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而今邁步從頭越

鬚髮皆白的府醫放下診脈的手，久久不語。屋子裡儘管圍了好些人，卻沒有任何聲響，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

“大夫，大姐兒她情況怎麼樣？”一個身穿淺紫罩衣，下著梅花百水裙的婦人焦急地問道。

“啟稟夫人，大小姐傷了腦門，能這麼快甦醒過來已是萬幸。不過可能腦中有瘀血，會暫時影響她記以前的事。”大夫起身行了個禮，中規中矩地回答道。

“暫時？”婦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意思姐兒很快就會痊癒了？”

“回夫人，這個暫時，可能是小姐受了什麼刺激，明天就想起過往，也可能是永遠都不會記得以前的事，一切都要看天意。”

神叨叨，故意高深莫測的樣子。這樣模稜兩可的話，怎麼都不像大夫，而像跳大神的。

婦人的身體晃了晃，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然後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樣，撲過來抱住了我。

“大姐兒，我苦命的孩子，這可怎麼辦啊？”

這是，我娘？

失去記憶而已，不至於反應這麼大吧？

“娘，”我試探著開口，“只是想不起一些東西而已，沒關係的。”

那個婦人聽見我一聲“娘”，彷彿見鬼一般抖了抖，哭得更厲害了。

“小姐，這位是王姨娘。”雙兒連忙開口解釋道。

王姨娘啊！這下糗大了。

“那我娘呢？”我硬著頭皮問道。

既然雙兒說我是姜家嫡女，那姜府的婦人該是我孃親吧？難道她還沒有一個姨娘關心我？

“嬈姐兒，夫人，夫人在生下你的時候就去了啊！”王姨娘聽見我的這些傻話，哭得更是稀里嘩啦。

我也覺得自己挺傻的，乾脆閉了嘴再不吭聲，多說多錯，不說不錯。

王姨娘卻像哭夠了一般，轉身朝著進門後一直沒吭聲的另一個婦人說話了。

“大姐兒的情況，想必二夫人也看到了。等明天老夫人回來，我們就去那邊，求她給個說法吧！”

婦人有一雙黑亮的眼睛，骨碌碌地打著轉，一看就是一個精於算計的老手。

“哎呀，嬈嬈當時滑倒，雪琳沒有及時拉住姐姐，是她的不對。我已經讓她在家閉門思過了。現在嬈嬈也醒過來了，嬸子懸著的心，可算是放下來了。”

她一邊說一邊朝我走過來，一屁股坐在床沿邊上，抓住我的手。

“看看這小臉，可把嬸嬸心疼壞了。明天讓管家拿幾枝上好的山參來，好好補補。咱就不用去麻煩老夫人了是吧？”

她看著我，話卻是說給王姨娘聽的。

“二夫人！”王姨娘著急地喊出聲。

“王姨娘，這麼多年怎麼還這麼不長進呢？”那個自稱是嬸嬸的婦人，起身用手指著王姨娘，“現在不想著好好照顧大姐兒。卻盡折騰些有的沒的，難怪這麼多年，還是一個姨娘。”

“你……”王姨娘氣得不行。

我雖然還不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卻也看了個明白，這王姨娘好像真的是為我好。而這個嬸嬸……

“姨娘，我頭疼。要不我們先休息，晚點再談這些吧！”在不知道對方深淺的情況下，拖字訣定然是有用的。

“大姐兒，你快躺下，快躺下。”王姨娘連聲說道。

“既然這樣，嬸子就先回去了。大姐兒你先養傷。”精明婦人也提出了告辭。

“嬸子慢走！”

直到婦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王姨娘的悲慼之色又湧了上來。

“大姐兒，你怎麼就這樣放她走了呢？”

“姨娘，當務之急，不是應該讓我這個失憶的人，瞭解一下情況嗎？”我笑著說道。

“至於該要的公道，最多遲到，肯定不會缺席的！”

“大姐兒，你……”王姨娘驚喜地抬起頭。

“來，給我講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