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江春和並非江守田親生,而是養女一事,是沈伍在幽州一名老鐵匠口中問出來的,那老鐵匠與江家是鄰居,關係十分不錯,適才知道些事情。

依照沈伍送回的密信可知,江春和八歲前,江家一直住在毗鄰燕山郡的柏川縣,如許多邊境求生的人家一般,守著幾畝田地,江守田在柏川縣一戶酒樓幫廚,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江守田並未刻意隱瞞自己祖籍隸屬江陽縣,平素與鄰里相交時,常常提到故鄉。在鄰里眼中,他十分爽朗健談,但他的妻子莫氏卻是個沉默寡言,貌醜無顏的女人。

莫氏身體虛弱,臉上有一大塊胎記,聲音也粗啞難聽,幾乎足不出戶,極少與人相交,在江春和七歲那年便病逝了。

……

這一句話包含的訊息太多,江春和乍聞之下,心跳猛地加快,險些從椅子裡跳起來。

但沈郅並未給她喘息的功夫,緊接著又扔下一道驚雷。

“江守田便是雀七口中所提的文嶽,先仁康皇帝舊部,可是?”

話落,江春和再沒忍住,猛盯著沈郅瞧,呼吸驟急,心口砰砰直跳,彷彿要從喉嚨裡蹦出來。

恩公不僅知曉阿爹還活著,還知曉阿爹並非自己生父已然讓她十足驚訝了,怎麼突然又成了先仁康皇帝的舊部?

這就是雀七隱瞞自己的那部分?

瞬息之間,一切情緒都在那雙圓潤明亮的鳳眸裡顯露無疑。

江春和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驀地垂首,努力平復呼吸,一時之間不知自己該如何作答。

燭火輕顫,她察覺恩公起身,緋紅的衣袍出現在視線中,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下頜就被一道冰涼掐住。

微涼的指尖掐上那圓潤靈巧的下巴,幾個時辰前搭救她的手如今變成了威脅、探究。

“知道欺騙我的人都是什麼下場嗎?”沈郅迫使她抬起臉,將之轉向深不見底的地牢甬道,嘴角牽起一縷意味不明的笑容。

江春和給地牢送了數日的午膳,卻並未親眼見到獄卒刑訊拷問。如今聽著那黑暗深處不斷傳來的痛苦,壓抑的喊叫,雖看不見,心中仍是浮現出一股危機感。

眼前的恩公看起來與往日全然不同,平素枯井般陰沉的長眸中迸發出爍玉流金的神采,猶如無盡黑夜陡生白日焰。

安靜凝視著人時,任何人都無法掙脫,為這雙壓抑又瘋狂的眼睛攫取心神。

江春和亦被這無底寒潭般的眼神嚇得愣了會,多看一會,卻又覺得有種異樣的心悸。

這樣陌生的恩公令她有些畏懼,可因他對自己的特殊,忍不住產生想靠近這抹白熾的衝動。

直到心臟深處傳來幾聲沉重又突兀的跳動,方拉回了她失散的思緒。

一陣糾結過後,江春和估計恩公知道的應該不少,若是與先仁康皇帝有關,少不得會牽扯到沈大將軍。

直覺告訴她,此時坦白或許對自己更有利,遂大方的承認了。

“阿爹確實並非我生父,他說那時候幽州太亂,遇著娘時,娘就已經有了我。我娘雖然有一塊胎記,可她溫柔嫻靜,阿爹是個忠厚人,願意善待娘。”

“自我懂事起,阿爹便告知了我實情,但這世道女子生存不易,阿孃本就身體虛弱,他不想讓外人說道孃親與我,是以人前輕易不暴露此事。阿爹雖只是養父,可他待我如親子,悉心教養我長大,在我心裡,他與生身父親並沒有什麼差別。”

江春和不想恩公誤以為阿爹是居心叵測收養自己,如實說了收養一事。

她四歲時就知曉自己並非阿爹親女,因為不論是阿爹還是娘,他們都沒想過隱瞞她。她在一個極為開明又溫馨快樂的環境中長大,得到的愛護早已超越了血脈羈絆,令她永遠不會因生父不詳而感到卑怯。

或許過去她並不清楚其中深意,如今確實漸漸有些明白,他們將所有能給予的一切勇氣與堅定,都在成長的歲月中以愛傾注給了自己,使得如今她面對著越來越多的謎團,亦無畏無懼。

哪怕將來她的生父出現,她也坦然對之。

不過,關於文嶽乃先仁康皇帝舊部一事,江春和確實不知,她都沒想過整日田裡來灶裡去,憨憨壯壯的阿爹居然有這麼大的來頭呢!

聽罷,沈郅後退稍許,隔著方桌,目光自她臉上一寸寸滑過,似乎在思考這張老實乖巧的臉蛋後,還藏著哪些秘密。

那目光如沉金冷玉,教人看不出究竟對這個回答滿不滿意。

過了會,方聽他道:“原先你信誓旦旦千里赴洛京報恩,連盧僉事都為此所動,破例引你入衒機司。如今卻知並非如此,可見你報恩之心不純,我又怎知你此番是否心口如一?”

江春和瞅著他,很識時務地將到嘴的一句“你沒問呀”吞了回去,若是恩公早先不做悶葫蘆,一副嚴防死守的架勢,問她這些,她也會回答的。

沈郅仍是不為所動,趁勢丟擲質疑後的話引子:

“救命之恩,當……”

“當以身相許?”

這一回,江春和接的很快。

霎時間,沈郅剩下的的坦誠以報四個字就抵在舌尖,不上不下。

他不由得蹙起眉,看著江春和燦爛澄澈的雙眸,就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尤其想到先前她與宋家次女的“難搞”言論,眉頭又擰了擰。

面對這張難掩稚氣的臉,他到底還是有些底線在,不大想聊這般話題,於是從袖中取出一張臨摹的畫,攤在桌上。

“這畫上的紋面,你可認得?”

畫上正是雀七死前暗中留在囚車板的修羅面,江春和認真瞧了瞧,先是搖了搖頭。

“不曾見過,這畫上的是鬼面?”

她又湊近了些,打量這幅猙獰陰森的紋面,待她轉了個方向,忽然頓了頓,抬手一比較後,猛地反應過來。

“不對,我見過!”

若是遮住下半張,上半張的紋面與她在灰衣人劍柄上瞧見的圖騰是一樣的!

江春和趕緊轉過畫,和沈郅解釋道:“這上半邊圖騰我在灰衣人的劍柄上見過,兩年前追殺阿爹的那些人的武器上也有這些圖騰。”

正是因為這圖騰,她才想一探究竟,為阿爹報仇。

後來的事他也知道了,不論是發現阿爹未死,趕來洛京,還是試探雀七,都是從認出圖騰開始。

沈郅的心沉了沉,眼中劃過幽思。

除了江春和所言,他可以確定,自己記事至今,並未在其他任何地方見過這個修羅面。

他垂眸瞥了瞥仍在上下觀摩修羅面的小姑娘,抬手收回了畫。

“書房後還有間空廂房,你暫且留在衒機司不要出去。如果還想活著見到你阿爹,就必須聽我的安排,可懂?”

江春和配合的點頭,面上瞧著無比老實巴交,乖巧可愛,還特地又一次強調,她是當真不知阿爹可能還是先仁康太子舊部,雀七故意不告訴她!

對此沈郅不置可否,沒多久,那兩名千戶就領她離開。

走出石門時,江春和回頭望了望置身於昏黃燭火中的恩公,緩緩地鬆了口氣。

方才對話之間,她直覺恩公還是防著自己,或許挾恩以報才更讓他放心。

但恩公的臉皮還是薄了些,架不住她“口出狂言”,乾脆不提了。

江春和彎了彎唇,心想恩公果然還是她的小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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