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靈,煙波裡,芳華殿。

又到了領例錢的日子。醉花陰裡就風吟一個門徒,此事自然落到了她的肩上。與她同入煙波裡的姑娘,偶爾見得一面。風吟瞧見,兩個曾和她熟絡的姑娘結伴同來了。

那倆女子已改頭換面,輕紗羅裙,紅光浮面,嬌俏憐憐。風吟遠遠瞧見,竟有些不敢認了,急急地湊上跟前:“可是半夏姐姐,冬雨姐姐?有些日子不見了,姐姐們可是養得愈發嬌豔了!”

半夏和冬雨停了腳,詫異地打量了風吟,亦是欣喜訝異。

半夏道:“妹妹怎地著了男子裝扮?甚是新奇!”

“雖說少了些婀娜姿態,妹妹著了男裝,亦是頗有幾分英氣!”冬雨圓場道。

風吟雙手一擺,面上有些尷尬:“哎……我如今進了醉花陰,攤上了那瘋癲老頭兒,成日裡整治我,哪有機會像姐姐們一樣,對鏡花黃!”

“咦!姐姐聽說醉花陰館主本事了得,妹妹可習得什麼秘術、心法嗎?快與姐姐說說!”半夏拉住風吟的手,撒嬌央求。

秘術、心法?風吟從未聽說過。她倒是學了抓雞大法、掏鳥窩大法、伐竹大法、刷罈子搬罐子大法……若是說了出去,恐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各館各院領了例錢,都散了。風吟同半夏和冬雨一起出了芳華殿,許久未見,由不得要寒暄一番。

“兩位姐姐,你們在何處安生?”

半夏長袖一揮,帶過一陣清風,香氣襲人:“妹妹覺得如何?”

風吟甚是驚訝:“姐姐通體奇香襲人,熱烈而不濃膩,綿長芬芳。所以姐姐是入了藝坊,隨了天香館主?”

“沒錯,我如今是天香館的弟子,跟隨幽竹館主修習制香,使香。妹妹若是喜歡,姐姐可為你調製一款?”

“不了,不了!姐姐好意心領了!”風吟連忙擺手,心想,若是給我這圍著灶臺、酒罈子轉的人,豈不是暴殄天物。又轉向冬雨,作出誇張打量姿態問道。

“嗯哼……這位小娘子,吾觀你身著素雅,不施粉黛卻神采奕奕,眉目間暗藏秋山,小生著實難猜姑娘來處,還望姑娘指點。”

那名喚冬雨的姑娘噗呲笑出聲來,抬袖掩面:“數你古靈精怪,竟曉得捉弄姐姐!”

半夏也樂了,同入煙波裡的姑娘,就數風吟樂觀無畏,與風吟說道:“冬雨姐姐交了好運,進了書院,如今在聽雨樓侍奉。據說那書院,內藏天文地理、兵書武學、經書密卷……是煙波裡最長本事的地方呢。”

“原來你們都有了好去處,風吟替姐姐們高興!來日,上醉花陰,妹妹給你們斟酒燉肉!”

一路說笑,到了路口各自別了。回了醉花陰,風吟頹喪了起來,到了飯點也忘了做飯。她確實替姐姐們高興,可怎地就自己倒黴,讓一瘋癲老頭兒給擄了來。

如今好了,大家都各習了本事,前途無量!我風吟一輩子只能與那灶臺,酒罐相伴了,還要忍受那挑剔多事的瘋癲老兒!

“小丫頭?小丫頭?飯做好了嗎?還不快點上飯?我快餓死啦!”

不到翁風風火火闖進廚房,卻只見了冷鍋冷灶!這可不得了!這些日子他早習慣了麻辣江湖,口中滋味,突然讓他餓肚子,亦或是再去別的館主那兒蹭吃喝斷是不行了!

不倒翁火急火燎四處尋找風吟,大白天不見人影。衝進房裡,見她和衣躺在床榻上,靈犬小白軟趴趴地伏在榻前,氣氛有些不對。

“丫頭?”不倒翁試探性地喚她。

……

“丫頭?”

……

“給我起來!”不倒翁沒有耐性了,面上肌肉抽抽,雪白的鬍鬚顫抖了起來。

風吟嚇了一跳,翻身而起,奪門而逃。她已經養成習慣了,在醉花陰裡就沒個安生日子,不管幹啥,慢了就捱打。她正兀自出神,忽聞得老頭驚叫,恐又得挨棍子,起身便逃。

“唉……唉唉……你停下!”不倒翁追了出去,見風吟還拼命往院外跑,“給我站住!你逃什麼?回來!”

“你又打我?”

“誰打你了?回來!”

半信半疑,亦步亦趨地往院內去了。見不倒翁確實無意打她,放下心來。

“飯呢?我的飯呢?我問你今天吃什麼?你要餓死我呀?”

“不想做了!要吃你自己做吧!”

咦?發生什麼事了?這小妮子出了趟門,回來就變成這模樣了!不管發生什麼事,可就是不能斷了自己的伙食,不倒翁不敢惹怒了風吟,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來。

“丫頭,這是怎麼啦?出去受氣啦?”

“沒有。”

“那是何故?”

“我就是不想給你做飯,不想給你打掃院子,不想給你刷罈子啦……”風吟撒起潑來。

聽得風吟突然這麼說,不倒翁嚇了一跳。不做飯了,那可不行!

“你可是有心事?說來聽聽。老頭兒想辦法滿足你,只要……只要你答應繼續做飯就行,可好?”

風吟想起半夏的話“書院可是煙波裡最長本事的地方。”,對了,或許可以求他把自己送去書院,總比困在這醉花陰強。

“那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放我去書院,”風吟半帶央求,半帶威脅的口氣,“否則我今天就不給你做飯…”

“好好好!”不倒翁截了風吟的話。只要給他做飯,什麼條件他都答應。

“我答應,我答應你!不過,你去書院做什麼?那裡無趣得緊!書院那老傢伙,比我還無聊。”不倒翁一副不屑的神情。

“聽說書院是個了得的地方,我得去學學本事。整日跟你鬼混,我遲早混成你這般模樣!”

“我哪般模樣?”

“瘋瘋癲癲,糊塗痴狂!”

聽聞風吟這般評價,他扭過頭去,一副委屈模樣。不過頹喪之色,轉瞬即散,他早過了計較的年紀。

“丫頭,你是不是在醉花陰裡關得悶了?你快快做飯,吃罷,老頭兒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你一準喜歡!”不倒翁是有私心的,這下可得叫北野那老小子嫉妒他一回。

“何處?”

“下山!”

“當真?”

“當真!”

風吟一溜煙兒躥進廚房裡,醉花陰裡又升起了炊煙。

“我今日要吃白斬雞,多做一份給我帶上!”不倒翁心滿意足地向廚房的方向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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