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小道,空氣清新。
林向晚將顧煜城拉至一僻靜的山間亭。
雲霧繚繞,群山疊翠。
“顧煜城?”
“昨晚……”林向晚將聲音壓的很低,“我……沒有惹你煩吧?”
“沒有。”
林向晚鬆了口氣。
她安坐在亭內的石凳上,又朝顧煜城抬了抬下巴,“那你說吧。”
“說什麼?”
“說你昨天為什麼生氣唄。”
繁鬱搖曳的紫藤下,男人眉目疏淡,清淺的眼睛凝著身前的人,清冷又平靜。
“你,不明白?”
林向晚如實答道,“不太明白。”
二人相對而坐,中間隔著一張石桌。
顧煜城肩寬腰窄,身形頎長筆挺,即便只是隨意地坐在石凳上,也給人一種少年得志的疏離與輕狂。
“你討厭那個人?”
林向晚一頭霧水,“誰?”
“陳初黎。”
“他啊……”林向晚杏眸眨了眨,“怎麼說呢,我對他也不是從一開始就討厭的。”
“哦?”
顧煜城眸色微沉,等著她的下文。
“小時候……”林向晚將手指絞在一起,語氣惆悵,“關係還是不錯的,我還總喜歡黏著他,但後來知道是他告密,才讓我的秘密基地毀於一旦後,我就主動遠離他了。”
顧煜城目光沉沉。
“因為這個討厭他?”
“也不完全是。”
林向晚抬眸看向顧煜城,神情認真,“陳初黎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自從我們鬧掰了之後,他就性情大變,總是針對我和我哥哥,整天一副欠揍的模樣。”
亭外的紫藤花在風中搖曳。
林向晚清麗的面容倒映在顧煜城眼中,他的心臟像是被什麼牽引著,發出一聲輕響。
“你……討厭他的哪裡?”
“偏執的性格吧。”
林向晚杏眸微垂,“他,好像是有點太過偏執了,還總是陰晴不定的,我有點怕……”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林向晚突然意識到,顧煜城的性子雖表面涼薄漠然,但接觸下來,也是個偏執的人。
那她剛剛的話……
未等她有所反應,顧煜城就起身走到了亭外,他漫不經心地撥弄著紫藤花葉,神色一變,“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你這樣的。”
清脆的回答聲響起,顧煜城驀地回首,看到了一臉誠摯笑意的林向晚。
他目光淺淺,“說謊。”
“我……”
林向晚心虛地垂下頭,眼神躲閃。
她,在這段時間內是可以喜歡顧煜城的,但是……對於這個人,她的歉疚要遠遠勝過喜歡,而且,她不確定她有多喜歡。
顧煜城冷冷地看著她,薄唇微啟。
“說實話。”
林向晚被他問的一愣,猶豫道,“就是……像我哥哥那樣的,情緒穩定的,總是在真心對我好的……”
顧煜城微默。
前幾日的記憶閃回。
林向晚想起顧煜城抱著她趕去醫院的情景,心裡暖暖的,她突然就想通了,對她來說,顧煜城也正是這樣的存在。
而她,喜歡顧煜城。
至少……
這段日子裡是。
從石凳上起身,林向晚湊到顧煜城跟前,輕戳了下他的側臉,俏皮一笑道,“我都忘了,你也是這樣的。”
顧煜城微微仰頭。
他看著鼻尖前那人氤氳的水霧,喉嚨微動。
“我也是?”
“對啊。”
林向晚的眼睛彎成月牙狀,她牽住了顧煜城的手,晃了又晃,“你也是個對我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嗎?”
顧煜城清雋的面孔上籠罩了層陰霾。
他,不是一個好人。
只不過都是善於偽裝罷了。
可如果是為了讓林向晚留在身邊,他願意一直偽裝下去,只要,她別離開他,別再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沒人關心的怪物就行。
他會盡力收起偏執的,也會盡量壓抑佔有慾,只求林向晚別離開。
顧煜城俯身靠近。
他長臂一攬,將林向晚困在了自己的臂彎裡。
紫藤花在風中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顧煜城……”
林向晚忍不住輕喚了句他的名字。
她清凌的眸子澄澈,剛想要後退些距離,卻又被男人拉了回去。
顧煜城埋首在她耳邊。
他的心跳聲,與紫藤花葉的搖曳聲交織在一起,又與身側人的呼吸聲混合。
他垂首,顫聲道,“你不是說要對我好嗎?”
林向晚愣愣地點了點頭。
“那你知道怎樣才算對我好嗎?”
說著,顧煜城抬手,微涼的指尖輕點著她的額頭。
聽言,林向晚先是重重地點了兩下腦袋,反應了會兒,又猛地擺了擺頭。
顧煜城再次收緊了手臂。
他嗓音低沉,含著沙啞的顫意,“只要……永遠待在我身邊就好。”
林向晚被顧煜城箍在懷中,有些喘不過氣來,她微微掙扎道,“有點悶。”
顧煜城眸色暗鬱,雙手緩緩收回。
他言語偏執,“說。”
“說什麼?”
林向晚還在活動著筋骨,剛才那一抱簡直窒息,差點讓她喘不上氣。
顧煜城目光還緊鎖著她,聲線壓抑,“說你永遠不會離開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我……”
林向晚杏眸微轉,對上男人深邃的瞳仁,心臟驀地漏跳了一拍。
她忍不住垂下了腦袋,聲音細如蚊吶,“我……不會離開你……”
“嗯。”
顧煜城面容柔和了些,但依舊有些緊繃,他抬手,指尖輕撫著林向晚的發頂,“該回去了。”
林向晚一愣,“回去做什麼?”
“低血糖到住院的人,還是沒有要吃早飯的覺悟嗎?”顧煜城反問,眸色淡淡。
林向晚被他問的一哽。
她支支吾吾道,“也不是……一頓兩頓……能解決的。”
顧煜城沒再理會她的小聲嘀咕,握緊她的手腕,就把人拽走了。
*
昏暗的房間裡。
陳初黎瞧著擺放在床上的木魚玩具,拳頭被他攥的咔咔作響,他的眼裡滿是陰霾。
“為什麼?”
他絕望地低吟著。
隨後,一拳砸在了床鋪上。
力道之大,木魚玩具被砸的支離破碎,滾落在地。
陳初黎蹲下身,捧起地上的木魚碎片,眼神滿是悲涼。
鮮紅的血液,順著指縫間滴落。
陳初黎卻像沒感覺似的,他木木地盯著地上的木魚,眸底猩紅一片,聲音哽咽,越說越淒涼,“為什麼就算那件事不是我做的,你……也討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