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剛冷笑了一聲，便朝外走。
他這是撂挑子了。
“大爺的，站住！”
“你特麼跟誰甩臉子？”
“要反啊？”
阿彪奪步衝到門口，攔住了光頭剛。
“阿彪你別攔他，讓他滾！”
“人家說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你攔他幹屌啊？”
我不失時機地走了過去。
這一刻，其實我心裡反而不那麼生氣了。
這光頭剛，終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我們之間，一直存在著理念和觀點的分歧。
這就像是一道隔閡。
這道隔閡，讓我們始終尿不到一個壺裡。
他生氣了。
他怒了。
也就意味著，這道隔閡就被展露出來了。
晚刺破不如早刺破。
要麼還是兄弟。
要麼，分道揚鑣。
“剛子，你走，我們不攔你。”
“我不否認，也許從你的角度上，你是對的。”
“你混的是黑道，撈的是偏門。”
“但是請記住我幾句忠告！”
“玩黑道，心可以黑，手段可以黑，做事也可以黑！但是要有底線！”
“當你有一天，你的心真的黑成碳了。”
“就尼瑪再也洗不白了。”
我這次沒有發火。
反而像是良師益友一樣，走到光頭剛面前。
我朝他遞了一支菸過去。
他猶豫了一下，接了，卻沒點燃。
“剛子，你有妹妹嗎？”
“姐姐呢？”
我朝他問了一句。
沒等他回答。
我便接著說道：“如果那些受騙女孩兒，是你的家人！是你的姐妹！”
“甚至她還未成年。”
“就要被人逼著去賣初夜，去做雞！”
“這個錢，你也賺嗎？”
“我告訴你！”
“就算是走黑道，你心裡也要有盞燈！”
“走黑道，不是一條道走到黑。”
“是為的有一天，能夠看到曙光，等到黎明！”
“你特麼懂了沒有？”
我說著，便將光著剛手裡的香菸，奪過來，強行塞到他的嘴上。
啪，我打著了火機。
一道光在光頭剛眼前一閃。
照亮了他的臉。
我親手點燃了他嘴上的香菸，拍了下他的肩膀。
“靠，我隨便說說，僅代表我個人觀點，你不必當真。”
“走吧剛子，回清河吧。”
“你為我和阿彪做的夠多了。”
“別特麼有包袱，你不欠我們的……”
“有事儘管打電話，我和阿彪照樣罩你！”
我衝光頭剛笑了下。
然後扭頭看了一眼阿彪，催促道：“愣什麼？回基地！”
下一刻，我們驅車往回趕。
我開的很慢。
像是有意欣賞下這回龍觀的夜色。
今晚，天上的星星挺多的，一閃一閃。
但是月亮卻隱在雲層中。
不肯露面。
“大爺的，我剛才還以為，你要幹剛子呢！”阿彪一陣唏噓。
“我憑什麼幹人家？”我反問了一句。
其實，剛開始我確實想幹他來著。
但後來想通了。
我其實恨的不是剛子。
是清河那個打著‘龍哥’旗號，招搖撞騙、逼良為娼的傢伙。
我辛辛苦苦打出來的名聲，不容踐踏。
至於光頭剛。
他乾的就是這種營生。
我憑什麼拿自己的理念，去強加於他？
就像他說的。
道不同，不相為謀。
尿不到一個壺裡，何必強求？
“唉，可惜了。”
“挺好的三個店。”
“沒剛子幫我們弄，要黃了。”
“我這還打算著……大爺的，不想了。”
“咦，要不，咱們僱幾個夥計，弄成包子鋪得了，我教他們揉麵。”
“哈哈哈！什麼機巴餿主意！”
“大爺的……”
阿彪東扯一句，西冒一句，說了一通廢話。
其實我聽出，他挺不甘心的。
只是不想責怪我。
原本指望著這三個店，能為我倆大賺一筆的！
現在全特麼泡湯了。
我也很惋惜。
但沒辦法。
人家光頭剛都撂挑子了。
我不可能低三下四，求他留下來。
就算是強行把他留下，也只能留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
夜深了。
基地裡很安靜。
阿彪進自己套間後，又跟露露一陣世紀大戰。
他們在這方面一向是毫無剋制。
將最原始，最瘋狂的一面，呈現出來。
那尖銳的叫聲，把趴在大門口休息的大黃，都給驚醒了。
它站起來，汪汪了幾句。
我這才意識到，應該給大黃找個伴兒了。
它也挺孤單的。
我遲遲沒進房間。
過去摸了幾下大黃，然後蹲在牆角處，抽了幾根菸。
大約二十分鐘以後，外面一陣動靜。
歡笑聲，嬉戲聲。
還有引擎聲。
是琛哥他們回來了。
聽這聲音就知道，肯定是大獲全勝，凱旋而歸。
琛哥還是低調些，啥也沒說。
那閻君林就不一樣了。
他一進基地就跟范進中舉似的，還打起了口哨。
大黃朝他汪汪了一聲，還被他踢了一腳。
“哈哈，痛快啊！”
“這次把那大刺蝟乾的，徹底幹廢了！”
“什麼尼瑪檔次啊，還敢跟咱鬥？”
“還收編了他們這麼多保安，一百多吧？爽！真爽！”
“琛哥，你那幾個朋友厲害啊，都真硬啊。”
“他們在雄鷹基地一露面，那大刺蝟他們，就直接嚇尿了。”
“草，有意思……”
閻君林在琛哥耳邊，一陣喋喋不休。
他身後的大地雷等人，也都是士氣高漲。
個個臉上喜氣洋洋。
“噓，小聲！”
“丫的，大家都在休息呢。”
“你瞎叫喚什麼？”
琛哥扭過身，朝閻君林提醒道。
“嗯，低調，低調……”閻君林趕快捂了下嘴，手裡的毛核桃差點兒掉到地上。
我不失時機地迎了過去，說道：“琛哥，這麼快就搞定了？”
琛哥淡然一笑：“這種事，就得速戰速決！你還沒睡？”
我搪塞：“睡不著啊。”
這時候那閻君林突然走到我面前。
他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瞄了我一眼。
然後伸手把大地雷叫了過來。
“趙龍，這大地雷！”
“這麼好的硬手子，擱你手裡可惜了。”
“我準備把他帶回望京。”
“你沒意見吧？”
閻君林輕輕地摸著大地雷腦袋。
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
這特麼的，哪像是跟我商量。
這明明就是在威懾我，警示我：你敢有意見？
“我不同意！”
我狠狠地抽了一口煙。
然後跟閻君林對視了一眼。
他的目光，驟然間就變得犀利了起來。
“草！我多餘問你。”
“就這麼定了。”
“這麼一員猛將，跟你窩在基地搞後勤，有啥前途？”
“跟著我閻君林，才有出息。”
閻君林順勢摟過大地雷的肩膀，笑的很魔性。
大地雷臉上有些為難。
他正準備說話。
一旁的琛哥突然開口了：“小龍啊，讓他去跟小閻鍛鍊一下，也行。”
“這個河南小夥，真不錯。”
“你是沒見，在雄鷹基地，這丫的殺瘋了！”
“一口氣兒撂倒六七個！”
“那雙截棍耍的！”
琛哥也忍不住稱讚起大地雷來。
還朝他投去一個讚許的目光。
大地雷是我帶出來的。
琛哥器重大地雷。
我自然也跟著高興。
但是把大地雷賞給閻君林，我不認可。
“琛哥，大地雷確實不錯，人也實誠。”
“但他不能跟閻君林走。”
“我把他留在基地，有更大的用處。”
我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反正我決定了，就算琛哥打幫腔，我也不會讓閻君林得逞。
我現在手下就大地雷這一員猛將。
憑什麼讓出去？
噢，火麒麟自然也是猛將。
但他不是眾泰的人，不能算數。
當然，這其實已經不是在爭一個手下的問題了。
這是我與閻君林之間的一次博弈。
算是……文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