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糾結
林國斌的案子結束之後的第三天，康峻打來電話向樂菲兒表達祝賀。
對方用的是之前沒見過的陌生號碼，但樂菲兒一下子就聽出了他的聲音。幾個月來她時常會想起他，接到他的電話，令她欣喜若狂。
“我是康峻。”
“我知道。”
“你能聽出我的聲音？”
“當然……哦，我的意思是說你的聲音很有特點。”
“是嗎？”
“是的。”
對方沉默了幾秒鐘，說：“我打電話給你，是想向你表示祝賀。林國斌的案子你辦理得十分出色。你能打贏這場官司，是理所當然的。”
“謝謝！”接著又是一陣沉默，樂菲兒有許多話想說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她害怕對方結束通話電話，那或許意味著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她努力尋找著話題，希望這場對話繼續下去。
最終卻是對方打破了沉默，“我想請你吃飯，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樂菲兒想說“我隨時都有空”，但理智告訴她女孩子要矜持一些，於是她假裝考慮了一下才說，“或許今晚可以抽出一些時間。”
聽得出來對方的語氣中含著笑意，“你好像挺忙的，要不然這樣吧，我們星期五晚上見，怎麼樣？”
“可以，那就週五晚上。”
“需要我開車去接你嗎？”
樂菲兒馬上想到了自己那間不堪入目的破舊公寓，屋裡的舊沙發以及漏水的天花板。
“你不要來接我，我們直接去餐廳見面吧。”
“好的，你喜歡吃泰國菜嗎？”
“我沒吃過，等我吃了以後再告訴你，行嗎？”
康峻被這句話逗笑了，“那就這麼定了，星期五下午六點，彩虹街42號鸚鵡螺餐廳，我們不見不散。”
“好的，到時候見。”樂菲兒放下手機，心中漾起一陣陣欣喜的浪花。欣喜過後，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人家只是請你吃飯，又不是要向你表白，何至於如此興奮？也許人家早已經結婚，孩子一大堆了。記得上次一起吃飯的時候，她注意到康峻手上沒有結婚戒指。可是這能說明什麼？法律也沒規定已婚男子必須戴戒指呀。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孫浩哲揹著挎包走進了辦公室。
“早上好，大律師！”他把挎包扔到一邊，仔細地端詳著樂菲兒的表情，“你沒事吧，怎麼看起來好像剛跟別人吵完架似的。”
樂菲兒猶豫片刻，說：“你能不能幫我打聽個人？”
“沒問題，無所不能的私家偵探為您效勞。說吧，想打聽誰？”
“我想打聽……唉，算了吧！”話到嘴邊，樂菲兒又改變主意了。她覺得自己實在像個傻瓜，竟然想要打聽康峻的私生活，人家的事跟她有什麼關係？只是一起吃頓飯而已，又不是談婚論嫁。
孫浩哲一臉疑惑地問：“你沒事吧？到底想打聽誰，說呀！”
“沒事沒事，不打聽了。”
“好吧。”
“誒，你等等。”
“怎麼了？”
“還是幫我打聽一下吧。他叫康峻，是個律師。”
孫浩哲用驚奇的眼光望著她：“我的老天爺呀，你認識康峻？”
“呃，算是朋友吧，所以才想瞭解一下他的情況。”
“想了解他還不容易？不用讓我幫忙打聽，看看報紙就知道了。”
“你好像很清楚他的情況。”
“那是當然！”孫浩哲搬著椅子坐到辦公桌的對面，十指交叉放在胸前。“據我所知，康峻今年三十六歲，父母都是律師，他本人畢業於新加坡國立大學法學院，畢業以後進入天元律師事務所工作，沒幾年就成了律所的合夥人。對了，他目前還擔任著京都律師協會紀律委員會的副秘書長。”
樂菲兒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得這麼多？”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在上流社會也有朋友。據說康峻正在籌備參加國會議員選舉，有人甚至說他日後可能參加總統競選，他身上具備人們所說的領袖氣質。”
“他果然很優秀，甚至超乎想象！”樂菲兒心想道，接著她又問，“那康峻的個人生活呢？”提這個問題時，她儘量讓自己的語調自然一些。
“你幹嘛關注人家的個人生活？”
“沒事，隨便問問。”
“哦，他幾年前就結婚了，目前沒有孩子。他的妻子叫程芊芊，是前任陸軍元帥程將軍的女兒。他妻子的叔叔叫程方緒，是法律界的大佬，天元律師事務所就是他建立的。據說程方緒對康峻非常欣賞，康峻能成為律所的合夥人少不了他的支援，可以說康峻就是程方緒一手提拔起來的。”
原來如此，他果然已經結婚了！樂菲兒的心情頓時跌入谷底，有種說不出的酸楚。既然他已經有了家室，又為什麼要請我吃飯呢？難道只是出於朋友間的禮尚往來？唉，不想這麼多了，他請我，我就去，不就是吃頓飯嘛。如果他坦白地告訴我他已經結婚了，說明他是個誠實的人，如果他刻意隱瞞著這件事，以後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隨著事業慢慢步入正軌，樂菲兒開始意識到這間辦公室過於狹窄，已經不再適合自己。
這天上午，她正接待一位客戶，另有兩個客戶在辦公室外面等待。這時孫浩哲走進來說：“這樣下去不行。你應該從這兒搬出去了，去市中心租一間像樣一點的辦公室。”
樂菲兒點了點頭，“最近我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可如果我走了，這裡就剩下你自己了。”
“是啊！”孫浩哲低頭嘆了口氣，一邊整理著桌子上的檔案一邊小聲嘟囔，“到那時侯我會想念你的。”
樂菲兒眼含笑意地看向他，“我是那種扔下朋友不管的人嗎？”
“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要搬就一起搬，我們換大辦公室。”
孫浩哲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拿定主意，迅速行動。僅僅過了兩天，他們就搬進了位於中央大街557號的新辦公室。這裡的陳設簡單樸素，總共三個房間，一間供樂菲兒使用，一間供孫浩哲使用，還有一間是秘書辦公室。
新僱用的秘書是個大學剛畢業的年輕姑娘，名叫杜茜。
“暫時需要你做的事不會太多，”樂菲兒對杜茜說，“不過慢慢會多起來的。”
“我會把工作做好的，樂律師，”她清澈的眼神中充滿了年輕人特有的愚蠢以及對未來的無限憧憬，她也想成為像樂菲兒一樣成功的女律師。
辦公場所突然得到昇華，孫浩哲還不太適應，他對樂菲兒說：“我一個人呆在那間大辦公室裡邊悶得發慌。”
“看來你還需要時間來適應這一切。”
孫浩哲笑了笑，站在那裡躊躇良久，低聲說：“我這裡有兩張星期五晚上的話劇票，我想我們可以……”
“星期五晚上？”
“是的。”
“真對不起，浩哲，我星期五晚上有事。”
“那好吧，等你以後有時間再說吧。”孫浩哲的聲音平平淡淡，卻又帶著些許失望。
孫浩哲的心思瞞不過別人的眼睛，他總是在自以為旁人不注意的時候凝視著樂菲兒，臉上時不時流露出一種難以名狀的神情。他時常感到孤獨，他在這座城市沒有親人，也從來不在別人面前談論自己的私生活。他承認自己對樂菲兒有好感，可他除了默默喜歡，根本不敢表露心跡。他始終銘記著以前的教訓，因為自己犯下的錯，導致前妻自殺，那是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噩夢。他害怕再傷害另一個人，唯有默默守護，才是最穩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