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追回款額
中秋佳節，都城裡照例舉辦了燈會。
按照慣例，中秋這天皇上帶著後宮嬪妃，太子，公主在城樓之上，與民同樂。
國公府也在準備著晚上的賞月夜宴。
月光傾灑的庭院，明晃晃的，不用燈便可欣賞周圍事物。
趁著月色，鹿隱提著食盒，來到了皇陵。
他身著寬袖長衫，靜靜地立在蕭若瀾墓前。一陣風颳來，寒氣直逼鹿隱的臉頰，他的衣袖也隨之飄蕩。
鹿隱整理好被風吹亂的衣衫，然後單膝跪地將食盒中的月餅拿出來擺放在墓前，沉沉地叩拜了三下。
拜完後，他倒上一碗酒，灑在碑前，又給自已添了一碗，他盯著墓碑說道：“瀾兒，義兄敬你！”
說完，他順勢坐到墓碑旁，悵然若失，“你讓我守好邊關，我做到了。如今，我老了，也不知還能守多久。”
過了好一會兒，他又灑了一碗酒，“還有一事，我得讓你知道，硯棠幫我找回了華兒，雖然……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鹿隱伸手摩挲著墓碑上的字跡，又道：“可能是老天爺憐憫我，如今我又有了女兒，你是不是也替我開心。”
“父親！”
鹿隱瞳孔一縮，他擱下酒壺，回過頭，有些詫異：“雲華？”
鹿雲華點頭：“是我。”
她的視線飄向墓碑，依稀可見“蕭皇后”三個字。
鹿雲華跳開視線，轉向鹿隱問：“我能祭拜蕭皇后嗎？”
鹿隱起身，挪動兩步，騰出位置說：“當然可以！”
祭拜完，父女兩人相視一視，都有話，卻都無從開口。鹿雲華跟在鹿隱身後，一起往國公府方向走去。
鹿隱領著鹿雲華，來到涼亭裡稍作休息。
鹿隱好奇問：“年輕人就該去逛逛燈會，猜猜燈謎，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鹿雲華微露淺笑，“今日中秋，太子有自已的職責，楚臨，楚桐隨著楚伯伯回了老家，大哥去了軍營和將士們過節。大家都在忙，只有我是閒人，方才看到父親一人出了府，我便跟了出來。”
鹿隱微微點頭，臉上浮現一抹笑容。
可這抹笑容稍縱即逝，很短暫。他低著頭，背脊微彎，臉上表情平淡至極，卻讓人感覺到了他背後的無力感，跟他平日的模樣天壤之別。
鹿雲華看著這樣的一位父親，心裡莫名的難過。
這個男人的一生，可謂是傳奇，但也悲涼。
是的，在鹿雲華心中，已然將他視作自已的親生父親。
作為女兒，她心疼他。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
舉目遠眺，鹿雲華抱住鹿隱的胳膊高興地說：“父親，你看月亮，很圓，很美。”
鹿隱昂首遙望天空，一聲嘆息，他重複著鹿雲華的話，“是啊，很圓，很美。”
夜晚的國公府，四處掌燈，照得石子小道一片亮堂。
回府後，鹿隱臨時被召進了宮，所以晚宴就只剩下鹿雲華一人。
來到正廳，看著滿桌菜餚，鹿雲華反倒沒什麼胃口，她抬頭目視著白英，“阿英，你也坐。”
白英有些許猶豫，：“郡主，這……不好吧。”
見她扭扭捏捏的，鹿雲華想都沒想一把將白英拉了過來，“別廢話，安心吃飯。”
白英笑笑，也不言語，拿起碗筷就吃。
鹿雲華撇撇嘴，“這還差不多。”
聲落，門外陸續響起腳步聲，不等鹿雲華抬頭檢視，面前就多了十好幾大木箱。
鹿雲華努力嚥下最後一口食物，起身問：“這是？”
“這些都是追回的貪汙款！”
鹿雲華抬眼，剛好看到賀千雲滿眼含笑。
“這麼多？”
看著滿地的銀子，鹿雲華驚得離坐而起。
白英坐在一旁，看的心驚肉跳。
對她而言，只怕是這輩子都沒看到過如此多的金銀財富。
賀千雲嘴角輕揚，搖搖頭說：“若是細算下來，這才只是一半，只可惜，另一半已被他銷贓。”
鹿雲華眯了眯眸子，“劉大壯不過做領事十載，怎可貪那麼多？”
聽到這話，賀千雲拱手道：“郡主不知他還私自挖鐵販賣嗎？”
鹿雲華算是傻眼了，“鐵？”
賀千雲頓了頓，又道：“田莊北面有處鐵礦。那劉大壯確實聰明，他將工人常年關押在地下，又派人看守著礦井附近，謊稱此處有猛虎禽獸，不得他人靠近。為了坐實了有猛獸，他特意弄了一隻被拔了牙的老虎，於是就唬住了那些村民和佃農，至此，就再也無人敢踏足。”
鹿雲華蹙眉，“劉大壯可交代有無同夥？”
鹿雲華懷疑的也不無道理，像劉大壯這種人，雖有小聰明，但憑他個人的力量，斷不可能做得密不透風，這背後定有人佈局指點。
賀千雲搖頭：“無從查之。”
鹿雲華臉色一沉，將眼神轉移到賀千雲身上，問：“他死了？”
聽著此話，賀千雲神情有一瞬間的驚愕，“郡主果然冰雪聰明。”
這時，白英倒是坐不住了，只聽“啪”一聲，她將碗重重放下，賀千雲，鹿雲華皆被嚇了一跳，二人還沒緩過來，耳邊又傳來憤憤不平的聲音：“這個殺千刀的，坑了那麼多佃農辛苦錢，又奴役工人，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白英語氣有些森然，倒也並非全是為自家主子鳴不平，更多的是為那些被坑害的普通百姓。
白英說完這話，自知僭越了，又將頭垂了下去。
鹿雲華心裡也清楚，人性利已，很多時候，像白英這般心思敞亮的人已然不多了。
鹿雲華輕咳一聲，看向白英，“你說得沒錯，確實是便宜他了。但是，他死了，那所有線索就全斷了。”
聽罷，白英看看鹿雲華，又看看賀千雲，隨即低了頭，面色灰暗道：“奴婢失禮了，還望郡主和大人莫要怪罪。”說完，就起身就離開了。
鹿雲華笑著緩解氣氛道：“只是小孩子耍脾氣，不用管她。”
賀千雲點了點頭，“無妨。”
鹿雲華忽然想到一大桌飯菜，目光掃了一圈兩旁站立的衙役，問道：“難得中秋，大人招呼他們一起吃點吧。”
賀千雲見狀忙道：“郡主客氣了，臣有要事在身，便不叨擾了。”
鹿雲華瞭然，他能夠帶人直接進國公府，想必是顧庭羽安排的，如若再留下，恐招他人非議。
“那好吧！”鹿雲華應下。接著又道：“既如此，那勞煩大人繼續追查這幕後之人，有進展隨時告知我。”
賀千雲拱手：“是！”
走出國公府之時，侍從邊追邊問：“大人，您已審出這幕後之人，為何不告訴郡主實情？”
賀千雲當即停下了腳步，應聲回頭：“郡主是我見過最聰慧的女子，她這般年紀，就應當如其他閨閣小姐那樣活得輕鬆自在……”
入夜的街市被裝點得像白天一樣亮堂，一串串紅燈籠掛在店鋪的門口，窗外，別提有多喜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