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捂著鼻子，有些吃痛。
“你以為我聽不見？”顧煜城停下腳步，隨後轉身，低頭望著她，“你小聲說的話，我都聽得到。”
林向晚抬頭。
她望著那對泛著冷意的黑眸，忽然明白過來，她和顧煜城都是慣會“裝聾作啞”的人。
只看到想看的，只聽到想聽的。
至於其它的……一概略過。
其實，也就是腹黑。
見林向晚又擺出那副常用的沉思模樣，顧煜城伸手，輕戳了下她的腦門，提醒道，“該去接風宴了。”
*
顧家老宅。
與之前的古樸的氣質不同，此刻的顧家老宅，像是被裝點過的城堡，燈火輝煌，璀璨奪目。
顧煜城牽著林向晚的手，走進大門，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院內。
入眼，是一位嫻靜淡雅的女士。
見到顧煜城，那位女士眼底的笑意愈深。
“阿城，你來了。”
怔忪片刻，顧煜城才遲遲迴道，“溫姨。”
溫錦榮溫柔地點點頭，隨即又將視線投向林向晚，“這就是向晚吧？”
像是被顧煜城傳染了，林向晚也反應慢半拍，頓了頓，她才上前一步，恭敬地回覆道，“溫姨好。”
“好。”
溫錦榮很是滿意地拉過她的手，親切地說著，“來，我們先進屋。”
正廳裡。
他們一行人剛到，就瞧見坐在沙發上的顧老爺子，正親暱地望著不遠處的顧星淮，雖年歲已高，但精神矍鑠，目光如炬。
“老爺子，您看誰來了。”溫錦榮人未走近，聲先行。
一瞅見是顧煜城，顧老爺子的臉立刻拉了下去，他輕哼一聲，譏諷道，“這不是顧氏的顧總嗎，怎麼，想起我這個老傢伙來了？”
林向晚眉頭擰作一團。
不知為何，平常最會裝出表面樣子的她，聽到這話時，卻再也藏不住心中的情緒。
她剛想回懟，手，卻被人捏了兩下，晃神間，高大的身影已半擋在她身前，顧煜城選擇了獨自面對老爺子的刁難。
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可眼底，卻一片冰冷，“爺爺，顧氏的大門一直都為您敞開著，您隨時能來。”
說完，他還輕扯了下嘴角。
“顧煜城！”
顧老爺子噌地站起身，柺杖重重砸在地板上，發出砰地一聲響，“你自已說，你有多久沒回這個家了？”
“要不是這次星淮回國，你是不是打算這輩子都不踏進這個家門了？”
面對老爺子的怒火，顧煜城並未表現出任何的波瀾，他半垂著眼，語氣恭敬，又頗為應付道，“您把顧氏交給我，我得用心管理，所以忙。”
“你！”
顧老爺子被氣得胸口起伏。
見狀，溫錦榮忙上前勸解，“老爺子，您別生氣，阿城他就是這個脾氣，其實心裡還是很在乎您的。”
“在乎我？”顧老爺子冷笑，“他要真在乎我，當初就不會做出那些事！”
提及往事，氣氛一時冷凝。
林向晚在心裡琢磨著，他們大機率是在說，顧煜城徹底顛覆老爺子在顧氏話語權那件事。
“爺爺。”
正僵持著，顧星淮卻突然開口道，“今天是我的接風宴，咱就不提別的了。”
“星淮啊，還是你懂事。”
顧老爺子臉色好轉了些。
轉而，又望向顧煜城，試圖用最刺痛的話打擊他，“你瞧瞧星淮，再看看你自已，私生子就是私生子，永遠都上不了檯面。”
聽言，顧煜城也沒說什麼，只是默不作聲地站在原地。
他倒是無所謂，反正這些話，從小到大早就聽慣了。
可林向晚聽不下去。
她微微側目，望著顧煜城平靜到詭異的側臉，心間的心疼更甚。
可她剛說了一個“顧”字，就被顧星淮打斷了，他笑意盈盈地望過來，指明道，“晚晚姐姐，不要在意這些小打小鬧。”
“星……星淮。”
被迫收回卡在嗓子眼裡的話，林向晚心頭的怒火難消。
最後，還是小小陰陽了兩句，“我倒是沒在意，只是覺得顧家特別大，特別空，好像不管大家再怎麼努力，都找不到家的感覺。”
顧星淮眼底劃過抹深意，放在輪椅上的手，也暗暗收著力。
不過，也沒說什麼。
“既然都到齊了，就入席吧。”溫錦榮趕緊出來打著圓場，“就是場簡單的家宴，大家都不用太拘謹啊。”
飯桌上。
林向晚默不作聲地吃著東西，只是偶爾和溫錦榮聊上兩句。
而顧煜城……
則一直在給她夾菜。
她瞅著面前堆積如山的蝦仁，再看看旁邊氣定神閒的男人，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你也吃啊。”
“好。”
顧煜城應了聲，隨後就真的拿起了筷子，開始吃東西。
見此，林向晚才放心地繼續埋頭苦吃，只是安安靜靜吃到一半時，她突然察覺，有道視線一直盯著她。
她抬起頭，正對上顧星淮意味不明的眼神。
“顧星淮，”她勉強扯出抹笑，“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麼？”
“也沒什麼。”
顧星淮收回視線。
他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湯，又放下湯匙，眼皮一抬，寒意如冷箭般襲來，“我只是一直不太明白，向晚姐姐是怎麼喜歡上哥哥的？”
瞥了眼顧煜城頓住的手，林向晚故作嬌羞地垂下眼。
她放輕聲音，娓娓道來，“那是一個雨天，只是遙遙一眼，我就認定了此生非他不嫁。”
“他高大英俊，善良友愛，總是勝券在握的自信模樣，讓我安全感滿滿。”
“總之……”
她又輕笑了聲，“我對他是一見鍾情。”
林向晚的話，讓在座的各位都陷入了尷尬的沉默，就連顧煜城，都側目看了她一眼。
此時此刻，可能也只有一人神情還算正常。
那就是溫錦榮。
她柔著聲音，解圍道，“看來，阿城對向晚就是不一樣的啊。”
聽到這話，林向晚忍不住笑出聲，她彎著眉眼，半挽尊，半認真道，“雖然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但在我眼裡，顧煜城就是最好的人，我最最……喜歡和他一起出去。”
顧煜城沒說話，漆黑如墨的眸子，始終定定地望著她。
當場表白的無措感，讓林向晚害羞，她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輕咬著下唇，不知何時，耳尖也攀上了抹薄紅。
直到老爺子咳嗽兩聲，顧煜城才堪堪收回視線。
他看向老爺子，薄唇輕啟，嗓音淡淡道，“還得多謝爺爺，我才有機會和晚晚在一起。”
這句道謝，是發自內心的。
能遇到林向晚，是顧煜城列為人生第一幸運的事。
“哥，”顧星淮突然插話，“有件事我一直沒給你道歉，小時候誤把你關在地下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