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你也許無法想象這種蒙圈的狀態。
反正就是四個字：失魂落魄。
又是十分鐘過去了。
琛哥那邊，也不知談的怎麼樣了。
這次短暫的談判，甚至是直接決定著我的生死。
我很想再用一下我爸的口頭語，跟自己說一句：你怕個球啊？
是的，小說裡，電影裡。
都是這麼教的。
什麼，生死扯淡。
什麼，視死如歸。
什麼，不怕流血，不怕犧牲！
但是當這些概念，被深深地釘進你的腦海中。
然而，真正面臨生死抉擇的時候。
你就不這麼想了。
你會覺得，活著真好。
你會開始更加想念家人，想念過去的美好時光。
我從衛生間裡出來，盯著牆上的掛鐘。
那指標，像是在跟我倒計時。
生命倒計時。
我想說服自己，生死由命。
不想了，想也沒用。
但這太難了。
這時候那個叫舒舒的小女孩兒，進來了。
她已經換上了一套正常的裝束。
手裡拿著兩瓶蘇打水。
她頭上，還紮起了馬尾。
這才是她該有的樣子。
不知為什麼，我心裡稍微舒服了一點。
這一點點，足矣。
“你看，這樣子，是不是好多了？”
“水給我。”
“坐過來，看會兒電視。”
我朝她招呼了一聲。
儘量強迫自己別再去想淘血幫的事兒了。
反正我現在，確實沒實力跟人家拼。
就像琛哥說的，人家想弄死我，就跟踩死一隻螞蟻似的。
鬥又鬥不過。
只能，隨遇而安了。
現在其實我還有一條路。
那就是：跑路。
撒丫子回山東，回老家。
我不信那淘血幫，為了石彬那種雜碎，能興師動眾找到山東去。
但我不能這樣做啊。
我一走了之，琛哥怎麼辦？
那幫人肯定會因此遷怒琛哥的。
所以我只能老老實實地待著，聽信兒。
等待命運的宣判。
舒舒將蘇打水，遞給我一瓶。
然後就開始拿起遙控器，對著電視機不停地換臺。
“大哥，你喜歡看什麼節目啊？”
“我們這裡樓頂上有大鍋蓋，能收外國電臺。”
“收的臺，可多了。”
“要不要看個國外的？刺激的？”
“你平時肯定，看不了的……”
她一邊換臺，一邊朝我追問。
“看個電影吧，國產的，周星馳的有沒有？”我朝她問了一句。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啥是‘鍋蓋’。
這裡說的鍋蓋，可不是咱們家裡做飯用的鍋蓋。
是一種外形像鍋蓋的訊號接收器。
這玩意兒曾經風靡一時。
農村裡比較常見。
但正規渠道的‘鍋蓋’，是收不到幾個臺的，而且清晰度不是太好。
主要是國家把大部分頻道的訊號，都給遮蔽了。
這家會所用的鍋蓋，顯然是從其它渠道買來的。
能接收全世界二三百個臺。
國外的節目，尺度就相對比較大了。
尤其是一些國家，還有專門的頻道放成人片兒。
“周星馳的沒找見。”
“這個行不行？”
“劉德華的！”
舒舒很快就鎖定了一個頻道，問我意見。
“可以。”我點了點頭。
這是部老電影。
名叫《黑金》。
由劉德華和梁家輝主演。
梁家輝在裡面演一個權勢通天的黑社會老大，松林幫幫主周朝先。
這位老大在片中有幾句臺詞，一直被視為經典。
‘我說完了。’
‘誰贊成？誰反對？’
這幾句臺詞，直接把一個高高在上的黑社會老大，演活了。
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靈魂裡帶著囂張！
‘順我者昌！’
‘逆我者亡！’
這八字理念，被演繹的淋漓盡致。
我挺喜歡這部電影的。
記得我第一次看的時候，就很震撼。
周朝先的霸道，囂張，目空一切，是多少男人心中的夢想？
尤其是我們這種江湖人。
抽一根雪茄，掃視全場。
盡得萬人膜拜。
談笑間，掌控全域性。
惹我者，死！
擋我路者：滅！
雖然心狠手辣，壞事做盡。
但留得赫赫威名，震懾整個灣島。
不過，現在再看這部片子，我的心境就有些不太一樣了。
原來是看個熱鬧，心裡意淫一下罷了。
覺得裡面的幫派離自己太遠了。
但眼下。
我居然還真就碰上了。
現實中碰上了。
我被琛哥安排躲起來，甚至都沒有親眼見到他們。
但心裡，就已經慌成了這樣。
這意味著什麼？
我太渺小了。
真的太渺小了。
先前我在清河打出一個響亮的‘龍哥’名號。
在基地，幹這個，弄那個，打打殺殺的事兒，也沒少忙活，甚至還曾跟道上的大佬骷髏頭有過對峙。
跟那傳說中的大刺蝟，也間接交過手。
有時候，我就飄了。
我覺得自己行了，厲害了。
咱在江湖上，也已經算是號人物了。
但在‘淘血幫’這些幫派面前，我特麼算個屁啊？
人家一個眼神，就能定你生死！
所以觸景生情。
我一邊看劇，一邊就在想。
倘若我能夠僥倖度過眼下這場劫難，我該怎麼弄？
毫無疑問。
那就是抓緊培養親信，壯大隊伍！
就按關亮給我制訂的規劃。
一步步往前衝！
到時候，咱不弄什麼幫。
就叫‘什麼會’，或者‘什麼社’。
我帶著小胖、地包天、大地雷這幫兄弟們，打出一個大大的江山。
反正‘黑龍會’這名，我肯定是不會用的。
這是日本一個特大組織的名字。
我才不屑用。
得抽空想個別的。
咦？
啥情況？
這一暢想未來，心情果然就好多了。
剛才那種尿不出來的壓迫感，像是一下子減輕了不少。
其實我在想事情的時候，身旁的舒舒一直在跟我聊天，我想的太投入了，也沒聽清她在說些什麼。
直到這會兒，她朝我提起了一件事。
她跟我顯擺說，別看她年紀小，可有學問了。
這家會所的名字，就是她幫老闆起的。
這倒是讓我心裡一驚。
甚至是來了興趣。
“紫韻仙閣，這名你想的？”我簡直是難以置信。
這名字，一個十五歲女孩能想出來？
說真的，這名取的確實牛逼。
一般情況下，幹足療、按摩這些場子的，都是些沒多少文化的江湖人。
哪會取名啊？
晚上你去大街上看吧，幾乎全都是那種通俗簡單的店名。
‘三妹洗頭房’；
‘溫州按摩中心’；
‘舒心足浴’；
‘溫馨保健會所’；
‘富豪沐足’；
等等。
這些個類似的店名，幾乎是當下的主旋律。
可以說是沒啥技術含量。
客人要去的話，選哪家也是選。
但是這家‘紫韻仙閣’，就了不得了。
這名字高階，大氣，上檔次。
聽起來充滿魅惑，充滿詩意。
引人浮想連翩。
把它跟其它那些店擺在一起，哪怕是同等規模，同等條件的話，客人肯定十有八九都會光顧這家店！
所以，千萬別小看一個名字。
真的很重要。
就像我剛才，也是在整整一長排娛樂場中，一眼就瞄準了這家。
其實它家規模、裝修也並不是這條街最好的。
旁邊的，對面的，都比它裝修好，規模大。
這就是名字的魅力。
“騙你幹嘛呀。”
“真是我取的，不信你問老闆去！”
“我那些姐姐們，同事們都可以做證。”
“我呀，最會起名了。”
“嘿嘿，沒看出來吧？”
“不騙你，我好幾個親戚家的小孩兒，都是我給起的名。”
這舒舒朝我信誓旦旦地解釋道。
語氣十分肯定。
嗯，這正是我想要的。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就向她請教一下唄。
起名這種事，不是你有文化就能起的好，這也需要天賦。
我和光頭剛那三個店，名字就太俗了。
我一直想換幾個高雅點兒的。
還有剛才我正思考的，團隊的名字，也一直沒琢磨到合適的。
這不眼前就一專家嗎？
“姑娘，正好。”
“我在回龍觀有三個門頭，也都是休閒按摩的。”
“你幫我想三個名字。”
“跟你們店一樣雅緻的。”
“有難度嗎？”
我不失時機地朝這舒舒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滿臉期待地盯著她，等答案。
她卻噗嗤笑了。
“大哥，你吹牛吧？”
“你要是有三個店兒，還跑我們家來按摩啊？”
“肥水不流外人田呀，誰都懂。”
“你跑別處花錢？”
舒舒捂著嘴，朝我質疑。
“實話告訴你，我被一個叫淘血幫的盯上了。”
“人家那邊上百號子人，過去砍我呢。”
“我來你家是避難的！”
“這不正好，看你家店名不錯。”
“就想請教一下嘛。”
“我一直在為想幾個名字，頭疼呢。”
我也沒隱瞞這舒舒，沒那必要。
反正我現在是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
命運暫時放到一旁。
先想辦法求幾個大氣的名字。
這也算是我在這種複雜心態之下，一種特殊的安慰吧。
“哥，你越說越離譜了。”
“還什麼幫？白菜幫吧？”
“是不是剛才看電影看的，讓你想入非非了？”
這舒舒聽了，頓時笑的就更厲害了。
我撇了下嘴。
我們之間代溝太大了。
真難溝通。
於是我乾脆就從口袋裡掏出三百塊錢，往床上一拍！
“一個名字一百塊！”
“三個三百！”
“噢對了，再加一百，再幫我想個幫會名字！”
“名字裡，最好帶個‘龍’字。
“這活，你接不接？”
我也懶的再跟她解釋了。
直接掏出了真傢伙。
三百不夠，我馬上又甩出一百。
她不是自詡取名專家嗎？
我倒要看看，能不能給出讓我眼前一亮的好名字。
“哥，我信了。”
“我現在真信了。”
“哎呀，這些錢真給我嗎？”
“你稍等，我馬上就給你想三個超級，超級，超級好聽的名字。”
“比我們店還好聽……”
舒舒馬上來了個川劇大變臉，樂的不行了。
她抓起床上那幾張票子，數了好幾遍。
還不停地蘸起了唾沫。
這就對了嘛。
人與人之間要有信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