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腳步聲消失,沈郅方起身,在僻靜無人處放出訊號,招來暗衛沈捌。

“今日江春和被劫,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沈捌躬身而立,將白日之事悉數道來。

“黃昏時分,江姑娘離開衒機司不久,便有人暗中尾隨,那一行人功夫頗深,氣息悍然,屬下不敢輕舉妄動,只得遠遠綴著。直到進入四巷口,屬下察覺有一道凜冽殺氣衝著江姑娘而去。

屬下正欲動手,但樊樓忽然駕駛馬車出現,將江姑娘綁走。而那一行意圖截殺江姑娘之人行蹤極其隱蔽,一擊不成,便即刻撤退。屬下未能尋到痕跡,應是有人暗中接應,抹去了他們的蹤跡。”

沈郅聽罷,沉默許久,眸色愈發幽深。

自從奉命追查灰衣人,江春和橫空出世,一條隱藏至深的線似乎也隨之緩緩浮出水面。

如今他所知甚少,但可知她和雀七皆與先仁康皇帝舊部有關。

從舅舅對他二人不同的態度來看,他們之間的價值是全然不同的。

舅舅能用州牧這樣的大魚換雀七的命,卻留江春和不殺,她的身上到底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雖未能探得答案,但沈郅很快做出了決定——這樣一個存在,須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緊了。

至於那更加陌生且神秘的修羅面……

沈郅立在寒月之下,寒霜冰冷刺骨,他心中卻有片刻的迷茫。

既然牽涉先仁康皇帝,這一切就有極大的可能與貪墨案有關。

朝中皆言十七年前導致鐵嶺南慘劇的貪墨案,是舅舅主使,楊家與那位謀逆的皇子不過都是一枚枚棋子,死不足惜。

否則,楊家流放幽州的三族怎會在途中被全殲滅口,最終兵權,朝堂皆落在舅舅掌中,唯有他是既得利益者。

從前沈郅對這一番論斷是信了八成的。

因他親歷母親被逼自盡,自已又被逼往東胡為質,他有理由懷疑。

可今日雀七留下的神秘修羅面,與劫殺江春和的神秘人讓他對那樁板上釘釘的貪墨案產生了新的疑點。

——若是板上釘釘,真兇已大權在握,官居宰輔,位同攝政,為何還有暗流湧動?

他看得出,即便沒有那一行截殺江春和之人,舅舅也是想抓活的,那究竟又是什麼人想要殺她?

是還有其他人在暗中抓手?還是說,舅舅的野心,已不僅於攝政宰輔,他仍在佈局,意圖更進一步登天?

他無法忘記滿目瘡痍的鐵嶺南,那是數十萬百姓將士埋骨之地,至今仍不得安息,屈辱地被敵軍踏在腳下,而這場煉獄的策劃者仍未被誅盡,依然在光照不到的地方用無數冤魂之血謀奪江山社稷。

沈郅周身迸發出劇烈的煞氣,一如他初歸大楚時,腦子裡唯餘仇恨,殺紅了眼,在數不盡的殺伐與鮮血中幾乎迷失了自已。

不知在簷下立了多久,直到刺骨的寒霜灑落他滿身,漸漸覆蓋了滿身煞氣,又復作那蒼白陰鬱,枯井無波的模樣。

……

兩日後。

江春和在衒機司廂房睡了兩晚,還不待熟悉環境,就又被安排,換了住處。

這一回,她直接待遇拔高,入住沈府。

四巷口那間小宅院已被沈郅命人買下,命人看管著,不用她打理。

至於她那些菜醬零嘴等,也都搬來沈府。堆在後廚,倒是添了不少煙火氣。

對於換住處這事,江春和適應良好,沒一個不字,況且這兒離衒機司更近,她每日還能多睡半個時辰。

不過為了避嫌,她選擇住在偏院,與管家夫妻在一個院落,每日只從小門進出,幾乎碰不到恩公。

如此,唯餘不大方便與宋姐姐見面這一點,令她有些遺憾。

但這份遺憾,很快就得到了慰藉。

在往小飯堂送午膳的路上,江春和碰見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賀大叔?”

聽到她訝異的輕呼,賀知省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頂著幾名千戶冷厲的視線,熟稔上前,拍了拍她的腦袋。

“我就知道得來這兒才能找到你。”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江春和目露疑惑,就聽他繼續道:“我是替宋小嘉來的,前幾日你休沐,她去四巷口尋你,卻見你家門緊鎖,無人應答,很是放心不下,正巧前日遇著她,便順道來瞧瞧。”

“這些日子可還好?沒受欺負吧?”

賀知省輕鬆溫和的同她交談,言辭間仿若一個善解人意的長輩,令江春和心中頗感溫暖。

“沒事兒,多謝賀大叔,還請轉告宋姐姐,這些時日我不便尋她,待我得空,定給她去信相約。”

說罷,她也不忘關照賀知省,見門外那兩名千戶並未阻攔他,便上道地指了指小飯堂,“賀大叔還未用午膳吧,今日我掌勺,請你吃飯!”

話落,賀知省露出一抹比方才更愉悅的笑容,請這個,可就太對他心意了!

他自覺從她手裡捧過一層食盒,也不用旁人招呼,腳步輕快地往小飯堂走廊對面去了。

……

二堂書房。

熟悉的尖銳灼痛自腹胃傳來,沈郅面色未變,只是抬頭望了望天色,漠然地自抽屜下取出一隻胖肚瓷瓶。

書案一角默不作聲添來一壺熱茶,他取養氣丸的間隙瞥了眼,見是樊樓回來,很快收回視線,就著熱茶吞服,不置一詞。

沈郅明白,這是舅舅暫且不會對江春和動手的意思。

養氣丸遇水化開,一陣溫和且冰涼的氣息劃過腹胃,不僅暫緩了灼痛,也令他的靈臺越發清明,欲繼續翻看與先仁康皇帝舊部有關的鐵卷。

可不待沈郅看罷兩行,外頭便傳來一道笑聲,以及清新鮮爽的菜餚香氣。

“誨舟兄弟,我特來陪你一道用午膳,可莫要趕我走啊。”

賀知省掀袍踏入堂中,好哥倆一般笑眯眯朝沈郅而去,而後不出意外地被樊樓攔在門邊。

被人攔住,他也不怵,食盒仍拎得穩當,探頭繼續道:“樊兄弟,莫要這般緊張,今日我是替外甥女來探視她的閨中密友,既來了,自然要拜見誨舟兄弟,且江姑娘特贈午膳,我可得尋誨舟兄弟一塊兒享用。”

沈郅的視線落到那頗為眼熟的食盒上,長眸微闔,復又意味不明地看向賀知省。

“賀大人自便。”

衒機司皆是他的耳目,賀知省甫一踏足,他便知曉對方的行蹤,中途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都逃不過他的掌握。

畢竟若無自已的示意,賀知省也走不到這兒來。

樊樓應聲退開,賀知省也半點不見氣惱,上前挑了個凳子坐下,將菜餚羹湯一一取出,還不忘替沈郅擺上碗筷,絲毫不見外。

“這道爐焙雞皮酥肉嫩,汁濃鮮爽,是乃佳品!這道胡蘿蔔鮓秒極,鮮辣爽脆,茴香無窮,不比鮮筍差,還有這酥黃獨,唔!酥香鬆脆,內裡芋肉飽滿軟糯,果香豐盈,嚐了江姑娘這一頓午膳,方知什麼叫饕餮盛宴,真真是雪翻夜缽截成玉,春化寒酥剪作金!”

賀知省邊吃邊洋洋灑灑點評,極力邀請沈郅品嚐。

然而沈郅一動不動,一如既往拒絕用飯。

見此,賀知省只好“從善如流”,一人將這些菜餚羹湯吃了個乾淨,滿足地喟嘆罷,倒了杯熱茶緩緩綴著。

沈郅一直未曾出聲打斷他,直道他舒適地微微眯眼時,驀地出聲道:

“賀大人,你覺得江春和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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