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沈郅的聲音,江春和立刻收回還欲加上的拳頭。

對於自己肘擊了恩公一事,她心虛一息,很快便露出今日第一個舒心笑容。

“恩公,你來救我啦!”

沈郅不置可否,勒馬停下,樊樓見是他,亦沒有再動。

先前他一路追趕來,並未輕舉妄動,等入了這一處窄巷,方上前逼停馬車,恰巧前門被破,他見到江春和撞出來,便同樊樓搶人。

人是搶到了,就是右側肋骨下方還一陣陣痛著,若非他用內力卸了她的力道,這幾根骨頭多少要受點罪。

他瞥了眼被撞開的門,多少有些明白江春和是怎麼破門而出的了。

看罷,他翻身下馬,順手從馬腹旁取出一柄未開啟的油紙傘塞過去。

等江春和撐開傘面,他已行至馬車前,隔著半開的門,與霍亦年相對而視。

沈郅披雨而出,緋紅長袍打溼後變得愈發幽深,烏髮貼在肩側,一身水霧令他看起來愈加陰冷森寒。

“舅舅,有什麼話不能同我說,非要為難衒機司一個小小廚娘?”

這話的十分大義凜然,彷彿先前默許射殺雀七的人不是他。

但江春和完全不覺得恩公這樣有什麼不對,那道瘦削陰沉猶如幽冥般的背影與幼年時初見的少年將軍重合,在她眼中化成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她就知道恩公是個好人!從前救過她,現在也不會向奸臣妥協!

江春和眼瞅著她家小白菜恩公在淋雨,奸臣卻在馬車裡安然無恙,哪裡坐得住,跟著滑下跑到沈郅身後,將傘高高舉起,遮住二人頭頂,同仇敵愾地瞪向霍亦年。

沈郅又見到了她那亮晶晶如迷路幼崽找到親人的眼神,這回他給了點反應,不僅接受了半邊傘,還將人往身後拉了拉。

看似保護的舉動背後,骨節分明的長指輕輕搭在腕口,袖口之下,便是命脈所在。

只要他以內勁輕輕一劃,可比霍亦年射殺雀七快多了。

他們都明白,雀七是那未解之謎團中的一線引子,江春和顯然也是,還是條更值得深究的大魚。

前有霍亦年利誘換雀七的命,如今他也如法炮製,以這條魚的命威脅霍亦年退讓。

哪兒能事事皆如霍相之意?若不肯放人,自己只能還他一條無用的死魚了。

沈郅的動作輕巧至極,不熟悉他性子的人或許看不出,可霍亦年親眼看著他從泥潭裡掙扎攀爬,很快明白過來他的意圖。

瞧著被捏住命脈不自知,反而一口一個恩公叫著的的江春和,霍亦年面色不善,眼底諱莫如深,薄涼的視線落在二人身上。

“你可知東郭與蛇,逞一時之意氣,將來收不了場。”

這一句沒頭沒尾,也不知說誰是東郭誰是蛇,同撐一柄傘下的兩人,都為這話眸色微閃。

霍亦年到底沒有急於清算,離開前瞥了眼被撞破的馬車,不知要將這筆賬記在誰的頭上。

待馬車行遠,江春和忽然哎呀一聲。

“完了,兇器落我手裡了。”

她方才逃的急,一息也不敢鬆懈,導致全然忘了弓弩還抓在手裡,等霍相離開,她卸下一身緊繃防備,才注意到這茬。

江春和抬起頭,果不其然對上沈郅應聲探來的視線。

比起她繃著小臉,對方淡然置之,若無其事地鬆開搭著命脈的指尖。

“兇器是鐵箭,一張弓弩說明不了什麼,更何況只是死了個衒機司命犯,只要少帝不追究,誰能治霍相的罪呢?”

聞言,江春和喔了聲,直覺古怪地瞥了眼恩公,總覺得他是不是在打什麼主意,居然改了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字的悶葫蘆行徑。

但恩公既然這麼說了,她也就心安理得收下,拿奸臣的東西她不心虛,且這弓也算取了雀七性命,她就當替李公子看過雀七償命吧。

雖是如此,江春和仍是對霍相挑撥自己與恩公關係的行為十分不恥。

“他竟然汙衊我是恩將仇報的蛇,恩公,你莫要聽了他的挑撥!”

沈郅聽到她碎碎念,眼中劃過一抹幽深,由著她誤會去了。

該說不說,這恩公的身份還挺好用,對於自己更得江春和信任,因而從霍亦年手裡搶走這條“大魚”的險惡用心沒有任何負罪感,扭頭將人又帶回了衒機司。

……

江春和沒回成四巷口的小宅子,坐在衒機司二堂那間熟悉的書房角落,腳邊堆著一盆銀絲炭,默默烘乾打溼的衣襬。

送了數日的午膳都沒能踏進一步,一朝事變,她倒是能“登堂入室”了。

當然,前提是撇開門外兩個看管的千戶。

沈郅回來後便不知所蹤,她多少能猜到一些,或許是確認雀七話中真假去了。

也就是回來的路上,結合雀七被殺,恩公與霍相二人的舉動,令江春和察覺雀七還是擺了自己一道,對她和恩公定說了不同的話。

他二人都未曾想到,這一句隱瞞,換來的是兩人全然不同的結局,被隱瞞的一方反而因錯開一步撿回條命。

如此約莫坐了一個時辰,天色徹底昏黑時,門外方傳來動靜,那兩名千戶將她領到另一處她熟悉之地——地牢。

甬道深處,原本空懸的太師椅中坐著一抹緋紅身影,在黑暗中不斷響起的行刑聲與慘叫聲中,那人的視線自鐵捲上移開,落到她身上。

沈郅確實去查證了“文嶽”其人。

衒機司內藏有不少封存的鐵卷,他花了些時間,果真查到了文嶽的名字。

此人的確是先仁康皇帝為太子時的舊部,隸屬當時的太子親衛,而且擅廚藝。並不像自稱為“文嶽”的雀七,反而與江守田有著共通點。

可鐵捲上記錄著,他和先仁康皇帝一樣,皆戰死於幽州。

若文嶽那時便戰死,如何將“糊塗羹”教給江春和?顯然此人狡猾至極,不僅從幽州脫身,甚至還成功假死脫身兩次。

而那雀七既然能透過一道獨特的羹辨認出文嶽,說明他們此前便相識,可雀七等灰衣人的態度,卻並不像同伴,反而像搜尋著什麼。

因涉及先仁康皇帝,沈郅不得不往深處想:雀七是否也曾隸屬於其舊部,參與幽州那一戰?江守田兩次假死脫身是為了隱藏什麼?

沈郅神思百轉,定定地看了江春和一會兒。

這些日子觀察罷,他發現這小姑娘的心性較常人穩健許多,連雀七都被她逼得主動暴露。

是以他並不打算同她玩兜圈子的遊戲,揮退那兩名千戶後,直接道:

“你已經知道,你的養父沒死,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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