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監獄殺人案（九）

依照慣例，首先由樂菲兒向被告人提問。

“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林國斌。”

“請大聲點，不要緊張。”

“我叫林國斌。”

“林先生，金大寶是被你殺死的嗎？”

“是的。”

“你為什麼要殺死他？”

“因為他用刀威脅我。”

“金大寶的身材比你矮小很多，你相信他能威脅到你的生命安全嗎？”

“要是赤手空拳，我完全不怕他。可他手裡有刀，我不可能不怕。”

樂菲兒再次開啟剛才那個箱子，拿出一把玻璃片磨成的刀，問道：“金大寶是不是用這把刀威脅你的？”

“我反對！”薛振大聲地抗議道，“辯護律師在偷換概念，這把刀的主人無法確認！”

法官表示：“反對有效，辯護人不要刻意誤導！”

“抱歉，那我換個說法，”樂菲兒繼續問被告人，“林先生，案發當時金大寶是否使用與這把刀類似的武器威脅了你？”

“是的。”

“那你和金大寶私下裡有矛盾嗎？”

“是的，有些矛盾。”

“當他手拿武器朝你走過去的時候，你為了保護自己的生命被迫殺死了他，對嗎？”

“是的。”

“謝謝你的回答，我沒有問題了，請公訴人提問吧。”

薛振站起來朝被告人走去。

“林國斌先生，你以前殺過人對嗎？我的意思是說，這不是第一次殺人吧。”

“我正在為以前犯下的錯接受懲罰，但以前的事情和現在……”

“你不用說那麼多，直接回答是或不是。”

“是的。”

“所以人命在你眼裡不值一提對嗎？”

“不，我從沒這麼想過。”

“你已經殺了兩個人，難道這就是你尊重他人生命帶來的後果嗎？那你接下來是不是還要殺人？再殺兩個，三個，五個？”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薛振正在設法誘導被告承認自己有罪，而林國斌顯然已經中了他的圈套。只見他怒目圓睜，滿臉憤怒表情，樂菲兒不禁為他捏了把汗。

“我不可能殺那麼多人，我只殺了兩個。”

“是的，你只殺了兩個！”薛振故作驚訝地聳了聳肩，向前一步走到林國斌的面前死死地盯著他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仁慈？全世界都要感謝你高抬貴手？你身材如此高大強壯，誰都不是你的對手，你原本可以想殺幾個就殺幾個，可你沒那麼做，你只殺了兩個，所以我們都應該感謝你手下留情，對嗎？”

林國斌頓時挺直他那巨大的身軀，高聲罵道：“混蛋，我沒這個意思！”

“看吧，原形畢露了吧！”薛振聲似炸雷般怒喝道，“你殺死金大寶的時候，就是現在這副殘暴猙獰的模樣吧？難怪他死得那麼慘！”

“我沒想殺死他，是他拿刀威脅我的！”

“就用這種東西？”薛振舉起那把玻璃刀說，“我相信你完全可以把刀從他手中奪走，這種小玩意兒能讓你害怕？夥計，你別逗了。這種劣質玻璃一掰就碎，鬼才相信它能威脅到你！”

“王八蛋，你懂什麼？這玩意兒真能把人捅死！”林國斌已經氣得渾身發抖。

“林先生，你的精神狀態堪憂！”薛振不屑一顧地笑了笑，接著轉過身對陪審團說，“大家都看到了，被告人性格暴躁、易怒，時刻遊走於情緒爆發的邊緣。我想這是引發其犯罪行為的重要誘因，甚至有可能導致其今後再次犯下暴力犯罪行為，各位陪審員應仔細斟酌。”

“我反對！”樂菲兒起身表示抗議，“公訴人的在詢問被告環節向陪審團表達個人立場，法庭應禁止這種行為！”

“反對有效！公訴人是否還有問題向被告人提問？”

“我沒有問題了，”薛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說。

法官看向十二名陪審員：“陪審團是否要向被告人提問？”

陪審團無人應答。

於是法官宣佈暫時休庭，下午繼續。

旁聽席上的人們紛紛往外走去，孫浩哲來到樂菲兒的身旁對她說：“一起去吃午飯吧。”

“不了，我沒胃口。”

“別緊張，你已經盡了最大努力。”

“可我害怕……”

“什麼都不用怕，你只需要盡力而為，剩下的就交給天意。”

當天下午兩點，庭審如期繼續。控辯雙方分別作最後陳詞，隨後法官再次強調了陪審團的權利與義務。本案由此進入最後一個階段，十二名陪審員將前往隔壁的議事廳進行閉門商議，並做出最後的裁決。

陪審團的討論整整持續了三個小時。在此期間，薛振和他的助手們離開審判庭去休息室喝茶。樂菲兒則一直留在現場等待結果。

她安靜地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對她而言時間彷彿是靜止了一般，恍惚間感覺到有很多人在她周圍走動。無論結局如何，她已盡了最大努力。她閉上雙眼，心中默默祈禱，可內心的恐懼令她心神難安。

隨著隔壁議事廳的房門開啟，十二名陪審員依次返回了審判庭，他們一個個面色陰沉，預示著判決結果不容樂觀。樂菲兒只覺得心臟怦怦直跳，緊張得快要昏過去了。她打心底裡感到自責，由於自己的無能，林國斌即將要被判處死刑。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該接手這個案子，她有什麼權利把當事人的命運握在自己手裡？她竟然天真地以為自己有能力戰勝薛振那樣的老狐狸，這簡直是痴人說夢。此時此刻她恨不得跑到法官和陪審團的面前對他們說：“求求你們不要宣佈結果，求求你們再給林國斌一次機會。請換一個律師為他辯護，找一個比我強的律師為他辯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