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剪不斷，理還亂

“大小姐，二小姐”雙兒挽簾走了進來，“姨娘那邊傳話，讓二位小姐一起去門口候著，說是老夫人進城了。”

是的，我的妹妹因為聽說我受傷，自己先行一步趕了回來，而我的祖母，現在才堪堪走到城門口。

“好，那我們過去吧！”第一次見這個傳說中“很有威望”的實際掌家者，我莫名有點慌亂，她會不會看出我的異樣？會不會亂棍把我打出門去？

“姐姐，”美人蔓蔓拉住了我，“我幫姐姐打扮一下。”

鏡子裡的我，穿著百花曳地長裙，外面罩著如意雲紋衫，挽著凌虛髻，上面插著翡翠點珠步搖，整個人落落大方、端莊秀麗。

“好啦！這個裝扮很適合姐姐，祖母一定會喜歡的。”美人拍了拍手，扭頭微笑著看我道。

“走！”我深吸了一口氣，第一次生出了一種緊張感。

*****

“來了，老夫人的馬車。”人群中有人呼喊著。

“恭請老夫人（母親）（祖母）安！”嘩啦啦跪下去一大片。

我也被蔓蔓拉扯著跪了下去。

許久，一道略顯威嚴的聲音在頭頂炸開。

“都起來吧！”

我低頭揉了揉有點痠疼的膝蓋，決定不直視這個一回來就給人下馬威的老夫人。

“姜嬈嬈，你在幹什麼！”

我條件反射地抬起頭，“在……在揉膝蓋。”

人群裡響起了輕笑聲。

“我還以為你砸了腦袋後轉性了，結果還是一樣的沒規矩。”

你無緣無故讓人跪了這麼久，還不準揉膝蓋了？這萬惡的舊社會！

我剛要反駁，蔓蔓已經越過我走到前面去了。

“祖母，外面風大，我先扶你進去。姐姐她受了傷，身體還很虛弱，您大人有大量，就別和她計較了。”她抬手扶住祖母朝裡走去。

“還是我家蔓蔓懂事，哪像那個冤家……”老夫人輕拍了她的手臂，順從著朝前走。

蔓蔓回過頭，給了我一個安撫性的微笑。

“唉！”我像洩了氣的皮球，這人和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一行人浩浩蕩蕩回到了正屋。

剛坐下，祖母的聲音又傳來了。

“雪琳那丫頭呢？祖母回來都不見人影，跑哪裡去撒野了？”

“老祖宗明鑑，我還罰她在房裡閉門思過呢！”二嬸連忙回答。

“這是我都還沒回來，你們就給雪琳那孩子定罪了？”

我心裡一咯噔，她一回來沒有問我傷得怎麼樣，沒有問我有沒有後遺症，反倒訓斥我沒規矩，還說給姜雪琳“定罪”？這明擺著是她已經下了定論，這事和姜雪琳無關，而是我自己導演出來的事，甚至還因此牽連了“無辜”的雪琳。

精明的二嬸肯定也聽出了話裡的潛臺詞，她連忙解釋。

“回老祖宗，雖然嬈嬈摔倒和雪琳無關，但她畢竟是受傷的那個人。雪琳作為妹妹，不夠機靈沒拉住嬈嬈，就是她的錯。必須要懲罰她！她自己也心甘情願接受處罰，只求嬈嬈別怪罪她。”

看看，這一番說辭，把姜雪琳從這件事裡摘得一乾二淨，無辜得像一朵小白花，沒錯還心甘情願受罰。而我就是惡毒的嫡姐，明明她沒錯還要“怪罪”她！

“祖母……姐姐她沒有。”蔓蔓看著老夫人瞬間變黑的臉，一臉焦急。

“好了，我看你傷得不怎麼嚴重。作為姐姐，大度一些，這事就這麼算了。”

“祖母！”我提高了聲音，上前一步。

“作為當事人，都沒找過來當堂對質，這件事就這麼下定論了？我雖然沒了當時的記憶，但很多丫鬟都聽到了我和姜雪琳起了爭執，會不會中間還有什麼隱情呢？我和她既然有爭執，應該是面對面理論吧？如果不小心向前滑倒也應該是摔在她身上，向後滑倒應該是傷在後腦勺，為什麼會撞在假山上，額頭受傷呢？”

屋子裡死一般的安靜，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

“所以，只可能是，在我轉身之際，有人惱羞成怒，從後面推了我一把。”我看著一群面色精彩紛呈的吃瓜群眾，一字一句地說道。

“大膽！你居然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妄自編排自己的妹妹。嬈嬈，平日裡你囂張跋扈也就算了，這樣說自己的妹妹，這些話要是傳出去，別人會怎麼看待我們姜家的家教？”二嬸怒氣衝衝地吼道。

“二嬸用囂張跋扈這樣的詞形容自己的侄女，別人會怎麼看待我們姜家的家教？何況我現在只是向祖母陳述我的疑問，二嬸這樣跳出來質問我，把祖母置於何地？這樣沒規沒矩，別人才會真正質疑姜家的家教。”

我不緊不慢地回道。我讓你用家教來壓我，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祖母，”我又轉身朝那個坐在首位的人行了個禮。“孫女不是不依不饒非要處罰雪琳，畢竟祖母是最重規矩的，所以嬈嬈只想要一個公道。不能自己受了傷，失了憶，還要不明不白落得個苛待妹妹，害妹妹無辜跪祠堂反省的罪名！”

“既然現在說清楚了，那孫女就先行告退了。大夫囑咐我還要靜養休息，請祖母見諒。”我轉身準備離去。

“等一下！”坐在首位的人終於發話了。

“這次是嬈嬈識大體，好孩子，祖母記下了。雖然你不計較，但是雪琳還是必須受罰，就讓她跪祠堂兩天，禁足十天，以儆效尤！”

來了，終於等來了我要的效果。剛才二嬸說姜雪琳在家裡閉門反省，我故意說成跪祠堂反省，就是為了讓祖母也說出這個詞，而不是不痛不癢在自己房間裡思過！

“謝祖母！”這次是真心實意的感謝，儘管是自己千辛萬苦爭取來的，沒有偏頗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