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戰成名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法官和審判團已經在各自的位置就座，薛振和助手們也回到審判庭等待結果，一切已成定局。樂菲兒緊張到無法呼吸，她看了看坐在旁邊的林國斌，想要說些什麼來安慰他，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口。被告席上的林國斌此時就像一尊雕像，面無表情地目視著前方，他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眼神迷惘，連瞳孔都失去了顏色。
“請全體肅靜！”法官嚴肅地說。
偌大的審判庭頓時安靜下來。
“陪審團是否已經有了裁決結果？”
“是的，法官先生，已經有了結果。”工作人員從陪審團那裡接過一張紙條，轉手交給法官。
現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等待著最終結果。
法官看了看紙條上寫的字，目光轉向被告。
“請被告人起立。”
林國斌慢慢地站起來，動作遲緩而又費力，彷彿所有的力氣已經消耗殆盡。
“本法庭現在宣判，被告人林國斌蓄意謀殺的罪名——不成立！”
幾秒鐘短暫的沉寂，旁聽席上爆發出喧囂的議論聲。樂菲兒如泥塑般佇立在那兒，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她默默地轉過身面對著林國斌，激動的淚水潸然而下，“我們贏了！”
“謝謝你，漂亮律師！”林國斌開心地擁抱住樂菲兒，咧著嘴笑個不停，“你救了我的命，我永遠感激你！”
“我也要謝謝你，謝謝你信任我！”
“因為你值得信任！”林國斌鬆開她，鄭重其事地說，“於情於理我都應該請你吃頓飯的，可你知道，因為以前犯下的錯，我還要回去繼續蹲監獄呢，所以實在不好意思。”
“沒關係，回去以後好好表現，爭取減刑早點出來，到時候再請我吃飯。”
“那就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林國斌被法警帶走後，記者們蜂擁而至，圍住了樂菲兒，各種各樣的問題像連珠炮似地接二連三朝她飛來。
“你戰勝了地區總檢察官，對此有何感想？”
“在法庭宣判前，你認為自己有幾成勝算？”
“如果這場官司輸了，你打算怎麼辦？”
面對所有問題，樂菲兒一概拒絕回答，她跟這些記者沒有共同話題。這幫人來到這兒完全就是為了看熱鬧的，他們原本打算親眼見證林國斌被判處死刑，可最終的判決結果剛好相反。樂菲兒將所有檔案都裝進公文包，想迅速逃離記者的包圍圈。
這時一名工作人員走過來對她說：“樂律師，孫孝仁法官請您去他的辦公室，他想跟您談談。”
樂菲兒點點頭，欣然前往。在離開審判庭之前，她往公訴人席位看了一眼，看到薛振一邊整理檔案，一邊嚴厲訓斥著身邊的助手。這位多年以來幾乎未嘗敗績的檢察官，大概也想不到會在這件案子上遭遇失敗。
位於樓道盡頭的辦公室，孫孝仁法官端坐在辦公桌旁，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臉上，兩鬢的白髮也鍍上了一抹金黃。
他對樂菲兒說：“首先要祝賀你取得勝利，看到你能從低谷中走出來，我很高興。”
“謝謝你，法官先生。”樂菲兒有些忐忑地回答道。
孫孝仁法官以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注視著她，沉默了幾秒鐘後繼續說道：“我當了三十五年法官，應該說做到了問心無愧。每當我審理完一個案子，都會認真考慮判決是否公正得當。然而實話實說，對於今天這個案子，我不知道判決是否得當。”
“法官先生，您的意思是說……”
“我想知道真相。”
“很抱歉，我也沒有親眼目睹真相。但有一點我很確定，堅持疑罪從無是刑事審判中始終恪守的原則。事實上您有權利推翻陪審團的判決，但您卻沒有那麼做，不也是因為考慮到這一點嗎？”
“你說的很好，祝你好運！”
伴隨著鋪天蓋地的電視和新聞報道，樂菲兒再次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只不過這一次，她是以英雄的面貌出現的。《京都晚報》在第一版刊登了庭審當天她和林國斌以及地區總檢察官薛振的照片。樂菲兒津津有味地閱讀著報紙上刊載的文章，一個字都不捨得放過。相比於上一次被媒體稱為“迷途的羔羊”，這一次的勝利令她心曠神怡。
為表慶祝，孫浩哲請她去吃大餐。才剛走進餐廳，便有好幾個陌生人喊著她的名字向她招手致意，祝賀她在法庭上旗開得勝。樂菲兒沒想到自己已經這麼有名，心裡著實美滋滋的。
“一舉成名的感覺怎麼樣？”孫浩哲一邊幫她倒酒，一邊微笑著問。
“也就那麼回事，沒什麼感覺。”
“很好，這麼快就飄飄然了。來吧，為了慶祝勝利，乾杯！”
“乾杯！”樂菲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回味起白天庭審時的情景，仍然感到心有餘悸，“你都想象不到當時我多緊張。哪怕我說錯一句話，都有可能導致林國斌被判處死刑，他的生與死都掌握在我手裡，那種滋味就像是在跟命運掰手腕，別提多嚇人了。”
“是，我能理解。”
“那就再喝一杯。”
“沒問題，奉陪到底！”
孫浩哲把好吃的菜都推到她面前，安靜地聽她講。
“陪審團把紙條交給法官的時候，我緊張得都聽不到聲音了。就好像是我自己正等待判決似的，這種嚇死人的感覺我可不想經歷第二遍了。”
“你有那麼緊張嗎？我怎麼沒看出來？”
“你當然看不見，你在旁聽席坐著呢。來，繼續喝。”
“你多吃菜，少喝點酒。”
“沒事，今天高興。”樂菲兒又一杯酒下肚，擺弄著手裡的玻璃杯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那你知道誰是我最壞的朋友嗎？”
“當然知道，是偉大的地區總檢察官。”
“沒錯，薛振就是個老混蛋，他恨死我了！你今天注意到他那張臉了嗎？聽到判決結果以後他氣瘋了，他昨天還在跟記者說要在法庭上給我一個教訓，可是到了最後失敗者是他自己。哈哈，想想就開心。”
“是的，你很開心，表現得很明顯。”
“孫浩哲，你是我永遠可以信賴的人。為我們的友誼，再喝一杯。”
“你這麼說我很榮幸，可是你已經喝多了。”
“你別這麼掃興！林國斌到現在還活著，這難道不值得慶祝嗎？”
“當然值得慶祝，但也不用喝這麼多吧。”
“好了，你就當捨命陪君子吧。”
吃完飯，把樂菲兒送回家時已是凌晨兩點。孫浩哲照顧她喝了杯水，幫她蓋好被子。
樂菲兒醉醺醺地笑道：“你的臉紅的像猴屁股。”
“你還好意思說，扶著你爬到五樓，我能不累麼？”
“真是太感謝你了，我的朋友。”樂菲兒說完這幾個字，便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被刺耳的電話鈴聲吵醒。拿起手機接聽，對面傳來孫浩哲的聲音：“怎麼樣？昨天喝了那麼多酒，難受嗎？”
“頭疼，難受死了，以後再也不喝那麼多了。”
“知道就好，趕快起床到辦公室來，這裡亂翻天了。”
“什麼意思？”
“這麼跟你說吧，今天上午接了五十多個電話，全都是找你的。有電視臺想找你做專訪，報社和雜誌週刊也在找你。你現在是名副其實的新聞人物了。”
“我沒興趣接受採訪，要是再有媒體找我，你就幫我應付一下好了。”
“這倒是沒問題，可是還有一些電話我沒辦法幫你應付。”
“誰打來的？”
“是律師事務所。好幾家律師事務所打來電話希望跟你合作。”
“天吶，這世界真有趣。去年我找不到工作的時候那些律所都不理我，現在倒是主動來聯絡我了。”
“本來嘛，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
結束通話電話，樂菲兒起床喝了杯熱咖啡，這才感覺恢復了一些活力。她把花瓶裡的鮮花擺上窗臺，又將窗戶開啟，一股炙熱的風吹了進來。
又是新的一天，一切都在變好……
當然，基於能量守恆定律，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愁。此時位於鬧市區的檢察院總部大樓，薛振正在辦公室裡對助手發脾氣：“我要一份有關於樂菲兒的秘密檔案，現在就要。從今天起，凡是她接手的案子，你們必須把案件的詳細資訊都提前告訴我，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