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葉上初生並蒂蓮

此時此刻，一位姑蘇世家小姐正在優雅地享用她的下午茶。

她斜躺在床上，一手拿著話本，一手捏著杏花酥，舉手投足之間，數不盡的瀟灑愜意。

“小姐，”雙兒端著玫瑰花茶走了進來，“小姐，快起來！王姨娘看見你這樣子，又要念叨了。”

難道你不是在唸叨？不能看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本，不能一邊看話本一邊吃東西，不能躺著吃東西，不能一口一個，要小口小口地咬……

“行！行！”我伸了個懶腰，準備從床上搬到窗戶邊的金絲軟榻上。

“小姐！你這動作……”她欲言又止。

怎麼？伸懶腰的動作也太不淑女了？還是淑女根本不伸懶腰？

“哎呀！雙兒，你就別那麼多規矩了，人生得意須盡歡。”我一把拉住她的手，“來，我們一起喝茶吃點心。”

“小姐！不行的！”雙兒飛快地說道。

“嬈嬈！”王姨娘的聲音適時響起。“不要壞了規矩！”

王姨娘今天穿了緞面掐花對襟外裳，同款的淺色繡花百褶裙，頭髮中規中矩地挽著，只插了一枝白玉的釵，整個人端莊大氣。

“姨娘今天真好看！就是稍微素了一點。”我由衷地表揚道。

“老夫人今天下午回來，她不太喜歡……豔麗的。”

“嬈嬈，你不能這樣了，老夫人最重規矩。她看見你這樣會生氣，受傷的事也會覺得是你咎由自取。”王姨娘語重心長地說道。

難怪上什麼勞什子的香，只帶了妹妹姜蔓蔓，是覺得我沒規矩嗎？

畢竟姨娘也是為了我好，我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

“姨娘，我明白的，等會在祖母面前，我會注意的。”我老實回答道。

“嬈嬈長大了。”

就這麼一句話，她居然，居然臉帶欣慰眼中有淚。這個姜嬈嬈，以前到底有多惹禍？

*****

我看著坐在眼前這個面帶稚氣的少女，儘管她和鏡子裡的看到的那個我長得一模一樣，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我們的不同。

她膚色晶瑩，柔美如玉。當然這些我也有。

她唇若點櫻，眉如墨畫。當然這些我也一樣。

只是她的眼睛，像含了秋水一般，怯生生地望過來，如泣如訴。

這樣的一個美人，讓人一見就生出了濃濃的保護欲，恨不得把整個世界都捧到她的面前，只為博卿一笑。

而從我身上，可以看到爽朗，看到活潑，看見率真，唯獨看不到水蓮花般的嬌羞。

“姐姐這是連蔓蔓也不認識了？”她的聲音怯怯的，彷彿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這……”能說實話嗎？我確實不認識她，但是笨得連只豬都能猜到她的身份好吧？

“姐姐果然不認得我了。”眼淚滾珠一般滑了下來。

啊！惹哭了這樣的美人，罪過啊，罪過啊！

我手忙腳亂地抽出絲帕幫她擦眼淚。

“怎麼可能呢？我就是忘了所有人，都不可能忘了蔓蔓啊！”我又笨拙地安慰道。

“真的？”美人瞬間抬頭，眼神裡充滿了希冀。

“真的！比真金還真！”我連聲保證。

“蔓蔓太高興了！姐姐還記得我。”說完眼淚又滑了下來。

我的神啊！為什麼高興也要哭呢？喜極而泣？忽然有點明白那句百鍊鋼變成繞指柔的意思了。

“姐姐，你疼不疼？蔓蔓幫你呼呼。”美人忽然靠了過來。

軟軟的，香香的。

原來“從此君王不早朝”，“一騎紅塵妃子笑”，“烽火戲諸侯”之類的描述都是真的啊！

“有美人呼呼，不疼不疼。”

我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

“噗呲”美人掩面而笑，“姐姐說什麼呢！姐姐難道不是個大美人嗎？”

哎，我看著攤開的話本，撒了一地的點心碎屑，這，這哪有一點身為美女的自覺？難怪姨娘和雙兒常用暴殄天物的眼神看著我。

“姐姐，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怎麼和雪琳起的爭執嗎？”

“是的。”我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一樣。

“不知道祖母，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情。”美人憂心忡忡地說道。

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難道她還要懲罰我這個“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