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雖豐盛,但餐桌前卻只有風煜月一人。

風煜月只覺得苦澀,從最初的一家人其樂融融,到現在,竟只剩他一人。

想到這,哪還有心情享受美食,便將剛拿起的箸又放回了桌面上。

一旁佈菜的侍從見此場景,以為是飯菜不合少陽王的胃口,便抱拳半跪在地,“是屬下失職,未能瞭解清楚您的口味,請王爺責罰!”

“起來吧。”風煜月見那似乎因心中有愧而低著頭的侍從,無奈地搖搖頭,他隨意嚐了口距離最近的菜,待吞嚥完後,溫聲道,“這些剛好都是本王喜歡的。”

那侍從聞言,迫切抬起頭,他看見了全東方最尊貴的少陽王,正對他笑著,就像是三月的春風輕輕拂過他的心絃。他知道,少陽王這般做,只是為了讓他心裡好受些。

畢竟,他們所敬愛的少陽王啊,一直都那麼得溫柔又公正。

“對了,怎麼不見小侯爺?”風煜月這才想起,他的家人並未全部離去,接連而來的悲傷讓他一時疏忽了許多。

他和風景瑞都是親眼目睹最親之人死於他人刀劍之下而無能為力的可憐人,他們弱小,悲憤,卻又無可奈何,他們緬懷著過去,帶著仇恨走向未來,他們等待著手刃仇人的那一天。

他這一生,似乎都在失去,想要的都無法得到,不論是做人,還是做神……可真是失敗啊!

那侍從睫毛顫了顫,眼底透著不安,他害怕讓少陽王意識到原來自己的心口上還有一個傷口一直還未癒合,卻又不敢說謊,猶豫再三後,他小心答著,“回王爺,小侯爺還在祖祠裡。”

風煜月突然覺得整個身體都無端疲憊沉重起來。

是的了,風景瑞除了在祖祠裡,還會在呢?曾經的他不也是這樣的嗎?

他自嘲般搖頭笑了笑,都怪他腦中多了太多他本不該記起的事。

“你去把府內其他人叫來。”

侍從不解,“怒屬下愚鈍。”

“這一桌的好菜,若是隻有本王一人品嚐,豈不浪費?”

侍從思考了片刻,覺得有道理,但轉念一想,哪有屬下同主子在一張桌子吃飯的道理,便慌張道,“這於禮不合,還請您三思!”

“但本王並不是在詢問你的意見。去把他們都叫來。”風煜月面上仍是笑著,但語氣卻不似方才那般柔和,反倒給人不怒自威的感覺。

可說著說著,眼中不覺多了些落寞,“難得死裡逃生,今晚,你們便好好放鬆一下吧!不要浪費了這一桌的美食。”

畢竟,他們能悠閒自在的日子不多了。浪既已掀起,便絕無輕易平息的可能。

這九州,註定無法太平了。

那侍從雖是武夫,卻也隱隱感受到了少陽王身上所透露出的絲絲淒涼,他明白,是年少的王在思念他再也無法見到的家人。

“屬下遵命!”

侍從離去後,風煜月才離開餐桌,先回廂房換了身衣服後,便向祖祠走去。

可到了那敞開的木門後,卻遲遲不敢跨過那門檻,只得靜靜地看著那背對著他,跪在一排排木牌前,就像是一座屹立不倒的石像的風景瑞。

這裡記錄了太多的生死別離。

風似乎感受到了少年的悲傷,即便幾米外的樹被吹得“沙沙”響,但拂過少年周身的風卻格外輕柔,甚至有些暖和。

就這樣一個看著一個,不知過了多久。

“不進來嗎?”因為長時間不吃不喝而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場持續了很久的寂靜。

風煜月猶豫了片刻,最終抬起了腳,跨過那不怎麼高的門檻,也跨過了心裡的那道坎。

他總歸是要來這裡一次的,不論他是否願意。

他走到風景瑞身邊,也跪了下來,在那幾排靈位中尋找著他熟悉的名字。

那些畫面,彷彿昨日才發生,在腦海中清晰地播放著。

“你不必如此。”風景瑞轉頭看了眼身旁的風煜月,漠然開口道。

不必如此,是覺得他此刻是在惺惺作態嗎?還是覺得他只是個外人,沒必要來祭拜自己的父母?

風煜月心中苦澀,卻只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大伯和伯母也不願見你如此折磨自己,我們還要好好地,為逝者報仇。至少在報完仇之前,我們都不能死。”

風景瑞低頭沉默不語,道理他都懂,只是還無法從悲傷中走出來。

沉默中,一陣“咕咕”聲不合時宜地響起,風景瑞的耳朵上漸漸起了一層淡紅。

風煜月只隨意瞥了眼,起身點了幾支香,再次跪拜後,將香插在了香爐之中,“侄兒明日再來。”

在離開前,經過風景瑞時,他學著長輩的模樣拍了拍風景瑞的左肩,雙唇微動,但最後還是沒說一句話。

有些時候,言語總是最蒼白無力。

已出了祠堂,風煜月站定在原處,抬著頭望著那連顆星星都沒有的夜空,望了很久很久。

墨宸霄也跟著望著那片天,但除了雲他什麼也沒看到。

“呵。”自嘲般笑了聲後,風煜月才緩緩朝清幽居走去。

待他到了住處,已是亥時,正是入睡的時候,但此刻的他,沒有一絲睡意,便又去了酒窖,拿了壺桃花酒回去。

他繞著屋走了一圈,尋了個好地方,便倚著欄杆坐下,又望著那漆黑的夜空,一口又一口地喝著酒。

酒量本就不怎麼好的風煜月,一壺入肚,雪白的肌膚上早已染上薄紅,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若他是個女子,正常男人見了都會把持不住。

風煜月覺得頭痛,胃裡也翻騰得厲害,便只好靠著欄杆,閉眼休息會兒。

一直守在一旁的墨宸霄以為風煜月睡著了,這才現出了身形,附身抱起了風煜月,嘟喃道:“還是同從前一般不勝酒力……”你這副模樣,還好是我看到了。

感覺到身體突然懸空了,風煜月便睜開眼,眼神迷離地看著近處的俊臉,覺得無比熟悉,與那雙看起來有些深情的眼對視了會兒,不禁伸手扣住了對方的脖子,親了上去。

末了,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自個嘀咕著,“這酒可真是好東西,還能看見想看見的。”

雖然只是唇瓣間蜻蜓點水般的觸碰,卻也成功讓墨宸霄覺得渾身燥熱,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此刻正靠在他的胸口熟睡的風煜月,腦中一片空白。

片刻後,他低下了頭,迅速親了回去後,裝作無事發生般抱著熟睡的人兒進了屋。

這一晚,床上的人夢見床邊的神,床邊的神看著床上的人,就像當年一樣。

只是神不會知道人夢見了他,人也不會知道神陪了他一宿。

這一晚,風煜月做了很長一個夢,夢裡,他是從出生起不受寵愛的皇子,而墨宸霄是當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

夢裡,他竭盡全力助他一步步登上帝位;夢裡,他依舊愛他,如痴如狂;夢裡,他依舊不愛他,避之若浼。

男子之間的愛戀,本就為世不容,何況是在視情為禁忌的神界呢?

風煜月明白這點,也明白神界的殺伐神永遠不會給予他真正所想要的,所以當時,他會無畏死亡,除了愛外,還有渴望解脫,因為死亡對神族而言,是永遠消失在六界之中。

只是他沒想到,他會轉世成人,會入輪迴,會在這一世,遇見了墨宸霄,會在這一世,又記起了他已經忘記了千年的過往。

愛而不得,也許,這便是他打破法則入輪迴所要承受的代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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