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星海

海辭看著面前這個忽然跳出來自稱是蝙蝠主人的仙子，面色像是被黑心的後媽虐待得營養不良而呈現出了詭異的蒼白，除卻臉頰邊的其餘銀灰色長髮都隨意地披在身後。

如果他的記憶沒出錯的話，這個髮型好像是叫公主切？

這人看起來像一個西方說著詠歎調的紳士貴族，極為賞心悅目地朝自己行了個彎腰禮。

當然，如果他行禮的物件不是一邊的空氣，海辭或許也不會擺出一臉的無語。

不過還是他好心地移動身體正對到黎灰面前，躬行‘山不就我我就山’的至理。

“這隻小蝙蝠是你的？”

黎灰朝點點頭朝海辭十分溫柔地一笑，隨即朝御影蝠冷聲道：“向這位仙子道歉！”

御影蝠：？可這明明是主人你吩咐的！！

只是黎灰的淫威在往日裡御影蝠也深刻地感受過，只好在心裡罵罵咧咧外面還是手握起朝海辭作揖，眼淚汪汪地嚮明媚的人魚少年祈求原諒。

海辭玩味地看著御影蝠，目光直直撞進黎灰的眼眸：“你這蝙蝠真是有趣，仙境幅員遼闊生活著眾多仙子，卻偏偏盯上了我。”

黎灰也不躲閃，一臉認真地說道：“仙子燦若明珠，御影蝠自然會心起好奇。”

海辭聞言不禁呵呵笑了出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能夠如此心安理得並理直氣壯地把黑鍋甩給自己寵物的人。

還說什麼蝙蝠好奇，好奇的是他本人才對吧。

儘管松子的腦子被它家主子佔據了一大半，但剩下的也足以讓他一下子明白過來，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御影蝠後，隨即便警惕地盯著黎灰。

警惕任何試圖接近它家主子的別有用心的人。

海辭將捆住御影蝠的鮫綃遞給黎灰，神色淡淡地說道：“那你可要管好它，免得下次一不小心遭了大罪。”

這話聽起來說的是御影蝠，但明顯是在對黎灰指桑罵槐。

他卻只笑笑，也不惱。

“多謝仙子高抬貴手。”

黎灰收起烏木手杖，將薄如蟬翼的鮫綃一圈一圈纏在血管明顯的手腕上，沒有一點要給御影蝠解開的意思。

迎上海辭疑惑的目光，黎灰又紳士地行了個禮：“仙子雖然放過了它，作為它的主人卻是要讓它記住這次教訓的。”

“子不教父之過，你怎麼不給自己一點教訓？”

此話一出，饒是黎灰再怎麼能裝也繃不住了，臉上恰到好處的笑容面具出現一寸寸的龜裂。

可海辭說這話時是極為認真地看著他的，淺藍色的雙眸像清澈見底的湖水不帶一絲別樣色彩，單純得彷彿就是一個虛心求問的白紙孩童。

黎灰的神色幾經變化，最終只是從嗓子裡乾巴地擠出一句：“仙子可真會說笑。”

這段對話到這裡似乎就該這麼戛然而止了，可黎灰對海辭有極大的興趣，不肯輕易放過這次機會便不覺尷尬地強行把對話保持下去。

“聊了這許久，卻還不知仙子的名諱？”

“海辭。”

短短兩個字，沒有再和松子一起念中二的臺詞，連海巫婆的身份字首都沒說。

海辭實在是想快些結束話題，他還沒找到住的地方呢！

“在下御王黎灰，有禮了。”

海辭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帶著松子轉身便準備離去。

卻不想黎灰攔住了他們。

在松子露出凶神惡煞表情朝他伸出銳利的爪子後，黎灰才悻悻收回手。

“還有事？”

“海辭仙子似乎很著急，是著急找一個落腳的地方嗎？”

黎灰心中得意一笑，他似乎找到了個極好的辦法可以把人魚少年拐回自己的蝙蝠窩近距離觀察。

“我的暗宇城空間充足，其上更有一片星海，海辭仙子不如賞臉去我那裡。就當做……當做我管理不當御影蝠才冒犯了仙子所做的一二賠禮。”

海辭在聽到星海時心中可恥地閃過一瞬間的心動。

但他又怎能不心動。

星海！那可是星海！

他還沒遊過星海，星海也是海，應該能遊的…吧？

“只要主子想去！咱們就去！”松子霸氣地宣佈表示它會支援海辭做出的任何決定。

當然，其實松子也有一點意動。

海辭當然也沒錯過鬆子眼中的心動，微笑著撓了撓它的下巴。

“好，那咱們就去。”

御影蝠見狀笑了，因為海辭他們的同意便代表著它將發揮出它最常用的充當坐騎的能力，也就代表著它即將被自家的黑心主人解開束縛，恢復自由。

黎灰眼裡閃過成功的欣喜，他也確實打算如御影蝠所想那般做了。

只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見海辭揮手之間召喚出了一頭獨角鯨，獨角鯨的身體宛若天上流淌的星河，渾身閃耀著星輝。

也正應了它的名字，星輝獨角鯨。

海辭也曾為它親切地起名栗子。

再次見到主人的栗子明顯得十分興奮，嗚嗡長鳴著用他那龐大的頭顱去小心翼翼地蹭海辭，只是這來自深海的空靈歌聲在這樣的夜晚卻總是讓人提心吊膽的。

星輝獨角鯨的空靈聲音隨風遠遠傳遞，好似夜晚的呼號的鬼魅迷影。

有在睡夢中聽見的卻只是不自覺地皺了下眉又繼續囈語、有被嚇到躲在被子裡瑟瑟發抖、有的卻被其中飽含的欣喜所感染……

當這聲音傳到一處湖泊時，湖面無風卻起了漣漪。

“似乎是深海的聲音，怎麼會出現在仙境？”

不過這聲音到了這裡已變得極輕，帶來的疑雲也只夠在湖面掀起一絲波瀾。

是他聽錯了也說不定……

“葉羅麗魔法，沉夜降臨，皆不可見，黑洞。”

黎灰像匆忙趕時間般開啟了黑洞版的任意門，直接就是一整個方便省事地從這裡直通到暗宇城。

只不過海辭過來朝他歉意地笑了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黎灰眼中映入了大小極其不對等的栗子和黑洞，握著手杖的手用力捏著，泛起了白。

最終還是他還是低頭，召喚出了他平生召喚過的最大的一個黑洞。

栗子帶著主人一頭猛扎進去，黎灰緊隨其後。

當他再把黑洞關閉，回頭一看卻發現栗子已經帶著海辭遨遊在星海中。

人魚少年、海洋精靈與貓貓的歡笑聲合在一起好似世上最美妙的協奏曲，黎灰聽著聽著便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這樣發自內心的真誠笑容極少會出現在黎灰臉上，比起他的職業假笑雖不那麼標準，卻更要動人。

海辭玩夠了便帶著栗子、松子回到黎灰身旁。

作為被邀請的客人需要懂禮數，邀請的主人還未發話，他們也不好太過放肆。

黎灰臉上出現了副銀質眼鏡，顯得他更加斯文，淺笑道：“海辭仙子，走吧。”

“吱呀！”

暗宇城閉合了千年的沉重高門第一次完全敞開，迎來了除時間之神外的第一個客人。

“仙子，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