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青豫在淮洛的時間不短,自是認識謝錦,只不過隔的時日久了些,他已不太記得這位曾經轟動淮洛的女娘是什麼模樣。

他略感疑惑:“這位夫人是……”

“這位是兗齊宣慰使韓大人的夫人。”師雪妍在一旁補充道。

兩人見禮後,三人聊起了謝雲生前之事,師雪妍念起兩人從前種種相處之事,恍如一夢,只覺謝雲還在流雲齋,若她回去,兩人依舊能一起授課,一起論畫,眼眶不由一熱,卻又覺得在這樣的場合流眼淚不好,便強行忍住,吸了吸鼻子。

謝錦望著對面的言青豫,忽地想起謝雲信中之人,像是驀然明白了什麼。

“家妹入流雲齋前,信中從未提及哪位郎君,入流雲齋後,每逢家書必贊先生學識茹古涵今,今日一見,只覺不負當年淮洛貴女口中一句‘雋姿月韻’。”謝雲誇的是才學,而謝錦誇的卻是容貌,難怪當年會義無反顧地倒追南凌延月,想必也與從前的她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顏控。

言青豫神色淡然,自謙道:“夫人過譽了。”

幾人聊無可聊,室內忽然靜默了下來,便能更加清晰地聽見外面落雨的聲音。

師雪妍心中長嘆一聲,看來一時半會走不了,只是不知這樣的氣氛還要僵持多久,她只覺疲累,喝了幾杯茶也提不起精神,便忍不住打起瞌睡來。她的頭一點點地落在了言青豫的肩膀上,不多時便睡得香甜。

言青豫面色鐵青地轉過頭來,本想叫她起來,卻見她睡顏恬靜,心中又覺有些不忍叫醒她,只能皺著眉由著她睡。

謝錦掩了掩唇,目光有意無意地朝南凌延月望了過去,瞥見他神色淡然地看向窗外,只抿住的唇角似是帶了一絲不悅的情緒。她心中隱隱有些複雜情緒生了出來,卻知自已不該生出這樣的情緒,便起身隨手找了本書看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師雪妍打了個冷顫醒了過來,一掀眼簾便見一本書橫在她的面前,她側頭看了看,當先入目地便是言青豫那件淺青色長衫。猛地立直了身子,向四周望了望,謝錦和南凌延月不知去了哪裡,屋裡只剩下她與言青豫。

她見沒有外人,便直言問道:“我睡著了?”

言青豫放下手中的書卷,揉了揉有些痠痛的肩膀,瞥了她一眼道:“你說呢?”

她扶了扶髮髻,整理了衣衫後起身捶了幾下有些發麻的腿:“他們人呢?”

“回淮安王府了。”

她一時有些鬱悶,南凌延月為何不叫醒她,居然自已先與韓夫人先走了,難道是嫌她礙事?也對,他們兩人久久未見,一定有很多話想說,自已今日本不該跟來的……

言青豫用捲起來的書敲了敲她的頭,道:“怎麼,他帶韓夫人先回府,你不高興?”

師雪妍當即反駁道:“為何不高興?我只是在想如何回去罷了。”

言青豫將書冊放回架子上,未再說什麼,師雪妍覺得屋中悶燥無比,想開門出去透透氣,待剛踏出一步便被言青豫一把拉了回來。她踉踉蹌蹌撞在言青豫身上,被他緊緊桎梏住雙手,動彈不得。

師雪妍驚愕失色,待反應過來才開始掙扎,怒道:“言青豫!你發什麼瘋?!”

言青豫冷笑道:“王以檸,還記得那日我與你說過什麼嗎?若是忘了,我便再與你說一遍。”

師雪妍一聽他用前世的名字叫她,便覺心中窩火,上一世窩囊不代表這一世也窩囊,她憑什麼被他威脅?他有什麼資格來威脅她?

她直視他,冷言道:“不記得,也不想聽第二遍。我早已說過,這一世我們已不是夫妻,你有什麼資格來過問我的事?放手!”

言青豫並未說話,只冷冷地看著她。

她被瘮得打顫,一股惡寒從背脊緩緩升了起來。言青豫雖與皓東延長得無甚相似,但那神情卻一模一樣,被這種眼神一瞪,她頓覺自已像洩了氣的球一般失了氣勢,只剩下手還在做無謂掙扎。

無論是前一世的皓東延,亦或是這一世的言青豫,皆是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性情喜怒無常,對人也是忽冷忽熱,讓人猜不透、摸不清。

言青豫見她眸中生出的驚慌之色,忽然失聲笑了出來,只那笑聲既夾雜著幾分哀涼,又裹挾幾絲凜寒。弄得她不知該怒還是該懼,一時忘了繼續掙扎,只皺著眉望著面前似在“發瘋”的人,口中喃喃道:“你瘋了?”

“前世我怎麼避你都避不開,這一世還與你糾纏在一處……”他一把將她拽得更近了些,兩人幾乎相貼,他湊到面前人的耳旁輕道:“知道什麼是天意嗎?”

“天意?”師雪妍在心中默唸這個詞,而後譏諷似笑了一聲,抬眸望向他道:“天意應是讓我也殺你一次!”

“你殺不了我……”言青豫勾了勾唇,冷道:“但我要你命卻很容易。”他緩緩鬆開了手,從衣襟中摸出一封信,自顧自地念了起來。

師雪妍只不過聽了幾句瞳孔便驀地收緊,想要將信搶過來,卻被言青豫一把抓住了手腕,師雪妍顧不上疼,急道:“這定是偽造的!”

“若是偽造的,你急什麼?”他一把甩開師雪妍的手,將那封信放入衣襟中收好,淡道:“黔州一案,你父親保下了本該判死罪的隗之儉,罪書一案,為何孤衍氏要構陷你父親,這些你可有想過?”

師雪妍只覺腦中亂哄哄的,一時也理不出頭緒來,她看著言青豫,口中喃喃接道:“我父親不會……不可能……”

“你是蠢笨不知,還是不敢答?”言青豫道:“既然如此,我便幫你來答。”

“那年的南北祁一戰,你父親受長寧侯哄騙,將城防圖畫了出來,卻不想此圖落入了北祁皇族手中,致使南淩氏一族所餘無幾,他心知此事逃脫不了責任,只能任憑長寧侯拿捏,成了他的一枚棋子。”

言青豫見她雙眸漸漸蓄滿了淚,繼續道:“我知你父親向來清廉正直,是斷斷不會為隗之儉這種人求情,故而才起了疑心,探查多日才發現了此物,應是你父親怕日後不測,想用此保你與你兄長一命。”

師雪妍聽到此處忽然破涕而笑,她輕輕搖頭,道:“你說的這些……我都不信……”她抬眸,任眼淚斷了線般落了下來:“長寧侯枉法營私,迫害官員百姓,勾結孤衍氏逆黨通敵叛國,這樣的人……我父親是斷斷不會受他脅迫……”

“你兄長如今身職御庭司掌使,你也已至婚齡,他若清正到底,不願受長寧侯脅迫,便會落得個抄家滅族的下場。長寧侯也知若你父親獲罪,自已定會受他牽連,故而才想借孤衍氏逆黨之手除了他,再用保下你們二人性命為由,讓他徹底閉嘴。”

他緩緩走近師雪妍,拂去她面上的淚,淡道:“若蓁將軍與淮安王知道是你父親致使南凌一族幾近被屠殺殆盡,你覺得他們還會對你好嗎?”他將師雪妍擁入懷中,在她耳邊輕道:“怕第一個送你下地府的便是南凌延月。”

他輕輕推開師雪妍,握住她的肩膀朝她柔聲道:“謝雲一死,流雲齋便差了女師,再休息幾日便來流雲齋授課。”

師雪妍抬頭望著他,勾唇冷笑道:“能在孤衍氏逆黨與長寧侯的眼皮子底下查出此事,言先生好能耐。”

“若無幾分能耐,怎能得陛下寵信,太傅賞識,你以為流雲齋齋主之位是個先生便能做?我勸你莫要輕舉妄動,等我解決此事後,你便隨我離開。”

“離開?”師雪妍微愣:“去何處?”

言青豫道:“自是我去何處,你便去何處。”

師雪妍冷笑一聲,不再言語,待言青豫推門出去,她突然出聲:“你的真實身份是孤衍氏?”

言青豫未回頭,看著院中從竹葉上滑落的雨滴,淡然回道:“不是。”

“還有一事……”師雪妍看著言青豫的背影冷冷問道:“謝先生的死,是不是與你有關?”

言青豫久久未出聲,師雪妍握緊了拳,指尖戳破了手掌的面板,鮮血順著她的指尖滑落在地。

她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謝雲……是不是你殺的?”

良久之後,言青豫道:“不是。”

師雪妍冷道:“若是日後我發現謝先生的死與你有關,我必定會為她向你討回來。”

蓁胥的傷沒幾日便好了許多,只是南凌延月還未解除禁令,蓁胥出不得屋子,師雪妍算著日子也該離開了,便偷偷跑去探望。

原本就沒鎖的屋子,師雪妍輕輕一腳便踢開了。

她手中端著一碗清熱解暑的酸梅湯,在蓁胥震驚的目光中大搖大擺地進屋、關門。

“別看了,殿下關你禁閉又不是關我。”她將托盤放在桌上,端著酸梅湯坐到了榻上,見他額間一層細密的汗珠,道:“嚐嚐。”

這樣熱的天氣,軍醫怕捂著傷口容易紅腫發炎,便讓蓁胥只著裡衣,且還要敞著,適才見師雪妍進來他忙掩了衣襟,待伸出手來接那碗酸梅湯時,衣襟又敞了開。

師雪妍眼神不受控制地移了過去,面上強裝正經,道:“今天天氣熱,我熬了酸梅湯給你解解暑,你嚐嚐看。”

蓁胥端著碗喝了一口,味道酸甜可口,與他往日在軍營中喝過的酸梅湯味道大為不同。

“如何?”師雪妍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蓁胥笑道:“不錯。”

師雪妍見他喝完,將東西收拾了放回桌上,便坐回榻上看著他。

只看著,不說話。

蓁胥有些不適,問道:“今日是怎麼了?”

師雪妍沉默良久,才道:“明日一早我便回府了。”

蓁胥道:“你在淮安王府待的時日不短,理應回家了,等殿下解了禁令我便來太傅府看你。”

師雪妍緩緩點頭,不再說話,伸出手環上蓁胥的脖子,輕輕抱著他。

蓁胥感覺到她心情不好,以為她是因即將分開的事情難過,便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等孤衍氏逆黨伏誅後,我便讓兄長上門提親,可好?”

師雪妍的身子微微一僵,依舊不說話。

蓁胥察覺她的反常,輕輕推開她,卻發現她紅著雙眸,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一時有些心疼,又有些疑惑:“你今日是怎麼了?”

師雪妍垂眸不語,片刻之後忽然再次環上他的頸間,輕輕一帶,吻上了他的唇。

或許是因剛喝了酸梅湯的緣故,蓁胥感覺舌尖冰涼,且帶有一絲酸甜之感,待觸到火熱之源,立時瓦解融化,潰不成軍。

他只覺剛被酸梅湯壓下的燥熱都往一個方向湧去,雙手便不受控般握住師雪妍的雙肩,將她壓在榻上。

兩人對視片刻,蓁胥俯身吻上她的唇。她的手順著敞開的衣襟滑向他的後背,待微熱的指尖撫上已經結痂的疤痕,就像被衣帶滑過,帶著絲絲慾念的癢在他體內亂竄。

他深深壓制,看向被他壓在身下的師雪妍,一把抱住她,將她扶了起來。

“雪妍……”蓁胥抓住她試圖在他背上游走的手,強行找回了最後一絲理智,用指尖勾住她額間散落的一縷髮絲,輕道:“我要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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