們大多是相府的手下,沒任何異常。

這家賭坊也是二姑爺愛去的,三不五時的會去玩兩把,倒不是天天泡在裡面。

這幾個人是二姑爺的好友,時不時回去拜訪兩次,不常去。看不出任何異樣。”

小蓮無奈的嘆了口氣,“剩下這些鋪子就稀鬆平常了了,人來人的,一點都不特別,奴婢倒覺得不如查查當鋪錢莊之類的。姑娘覺得呢?”

窗外幾朵梅花冒出新芽,似是毫不在意寒冬,爭相綻放傲骨。

王寶釧見這一幕心下欣然,提起畫筆在紙上落筆,一朵朵紅梅栩栩綻開,明豔如火。

她回想起前世最怕的便是冬日,落了一月的雪,就連野菜的根都遍尋不到,為了不餓死,她找來樹皮,反反覆覆熬煮充飢。

饑荒那幾年,就連樹皮都被啃光,掘地三尺連樹根都尋不到。

她便做些繡活換口飯吃,當千金小姐的時候,她一日都得換十張蜀繡錦帕。

可在寒窯之時,繡了半個月的帕子只能換一天的口糧。

針扎得滿手是血,眼睛半瞎,那日日熬得都是她寧折不屈的傲骨。

從長安第一美人兒成了半老徐娘。

薛平貴等人拿什麼來償還?

小蓮望著姑娘垂眸繪畫的美姿,心下一酸,眼眶的不由一紅,也不知為何。

自姑娘從寒窯回來以後,行事與以往全然不同,還時不時的令人莫名的感傷。

“若是姑娘今日心情不好的話,那麼奴婢就再去查查,過兩日再說。

姑娘以往最看重的便是與姐妹之間的情誼,如今與二姑娘鬧得不快,姑娘心裡必然不好受。”

王寶釧輕笑,一筆一劃虔誠的作畫。

“維繫表面上的感情有什麼用?當你弱勢的時候,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踩在你的頭上作威作福。他們可不念感情。”

小蓮心下一震,似懂非懂的點頭。

“如今難道不好麼?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走得每一步,都不必被人擺弄,更不需要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王寶釧尾音微揚,愉快的落下最後一筆,而紅墨在徐氏成衣鋪上畫了最大一朵花。

“問題最大的便是這家成衣鋪。”

原來,姑娘一邊作畫一邊在想二姑爺的漏洞。

魏坤已死,一系列與事情相關的人死得死,失蹤的失蹤。

線索斷裂,只能從魏虎身上查起。

可魏虎這人小心謹慎,做事面面俱到,從他身上查起,簡直比登天還難。

姑娘竟然一眼看出來問題,當真是聰慧得很。

不過,小蓮不解平平無奇的徐氏成衣鋪,怎麼就成了貪墨的窩點。

“像徐氏這樣的鋪子,長安不多不少也有上百家,姑娘怎麼就認定二姑爺與徐氏成衣鋪有勾結?”

“他一個天天在軍營的男人,做那麼多身衣裳幹什麼?難不成是為二姐做的?就他那武夫的眼光,二姐定然瞧不上。”

常常所有的合理都是為了掩飾那個最大的不合理。

“難道說……”小蓮驚訝的捂嘴,心裡已有了判斷,“這徐氏是個美嬌娘,二姑爺拿相府的銀子在外面養了一個外室,揹著二姑娘。”

二姑娘是個強勢的性子,她看上的人,就不能被旁人染指。

但二姑爺心癢身子也癢,就拿著相府的銀子在外面養了一個。

這才,每隔幾日便去成衣鋪裡待上幾個時辰,是與自己的外室孩子敘舊。

豈有此理!

一個贅婿還妄想享受齊人之福?

“不無可能。”

王寶釧前世離開相府太過久遠,以至於魏虎到底揹著二姐做了多少齷齪事,她一概不知。

若是魏虎當真在外面養了一個外室,那麼她便能順理成章的將魏虎趕出相府。

如此一來,來日魏虎謀權造反之時,便不會牽連到他們。

三日後的一個豔陽天,王寶釧打扮俏麗的帶著小蓮出門,正是要去徐氏成衣鋪做幾身冬衣。

馬車上。

小蓮握緊拳頭,義憤填膺道:“姑娘帶了這麼多的侍衛,到時候那徐氏要是不說實話的話,奴婢就帶著侍衛把她給抓了。

好好一個女人幹什麼不好?非要給人當外室?沒臉沒皮的。”

王寶釧含笑望著她,“這倒是其次,找回銀子才是最重要的。”

上十萬兩的黃金可不能落入旁人手中。

徐氏成衣鋪內人來人往,店員前前後後的伺候著客人。

店鋪極大,一眼竟然有些望不到頭,裡面擺放著許多綾羅綢緞,還有已經做好的衣裳。

他們家做了二十來個和人差不多大小的假人,衣裳穿在假人身上,便已美輪美奐。

小蓮扶著王寶釧入內,輕抬下巴,不屑道:“把你們的掌櫃徐氏喊出來,相府的三姑娘要見她。”

店員彎腰含胸的招呼道:“姑娘稍等,東家正在裁剪衣裳,即可就來。”

相府千金誰敢怠慢?誰不知道這會是一個大單子?

徐氏徐懷景得了通報,快步出來迎客,長得唇紅齒白,貌比潘安。

小蓮幾乎驚掉下巴,“你就是成衣鋪的東家徐氏?”

徐懷景作揖,笑容燦爛,“姑娘說得沒錯,正是在下。”

“不對啊,你們徐氏成衣鋪難道不是一個美嬌娘開的麼?”小蓮立在原地幾乎僵化。

如果說成衣鋪的東家是個男子的話,那麼她的猜測豈不是全不做數?那麼二姑爺與這徐懷景能有什麼關係?

王寶釧眼底同樣閃過一抹驚訝,徐懷景竟然是個美男子?那麼就不是魏虎的外室,銀子當真是在他的手裡麼?

一開始的猜測全部都錯的話,那麼應該從什麼地方重新開始查?

“可是來做衣裳的?姑娘可真是好眼光,魏將軍與我是故交,經常來我這兒做衣裳,既然魏將軍都如此滿意的話,那麼姑娘定然也會十分滿意的。”

徐懷景的臉色十分坦然,還主動提起魏虎,那麼更是把所有都說出來。

如果做賊心虛的人,會如此麼?

王寶釧面色不變,招呼小蓮去挑幾件衣裳,到時候送到相府去。

“姑娘長得貌美,身段也好,不管是穿什麼樣的花色與款式都好看得很。那我就給姑娘挑幾個最合襯的。”

王寶釧漠然的看著他,臉上只掛著一抹隨性的笑意。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驚呼聲。

“救命!驚馬了!”

一行人紛紛衝出鋪子去看熱鬧,王寶釧本沒有閒情逸致去看,但小蓮回來說,外面差點被撞的正是薛平貴他們。

王寶釧這才起身站在門口觀望。

薛平貴等人本是在一處賣藝賺點銀子,唱跳的正是以前經常跳的乞丐舞。

眾人本是熱熱鬧鬧的看著,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輛馬車。

馬車直直衝進乞丐堆裡,幾乎是要立刻了結他們的性命。

場面十分混亂與驚險,眾人嚇得紛紛捂住自己的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看見血濺當場的血腥畫面。

王寶釧一瞬不眨的盯著薛平貴,倒是期待能發生點什麼。

但薛平貴的武力也不是吹的,他反應迅速的飛身而起,不僅保下了眾人的性命,還制服住了瘋馬。

引得周圍發出一聲接著一聲的喝彩聲。

這一招術,看得著實漂亮得很,不愧是有武藝在身上的人。

當薛平貴以為意思到此為止的時候,二樓處又砸了幾個花盆下來,個個都往薛平貴的頭上砸。

而他耳力過人,聽到動靜以後,立馬避開。

花盆擦著他的頭髮而過,無關性命。

二樓的人氣壘的消失在人群之中。

薛平貴意識到不對勁,這可能不是簡單的意外,而是一場刺殺。

他心裡是這麼想的,只不過沒有任何證據罷了。

王寶釧失望的嘆了口氣,但她心裡已經知曉是誰動得手。

剛才二樓匆匆一瞥的聲影,不就是魏虎身邊的小廝麼?

魏虎竟然無法無天到這種地步,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對人動手,還有什麼事情是他不敢的?

她捏了捏脹痛的額角,看來得儘快找機會將他趕出相府,要不然這樣的事情層出不窮,擦屁股都來不及。

馬車是一個員外的,王員外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去買一個東西,馬車便受驚了,他的千里馬還因此死了兩隻。

他怒不可遏的頂著大肚子到薛平貴,葛大等人面前。

“你們一個兩個的是要反了天不成?怎麼敢如此對我的愛馬?”

葛大從地上爬起來,肋骨好像都斷了兩根,他忍著劇痛反駁道:“你還有臉說我們?難道不是你沒有管好自己的馬?讓他四處亂跑,才撞倒我們?”

“我的馬可是戴著上好的馬鞍,吃得可是玉食珍饈,再看看你們,你們吃得用的還不如一隻畜生,你們不是畜生是什麼?

我的馬好好的,你們竟然殺了我兩隻馬,把你們所有人的命加在一起都不如我的馬貴。你們也別說其他的了,趕緊賠錢!這裡面要一百兩銀子。”

王員外心疼死了,如果今日傷馬的是個貴人,那麼他定然不會這麼說。

可如今傷馬的是一批乞丐,那麼他還有什麼懼怕的?

就算這件事一開始是他的錯,那又如何?誰又會追究?

以他與衙門的關係,薛平貴不死也得脫層皮。

“一百兩?你怎麼不去搶?你的馬沒有管好差點要了我們的命,你還得賠我們的醫藥費呢,怎麼反而還和我們要一百兩?”

葛大氣得身上都不疼了,真相把員外拉過來狠狠揍一頓。

他雖說是個乞丐,但是他是個有骨氣的乞丐,可不是那種看見權貴就會跪下來點頭哈腰跪舔的。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不管是什麼樣的事情到頭來還是要講道理的不是麼?他們憑什麼不講道理?

明明是王員外沒有把馬牽好繩子,到頭來怎麼可以怪在他們的頭上?

“你們不過就是一群賤命罷了,哪兒有資格要什麼醫藥費?你們難道不覺得藥用在你們這些人的身上就是浪費麼?”

王員外直言不諱,他就是看不上這一群乞丐,也不知道是什麼回事,天天在這街上鬧騰,把大街都弄得不乾淨了。

他以為,既然是乞丐,那就去郊外待著,不要在這兒丟人現眼。

再說,他的馬好好的在這兒,莫名其妙的沒了兩隻,他難道不需要要補償麼?

“那好啊,我們去見官啊,看看大人是怎麼說的。”

葛青是個不怕事兒的,既然這件事不是他的錯,那麼他唯唯諾諾做什麼?

像王員外這樣的無賴,和他講道理既然沒有用,那就去官府,那麼官府肯定會為他們討回公道的。

“你們以為見官就有用麼?別說那麼多了,趕緊把銀子交出來,要不然我可是不會讓你們好過,你們以後也別想在長安繼續混下去。”

王員外是寸步不讓,他打心眼裡瞧不起他們,又怎麼會在乎見官不見官的?

薛平貴忍無可忍道:“員外,我們都是講道理的人,殺了你的馬是我的不對,但你難道一點兒錯都沒有?如果不是你們沒有把馬牽好,又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麻煩事?”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跳出來教我做事?行啊,不是要去見官嗎?那我現在就帶你們去見官。”

王員外也不是個好脾氣的,這件事說來說去說不明白的話,那麼就去衙門。

王寶釧眉頭微微皺起,這件事不是什麼大事,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薛平貴的舅舅就是在大理寺當差。

若是被他的舅舅看到,那麼豈不是很快便會認親?

那麼她的所有佈局豈不是沒有任何用了?

王寶釧漫步走到人群之中,高聲道:“王員外需要多少銀子,我們相府給了。”

薛平貴正打算與一群侍衛打一架,沒想到王寶釧竟然站了出來。

這可是他的心上人?

“寶釧,你怎麼來了?你是不是心裡還有我,所以才不忍心我受到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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