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遊風忽道:“某與蓁大人既為金吾令左右使,自是要‘盡心竭力’護衛宮中貴人。”

秦遊風口中的蓁大人,便是蓁胥的哥哥蓁莽,兩人皆為淮洛金吾令,不過蓁莽為左使,秦遊風為右使,二人一個主內防,一個排外患,囊括淮洛皇城從裡到外的安保,皇帝對此二人也是頗為倚重信任。

但再是倚重信任,這丟了公主也算大罪,秦遊風主掌宮禁,自是不敢鬆懈,也難怪公主要發脾氣,本在皇宮便不自由,還成天被看管著,就算是犯人也有放風的時候。

南凌珺寧本就不滿他對自己寡言冷峭,卻也明白兩人絕無可能,但就是這種絕無可能,讓她似乎比以往更大膽了些,總找他麻煩,這一來二去,兩人之間便成了半對冤家,與蕭茵和師亭昱湊在一處,今日這頓飯想要好好吃完怕有些難度。

她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嘴角含笑,眸色卻漸漸紅了:“秦大人恪盡職守乃朝中官員之典範,我若日後與他國聯姻,定會請秦大人親自護送。”

秦遊風卻不語,半晌過後道:“若是陛下旨意,某定當跟從,護好公主出嫁。”

南凌珺寧想再飲一杯,卻被師雪妍握住了手。

“珺寧......”她也曾想過珺寧會因政治聯姻而離開祁國,但乍聽她講起,卻覺心中不是滋味。

“師姐姐,你攔我,不如陪我喝,這樣的日子,過一日便少一日。”

若是兩國不休戰,南凌珺寧也便能高枕無憂,但戰爭既停,鄰國也有了和平之願,那便很有可能求取公主來維繫兩國 關係,現下雖然還未有訊息傳過來,但公主已至婚齡,這種事情不來便不來,一來就很快。

想是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師雪妍頓覺有些心疼難忍,便將心一橫,與她對飲。

一旁的蕭茵不樂意了:“公主怎得只與雪妍喝,不與我喝?”

南凌珺寧見蕭茵湊了過來,也要與她們一起喝,便一掃鬱色,笑道:“蕭姐姐好不容易回來,自是要好好與你喝一次。”

桌上三個大老爺們見三個姑娘自顧自的喝開了,一時也不知該勸還是該一同。

別人喝酒用杯,偏蕭茵換了個大海碗。她生在軍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酒量,就連師亭昱都不敢與她喝酒,自然也就不用勸,反正也醉不了。

但南凌珺寧與師雪妍,三杯下肚便開始醉了,口中低喃說起了胡話,其中不乏罵罵身旁之人。

秦遊風也不攔她,本也沒什麼資格,他便兀自喝起酒來。

正好這時兩個小二手中託著木盤來上菜,眾人也就將注意力拉了回來,師雪妍一面聽著師亭昱與蕭茵鬥嘴,一面看著一道道菜餚將小桌堆滿。粗略一算,蕭茵竟加了七八個菜,果糰子和蜜酥肉是一定有的,還加了一個魚湯豆腐、白灼油筍、熗豬肚......

興許是醉了,師雪妍握筷子的手有些顫抖,伸出去夾筍頭的筷子總是打滑,竟是夾了四五次都未能夾起,正覺尷尬之際,一雙筷子斜伸過來,將那片筍夾到她的碗裡。

她不用抬頭都知是誰,只覺面上有些發燙,不知是因為醉酒還是因為別的,低低道了句:“多謝。”

廂房中的氣氛雖有些尷尬,但有師亭昱和蕭茵這一對活寶在,也不愁沉悶,連一向內斂沉穩的秦遊風都被二人的拌嘴逗笑。

想師亭昱一個御庭司掌使,平日裡不苟言笑,偏到了蕭茵面前像是換了個人。

師雪妍卻覺,這才是阿兄本來的樣子。

他們二人都是被平日的身份拘著,即使在這樣的場合也得得體,但今日的氣氛放的開了些,又沒有師老頭在,她不過半炷香便有些耐不住了,加之喝了酒,又有些疲憊,便在二人調侃的話語中慢慢放軟了身子。

她用手肘撐著桌面,將微微發燙的面頰倚在手背上,另一隻手捏著一枚渾圓的糰子放入口中。

少女纖細柔白的雙手毫無瑕疵,不染蔻丹的指甲修得微尖,襯在燭光下,甲面透出淡淡粉色,有一種說不清的誘惑。

不知為何,蓁胥忽覺心底緩緩爬出一種怪異感,沒注意自己的目光凝滯在她的手上。師雪妍恰好將最後一口糰子吃盡,見指尖沾了些蜜糖,本著不浪費的原則,便咬在口中輕吮。

蓁胥正在倒酒,忽然手一抖,酒便潑了。

眾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

他不著痕跡地將手縮了下去,耳根卻紅到了底。

幾人到底年輕,平日裡雖因身份端著架子,但這一番聚會之後便覺興趣相投,又因蕭茵起鬨,說著過幾日要去打獵,便開始討論圍獵之術。

師雪妍見他表情有些僵硬,放在桌下的手溼漉漉的,正向下滴著水,便從袖中將自己的錦帕拿出來遞給他。

“用這個擦吧。”

這是一方繡著青荷的錦帕,乾淨潔白,還帶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芙芋花香。

蓁胥有些猶豫接還是不接。

但見師雪妍緩緩皺起地眉間,那塊攤在她掌心的錦帕彷彿成了令她難看的物件,手指慢慢收緊。

下一刻,蓁胥便拿了錦帕擦了擦手,道:“日後洗乾淨再還你。”

幾人漸漸喝開,南凌珺寧便先行倒下,被秦遊風黑著臉扛回了宮裡。蕭茵雖喝得多腦子卻是清醒,她一把拖起醉倒的師亭昱衝剩餘人道:“我將他送回去。”

現下師雪妍才覺酒的後勁來了,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了兩步,口中喃喃念道:“我.......我一起......”

還沒說完便往後仰倒,蓁胥忙上前接住。

蕭茵勾唇笑得譏誚:“雪妍便有勞蓁將軍了。”說完便將師亭昱拖走了。

亥時的街道依舊熱鬧,只少了攢動的人流,寬敞了許多。

蓁胥顧念著師雪妍身份,到底不敢帶她走大路,便將她帶到附近的一處澄風小徑,又名棲風廊。

泉亭西面通花渡壑,蜿蜒小徑綿延曲長,兩旁二十步設一長椅,剛好為遊人做休憩、避雨之用。

蓁胥扶她坐在長椅上,她靠在柱子上望著天上比星星還多的祈願燈,忽問道:“蓁胥......你有願望嗎?”

“是人,便會有所希冀。”

“那你為何不去放祈願燈?萬一實現了呢?”

他側頭望向她,燦若霞光的燈火下,她的面容仿罩了一層浮光暖色,綺麗溫婉。

蓁胥的眼如被火光灼燎,久久挪不開。

“因為我知道,有些願望不能實現。”

師雪妍喃喃追問道:“何願望不能實現?說來聽聽,我雖無甚大用,但我父兄的身份卻還能幫助一二,無論是錢財、美人,亦或是其他,我若能幫你,定不會拒絕。”

蓁胥哂然一笑,卻朝著她側過了身:“你當真不會拒絕?”

師雪妍怕他不信,認真道:“當真,只你開口。”

“好。”

蓁胥緩緩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將她往前一拉,兩人的距離瞬時拉近。

師雪妍能聞到他鼻尖隱隱透出的酒味,透著微涼的吐息,兩人的呼吸都似漸漸亂了節奏。

蓁胥靜靜地看著她微顫地睫羽,她雙頰胭紅,像是垂墜在枝頭的荔枝,自黔州回來後,他便再也無法忘記她為自己抹藥時的模樣。

明明是一副沉然若水的無辜表情,偏長在一張且嬌且媚的臉上,令他魂牽夢繞,思之不眠。

先是狂烈的炙熱,後又被拋擲在冰冷的水面。

這便是疼痛的滋味。

求而不得的不甘。

他緩緩抬手,握住她的後頸,另一隻手同時擁住她的腰,將她禁錮在懷中噬奪、侵蝕,只覺唇脂淡淡的甜香使人沉溺。

他身體的痛楚彷彿隨著一個地方呼嘯而去,卻又怕她不悅,只能收緊自己的手,不讓其離開,否則他便會掉入深淵,萬劫不復。

師雪妍僵硬的肢體抵在胸前,略帶躊躇的反抗和猶豫的拒絕,讓他更加瘋狂。

“疼......”師雪妍吃痛,剛喊出一個音便被蓁胥吞入腹中,卻下意識地放輕了動作,改吮為含,一點點試探地撬開她的唇,與之纏繞。

她腦中昏脹,又羞又怒,想推開面前的人卻被愈發桎梏地緊。

“蓁......胥......放......放開......”

蓁胥聞言微愣,稍稍離了些距離,卻看向她的眼不躲不避,反倒將她逼到柱子上,隨即緊緊跟上,試圖捕捉她面上的所有細微表情。

她的微怒、羞赧、躲閃,都不能令他恢復神智。

他一直都在等一個人,一個能令他付之於全部,至死靡它的人。

現在,他等到了。

太傅府的師姑娘,他的雪妍。

“別推開我。”他忽然道。

師雪妍微微張口,見蓁胥眼角落下一滴淚。

那融在夜色中的傷若隱若現,她忽覺心被狠狠刺了一下,緩緩伸出手,用指尖接住了那滴淚。

又冰涼,卻又熾熱。

她驚慌失措地收手,卻被蓁胥一把握住。

“我喜歡你。”蓁胥道

“我喜歡你。”蓁胥又道。

“我喜歡你......”

隨著最後一聲落入師雪妍的口中,她的雙手終是垂在了身體的兩側,沒有再反抗。

“你為何這麼久都不與我聯絡......”

師亭昱在路邊吐了個死去活來,又被蕭茵扛上了馬車,一路顛簸下,腦子已有些不太清醒,說起了醉話。

蕭茵將他的頭放在自己腿上,看著他臉上兩大坨胭脂紅,忍不住伸手在他面上摸了一把,笑道:“掌使大人若為女子,定是傾國傾城的美人,連雪妍都得被你比下去。”

誰知師亭昱聽後喃喃接道:“阿茵最好看......”

蕭茵看了他一會,忽將他束髮的冠子取了,將他一頭烏髮散下,再用手指緩緩梳開,將它們攤在自己手中,如同順滑的綢緞。

她忽然俯身在他面上親了一口,對著他的耳邊輕道:“錯啦,是我的阿昱最好看。”

師亭昱感覺到有人在他的耳邊吹氣,癢癢的,心下像被羽毛刮過。

他忽然起身,醉眼惺忪地看著蕭茵。

“你為何.....不回我信......”

蕭茵見他往自己身上倒,便推了他一把,讓他靠在車壁上。

“戰場上刀劍無眼,若心中總有牽掛,我怕我有去無回。”

說者無意,甚至還笑得沒心沒肺,但那頭的師亭昱卻覺心痛無比,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蹙眉道:“阿茵,別回去了,留下來。”

蕭茵卻甩開他的手,打著哈哈道:“我是將軍,不回那裡,那去哪?”

“我娶你,你願去哪,我便隨你去。”

蕭茵的笑僵在面上,她垂眸半晌,忽又接著笑道:“御庭司的掌使,太傅府的嫡公子,日後你的夫人是要掌家理事的,我這雙手只會舞刀弄棒,卻是打不來算盤的。”

師亭昱就算未完全清醒也聽得出她的拒絕之意,心中像是被堵住了,有什麼東西呼嘯而來,卻是再也流淌不出,快要將他的心撕裂了。

蕭老將軍年齡已大,這次北澤歸降,他或許也不會回去了,而作為蕭老將軍孫女的蕭茵,自她認了安城將軍這身份之後,她日後的歸宿便有了定論。

而自己又何嘗不是身不由己。

且不說他身職御庭司掌使,就算不是,只有了這太傅府嫡公子的身份,他便不能拋下父親和雪妍跟隨心愛之人倚馬仗劍。

蕭茵對他的情意,他是知曉的,兩人皆有情,卻不言明,只點到為止,再未有深入。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放她回去。

“別走......”師亭昱突然將她壓在車壁上,吻上她的唇,一面吻一面道:“阿茵......別走......”

只要是她,只能是她。

他的心早已裝不下任何人了。

縱使蕭茵心中有掙扎,卻耐不住情愫作祟,伸出手抓住他後背的長髮輕輕一扯。

這帶著微疼的愛意是濃烈的,兩人靠在車壁上,漸漸沉入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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