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惜卻是親手將她扶了起來,一邊扶一邊悠悠說道:“快起來吧。”

“你平日對我的‘照顧’,我都記著,只等著有機會,好‘報答’你呢。”

“你抖什麼?我又不吃人。”

銀惜淺笑嫣然,就這樣盯著她看。

薔兒卻是感到一股涼意從背後升起,她如何不知自己對平蘭做的事,平蘭如何不會記恨,如今……

她越想越怕,慘白著臉不敢出一聲。

銀惜放開她,朝大公主的寢殿走去。

一個小嘍囉,還用不上她去算計。

她一進屋,大公主的另一個貼身宮女珠雁就看到了她,焦急地問道:

“平蘭?你去哪了,怎麼才回來?這要是讓毓妃知道你這個時候才回來,指不定怎麼罰你……”

“宜瑤睡了嗎?”銀惜沒有回答她,而是徑直走到她的床鋪前收拾東西。

她沒什麼值錢的,不過一點首飾,還有榮嬪給她的一百五十兩銀子。

銀惜從最裡面的匣子裡拿出一個藍色小盒子,放在行李中,想了想又拿起來揣在懷裡。

“睡了……你這是做什麼?收拾東西幹什麼?”珠雁急著就要上來攔她,但銀惜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抱在懷裡,她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地轉身,“我一定會救出你們的。”

珠雁跟到外面,卻見兩個小太監恭敬地帶走了銀惜,珠雁跟上去的腳步漸緩,最終停在原地。

她意識到了什麼,將滿心的疑問都嚥了下去,她該相信平蘭的。

……

第二天一早,司侍處的劉公公帶來兩個宮女和一些賞賜。

“奴才給小主請安。”劉公公諂媚地笑。

“劉公公請起。”銀惜叫起。

“奴婢給小主請安。”宮女們跪下,齊聲道。

“遺光?”銀惜這時才看到,那兩名宮女之一正是曾經榮嬪的大宮女遺光。

劉公公笑:“這是皇上特意安排的,請小主選一個做大宮女。”

“遺光做事妥帖,為人穩重,我信得過。”

“那奴才就先退下了,小主份例的東西都在這兒了,小主若還有什麼缺的,就打發人到司侍處說一聲便是。”劉公公點頭哈腰地說道。

“多謝劉公公了。我這有些碎銀子,就當請劉公公喝茶了。”銀惜從袖中拿出幾塊碎銀,遞給遺光,讓她交給劉公公。

劉公公接過,笑得更加諂媚了,“謝小主賞,奴才告退。小主千萬不要忘了一會兒去給皇后娘娘請安。”

銀惜點頭,他這才走了。

劉公公走後,銀惜打量著另一個宮女,“你叫什麼名兒啊?今年多大了?”

“奴婢星北,今年十六歲。”

星北不算漂亮,但也不醜,是那種放在人群中不會看第二眼的長相,但她穩重的氣質倒不像十六歲的小姑娘。

“你給我梳妝吧。”銀惜打量了她幾眼,突然笑道。

“是。”

“清新淡雅些既可。”銀惜又補充道:“這根金簪子太招搖了,換那根銀的吧。”

遺光見沒她什麼事,便於一旁隨意站著。

不多時星北就給她梳妝好了,銀惜帶著遺光,去了鳳儀宮。

鳳儀宮內,皇后端坐上首,下面嬪妃們或吃茶,或閒聊,又或者在整理自己的儀容。

銀惜頂著眾妃的目光,走到中間行跪拜大禮,“妾選侍姜氏,給皇后娘娘請安,給各位姐姐請安。”

話音剛落,皇后還未開口,就聽得一女子道:“姜選侍怎麼來的這樣晚,可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啊?”

銀惜還未答話,就又有一女聲道,“祖制辰時請安,如今不過辰時一刻,怎麼能叫晚呢?還是說昕貴妃你覺得老祖宗的規矩不好?”

“你!強詞奪理!”昕貴妃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好了,都別吵了。姜選侍,你起來吧。”皇后不緊不慢道:“玉鍾,賜座。”

銀惜的座位在最末,對面是清秋閣西側殿的葉美人,銀惜坐下後朝她一笑,葉美人就當沒看見一樣。

銀惜也不惱,只去打量眾妃,剛才幫她說話的是如今最得寵的玫妃。

玫妃穿著深粉色宮裝,滿頭珠翠,膚如凝脂,一雙鳳眼滿含風情,一對細眉似挑非挑。

玫妃入宮短短三年多就從貴人升到妃位,寵冠六宮,這幅絕世的容貌功不可沒。

而玫妃對面的昕貴妃一身褚色圓領百褶襦裙,外搭一件琥鉑色小襖,頭上戴著攢金絲雙鳳步搖,高貴典雅,擺足了貴妃的派頭。

昕貴妃與玫妃向來不和,說不上幾句話就要翻臉,如今不過是拿她做筏子鬥嘴罷了。

玫妃下首是琳妃,昕貴妃下首是毓妃,除這些高位妃嬪外,鳳儀宮還坐著懷孕的陸嬪,以及薛貴人和葉美人。

這時,毓妃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姜選侍可真是好本事,悄沒聲的就爬上了皇上的龍床,哪天再生下一個皇子,母憑子貴,說不定就成了一宮主位了。”

毓妃此話一出,眾妃的臉色都不太好,皇上已經登基四年,卻一直沒有皇子,只有兩個公主,皇上的長子怎麼能叫一個宮女出身的人生出來?

“哼,想生皇子,不光得肚皮爭氣,還得皇上願意去你那兒。”玫妃瞥了銀惜一眼,冷嘲熱諷。

玫妃自兩年前小產後,就再也沒有懷過孩子了,此時乍聽這話,自然怒火中燒。

“妾身福薄,怎配為皇上誕育皇子。陸嬪娘娘肚子裡的,才是有福的呢。”銀惜故作惶恐,轉眼又把燙手山芋拋給陸嬪。

陸嬪剛診出懷孕不久,她的這個孩子,可是滿宮都盯著的。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眾妃子都將目光投向了陸嬪。

“大家都是皇上的妃子,有沒有福氣,還得皇上說了算。”陸嬪撫著自己三個月的肚子,細聲細語。

“陸嬪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玫妃慵懶地說道。

陸嬪溫溫柔柔地笑道:“並非嬪妾口出妄語,實在是皇上疼愛娘娘人盡皆知,娘娘如此盛寵,難道還怕沒有孩子不成?”

“只等娘娘調養好身體,定能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小皇子。”

她的回答中規中矩,玫妃也懶得再與她計較,而是喝了口茶。

她的貼身宮女月槿立馬奉上了帕子,玫妃剛拿起帕子,就聽得陸嬪道:“月槿可真伶俐,足可見玫妃姐姐有多會調教宮女。”

玫妃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本宮的宮女再伶俐,也比不上毓妃的宮女伶俐,還是毓妃會調教啊。”

此話一出,眾妃鬨笑,毓妃面上掛不住,狠狠地瞪了銀惜一眼。

銀惜泫然欲泣,瑟縮在那裡,昕貴妃見她這副樣子,小聲嘀咕:“沒規矩。”

“姜選侍是伺候大公主的,之前的主子是大公主的生母榮嬪,若說調教,當然是榮嬪調教的。”毓妃皮笑肉不笑,急於和銀惜撇清關係。

昕貴妃嗤笑,“什麼榮嬪,那是榮庶人。”

毓妃“恍然大悟”,連忙說道:“瞧本宮這記性,榮嬪是罪臣之女,更是皇上親自下令打入冷宮的,只能稱一句榮庶人。”

“好了,本宮乏了,你們都退下吧。”皇后閉了閉眼,不欲再聽她們爭論。

“是,臣妾等告退。”眾妃斂起神色,起身行禮告退,無論心中有什麼想法,都壓下去了。

出了鳳儀宮,銀惜緊靠宮道外側,默默地快步往回走。

“站住!”

銀惜停住腳步,在心裡長嘆一口氣,終究還是躲不過去,只得轉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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