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大叔,你來啦,今日還帶了朋友——咦?”

“盧大人?”

江春和熟稔地與賀知省打招呼,殊不知這一轉眼,就瞧見個意想不到的人,頓時驚喜不已。

真是瞌睡送枕頭,她正惦記著如何打進衒機司呢,結果賀大叔直接把盧僉事帶了來,獎勵一籠蟹黃包子!

賀知省自然注意到小姑娘的變化,雙眸微閃,但並未多言,只是拉著還沒回神的盧歸山落座,毫不客氣地獨佔了多出來的一籠蟹黃包子。

“看來歸山兄已先在下一步品味過佳餚美饌,既是如此有緣,下回可得叫上誨舟弟一道來。”

乍聽見沈大人的字,盧歸山才猛然回神,意識到自己不是眼花了,而是當真在洛京城見到了本該在千里之外的江小掌櫃!

“咳,下官也是偶然之下,有幸嘗過兩回江小掌櫃的廚藝,今日也是託了賀大人的福,還能再享口福。”

手裡那雙筷子忽然變得沉重起來,盧歸山一邊想著事情怎會變成這樣,一邊又抵抗不住鮮香的早茶。

直到這一頓異常美味的早茶結束,他等江春和收攤了,才又折回頭。

盧歸山在心裡盤算了算,江小掌櫃好幾日前就在擺攤了,估摸著他們離開後沒多久,她也就跟著來了。

這是追著誰來,簡直顯而易見了!

他瞅了瞅水嫩嫩的小姑娘,最終還是心軟佔據上風,沒忍住出聲道:“江小掌櫃,你怎麼突然到洛京來?江陽縣的小飯館可還好?”

見他主動提及,江春和立刻眼巴巴望過去,她也沒提沈郅,只是轉而道:“老家一切安好,就是想問問盧大人,衒機司還缺不缺廚娘啊?”

——缺,那可太缺了!

因有一個從不食飯堂一塊肉的沈大人坐鎮,還有地牢裡關押的無數窮兇惡極之徒,後廚人人心驚膽戰,那手都顛不穩勺,幾乎沒有久留者。

若換個如此廚藝的問,他一定立刻把人扛進衒機司飯堂。

可這小江小掌櫃……盧歸山自認是成過親的男人,能看得出小姑娘是追著恩公,也就是他們沈大人而來。

他第一反應不是懷疑江春和的居心,當初江陽縣時,他們也調查過江家,並未發現什麼問題,而她也只是個將要及笄的小姑娘。

是以盧歸山思來想去,認為這又是一個因救命之恩生出愛慕,一門心思追隨心上人的小姑娘。

追誰不好,追沈大人呢,年紀輕輕的,想不開啊!

“飯堂之事不歸我管轄,我不好做主,你……”盧歸山狠了狠心,話到一半,又嘆息一聲。

“江小掌櫃,我只能替你問一問,衒機司嚴苛,此事多半不能成。”

多好一個大廚啊,還是努力爭取一番吧,萬一沈大人突然想開了呢?他就想吃一口,就吃億口!

“我明白的,盧大人已幫了我大忙,若不能成,我也毫無怨言。”

江春和知道機會不易,今日偶遇盧僉事已是幸運至極,很快表態,在自己的攤車裡摸啊摸,找出一瓶剛做好的肉醬。

“這是我自己做的肉醬,上回在小飯館裡,就見大人們頗為喜歡,今日有緣與盧大人重逢,正好送給大人。”

盧歸山雙眸驀地一亮,理智告訴他該推開,可手卻不聽使喚,雙手接過了陶罐,小心地捧著。

“江小掌櫃有心了,如此我便厚顏替弟兄們收下。”

江春和彎了彎唇,乖巧地笑著,眉心那點紅痣襯得雙眸明亮灼人。

她或許稱不上聰明,卻很幸運,或者說,她有著非同常人的敏銳直覺,在許多選擇中,總能瞅準更有利於自己的那一個,大膽出手。

……

次日,容國公府。

後院水亭邊紅楓似火,池邊未設假山,唯有一灣清池,靜謐而雅緻。細看之下,才可見亭中器具無一不精緻奢華。

世子容欽於亭中自弈,一手執棋,另一隻手則握著一枚玉珏,直到身後傳來一聲“爹爹”,一名與他極為相似的小姑娘,像只歸巢的乳燕般撲到他懷裡。

見到女兒,他方收起玉珏,慈愛溫和地撫了撫對方的臉頰。

容欽剛至而立之年,面容清雋俊朗,一雙桃花眼多情溫柔,比起少年郎,更添了幾分沉穩從容,瞧著毫無攻擊性,讓人輕易卸下心防。

“跑這麼急,仔細摔著。”

說話時,他便瞧見丫鬟懷裡抱著的那隻紅木匣子,頓時也明白過來,怨不得這麼火急火燎的。

沈府一早便送來了生辰禮,容瑜自是等不及的,一待吃完早膳,便捧了來尋父親。

匣子分量不輕,分作上下兩層,上層是一對羊脂白玉雕琢的玉兔,雕工精湛,玉兔靈動可愛,栩栩如生。

容瑜屬兔,愛不釋手的摸了好一會,才揭開第二層。

裡頭赫然是滿滿一匣南珠,日光下瑩潤無瑕,流光溢彩,不僅個個飽滿圓潤,更是質地醇厚,極為難尋。

饒是容欽也被這大手筆震了震,但很快,容瑜的注意就從珠光寶氣中轉移,抱著他的胳膊晃來晃去。

“爹爹,舅舅會來瑜兒的生辰宴嗎?瑜兒都要過第七個生辰了,舅舅不能不來!”

聞言,容欽神情微黯,又抬手撫了撫女兒的臉頰,溫聲勸導:“舅舅與旁人不同,在府裡許會觸景傷情,瑜兒若是想舅舅了,爹爹可帶你去沈府找舅舅。”

觸何景傷何情,自然是已故的世子夫人——沈微。

七年前,沈郅殫精竭慮離開東胡,卻沒能來得及見到長姐最後一面,便再未踏足容國公府一步。

容瑜的期待再度落空,面上喜悅頓時化作悶悶不樂,這些南珠再珍貴,也比不上舅舅。舅舅每年都不來,表姐們都不知笑話過幾回了!

她扁了扁嘴,嬌蠻地哼了聲,十分委屈,禮物都顧不上拿,轉身就跑開了。

“可那不是瑜兒的錯!瑜兒也想要孃親!”

容欽跟著起身,卻並未追上,目光循著女兒的背影,緩緩闔上了紅木匣子。

不一會,一名衣著華貴的中年婦人拾階而來,她亦望了眼石桌上的紅木匣子,方沉聲勸道:

“瑜兒年歲漸長,該有個娘照顧她,這些年你再細心妥帖,百般疼愛,到底也比不上有孃親在。”

“你若是——”

“母親,不必多言,瑜兒如今很好。”

容欽婉拒與國公夫人談及此事,垂首落在未完的棋局之上,溫聲道:“微娘於我,是不同的。”

……

另一邊,衒機司地牢內。

悄無聲息的腳步自深邃陰暗的甬道中靠近,樊樓站定沈郅身側,垂首彙報:

“雀七仍未鬆口,不過屬下打探到,灰衣人並非初次追到廣陵郡。兩年多前,似乎有一批灰衣人也曾出現在江陽縣。”

江陽縣,兩年前。

纏繞的謎團似有道靈光一閃而過,沈郅垂眸落在昏暗不見底的甬道,餘光掃過樊樓,不由得多想了一層,眼中掠過一抹興味。

他靜坐片刻,直到廚子哆哆嗦嗦的進來給獄卒送飯,一身肥肉都因恐懼發顫。

食盒裡葷腥的氣味令沈郅有些反胃,他一刻也待不下去,疾步而出,面露厭惡。

沈郅腳下生風,一路所過,眾人大氣也不敢出,只盼著沈大人趕緊回議事堂的書房窩著,讓他們好生吃完這頓飯。

結果他們沈大人在途經小飯堂時,身形微頓。

——他聞到了有些熟悉的香味。

不同於廚子手中那肥厚油羶的燒肉,那香味酸辣清爽,輕盈地浮在空中。

定睛一看,那一堆搶食的架勢,也有幾分熟悉。

盧歸山等幾名千戶圍在一張圓桌邊,數雙手舞得眼花繚亂,爭搶著中間那隻小陶罐。。不僅手忙,嘴巴更忙,臉上皆是一副陶醉模樣。

“這回終於能圓饅頭蘸醬的夢了!打上回我就想這麼幹,真香啊,不知道要是配上江小掌櫃做的饅頭,會不會更香甜!”

不知是誰嚷了這句,剩下的紛紛跟著點頭附和。

盧歸山正欲開口顯擺昨日那頓早茶,剛一抬頭,就冷不丁瞧見門外一道靜默冷沉的身影,霎時驚得一噎,差點兒被饅頭噎死。

他這一動,眾人都瞧見門外立著的沈大人,紛紛噤了聲,手上動作卻飛快,趕緊多舀幾勺醬。

可憐帶來這罐肉醬的盧歸山,只能含恨起身,不情願地離開小飯堂。

沈郅瞭然無情的視線往他身上一瞥,盧歸山就知道只能實話實說,他沒好意思說自己因為嘴饞跟著賀大人跑了才有的這回事,就挑了重點陳述。

之於自己同江春和的偶遇,以及她大約來到洛京的時間、住在哪兒、幹了什麼,這些他都不敢隱瞞。

待這些稟報完,才隱晦地提了提一個小姑娘在洛京無依無靠不容易,能否聘她來後廚幫活。

盧歸山想著,即便沈大人不耐被人情糾纏而拒絕,至少他已陳情,過了明路,將來也好招呼兄弟們照拂小姑娘一二。

若是今日之前聽到這些,沈郅確實不會搭理。

許也是命運使然,不過一朝夕,一道訊息的缺口,就將看似與謎團毫無關聯的江春和推進了旋渦。

沈郅沉默片刻,視線落到那被搶來搶去的陶罐上,心中清算明白。

他不會傻乎乎相信江春和千里迢迢報恩來,灰衣人恰恰曾在兩年前出現在江陽縣,這小姑娘當初打昏雀七或許並非意外,如今又伺機接近盧歸山等人……年紀不大,秘密倒是不少,偏還有幾分膽色,知道哪兒危險,偏往哪兒探。

思及此,沈郅收回視線,毫無心理負擔地給盧歸山埋了個大坑。

“這些小事,自己看著辦。”

丟下這句,他就在盧歸山驚喜的目光中迅速消失。

沈郅獨自回到沈府,招來了許久不曾受命的沈氏暗衛。

他回朝後,便再未啟用暗衛,朝中諸人乃至少帝都以為沈家暗衛已悉數散盡,並不知這些年,他實則漸漸收攏了當初散落的暗衛。

之於江陽縣,江春和一家人的謎團,不宜讓盧歸山或樊樓任意一方先掌握。

原本他甚至不打算讓樊樓接觸江春和,但暗衛離開後,沈郅轉念一想,他的舅舅對此事還算上心,不若這邊也留個尾巴,待她進入衒機司,就讓樊樓盯著。

若江春和有問題,那他們或許也會有所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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