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流冷臉看著裴渡,不解道:“你何必呢?你若要擋,我不打就是了。”

裴渡抬頭道:“我若事先阻止你,你會聽嗎?”

“不會。”季流面上毫無波動。

“滾!”裴渡顫抖著,祁洛伸手去扶他,二人這才艱難地站了起來。

季流沉思片刻,沒有回答,但還是如裴渡所願離開了。

“國師,你怎麼樣?”祁洛握著他的手,只覺得異常冰涼。

“我沒事,陛下。”裴渡強撐著直起身來,勉強擠出一個笑來。

“剛才真是多謝你了。”

裴渡搖了搖頭,道:“今天我過來,是想交給你一樣東西。”

“還要告訴你一些事情。”說著,他的手裡多出一道聖旨來。

祁洛接過,隨口問道:“這是什麼?”

“先帝遺詔。”

祁洛大吃一驚,但現在一隻手還扶著裴渡,不方便立即去看裡面的內容。他轉而又道:“您要告訴我什麼?”

“詭心玉現在在季流手裡,陛下萬事小心。”

“那你的意思是,詭心玉原本確實是在父皇手裡嗎?”

裴渡愣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頭。

“那穆青霜呢?”祁洛追問道。

雖然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但有些事藏在心底困惑太久,只要得到一個契機,就讓人忍不住想要問出來。

可裴渡似乎並不想回答他,他努力平復著自已的呼吸,只道:“不重要了,陛下,向前看吧。”

祁洛一時無言。

“我該走了。”裴渡將祁洛扶著他的手拿下來,緩緩吐出兩字:“珍重。”

“珍重。”

祁洛目送裴渡離開,待他走後,他懷著忐忑的心情開啟了那封遺詔。

祁洛一句一句讀下來,直到……

“三皇子祁慎,人品貴重,深肖朕躬,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原來,我也是那個搶奪皇位的人……”

祁洛將遺詔重新收好,獨自回了宮。

入殿,便看到了今日新送來的奏摺,他走到案前,將遺詔與那些奏摺放在一處,他對著這些東西沉思良久,最終還是拿起奏摺,一份一份批閱起來。

待所有奏摺全部看完,他便又開啟遺詔,一字一句地讀著。

天色已晚,夜幕降臨,祁洛便走到殿外,吹吹晚風,散散心。

遠處忽然展現出一個人影,穿著素雅,舉止不凡,但既是闖入皇宮裡來的,多半不是什麼善類。

只見她一步步向祁洛走來。

“來人,來人!”祁洛喊了兩聲,但並沒有人回應他。

“皇宮裡結有界,你是怎麼闖進來的?”祁洛此刻手裡沒有兵器,他猜測這人十有八九是季流的手下,他連連向後退著。

“這結界乃我飛昇前所設,緣何用‘闖’?”她平靜地說著,言語氣質帶給祁洛的感覺與之前見過的人都不同,無論是妖界鬼界。

“你是誰?”祁洛已經無路可退。

“我乃妙安仙君。”

語畢,妙安做了一堆祁洛不曾見過的手勢,最後將術法點在祁洛的額間。祁洛本能想躲,但閃避不及。

術法帶給祁洛絲絲眩暈感,腦海中的記憶漸漸清晰起來,那個困惑了他許久的夢境也一點點與現實接軌。

待到萬事萬物皆已明朗,祁洛再次睜眼。

“妙安仙君。”祁洛簡單行了個禮。

妙安微笑點頭。

“仙君今日特地下凡來找我,可是天界出什麼事了?”

仙者歷劫,常要體驗一趟這生老病死,如今祁洛劫數未半,便被恢復了往日記憶,人間這一趟,怕是要提前結束了。

“帝尊醒了。”妙安道。

“師尊……太好了,他可還好?”

妙安無奈搖頭,道:“泯滅之際,回天乏術。”

祁洛瞬間想起了那個夢中,冉無卿特意入夢與他道別,原來竟是他最後意識清醒時的永別。

若非如此,妙安又豈會來此?

祁洛久久無言,他為什麼要一遍一遍經歷這個噩耗啊?

“儘快了結這邊的事,回去吧。”妙安隨即消失。

“好……”

可祁洛還是難以接受,“怎麼會呢?他可是……帝尊啊……他怎麼會死呢?怎麼會呢?”

妙安離開,外面的侍衛總算進來,見到祁洛急忙下跪請罪。

“陛下恕罪,剛才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擋在外面……”

祁洛那有什麼心情聽他們說這些啊。

“無妨。”

他揮袖轉身離開,留下一群侍衛愣在原地。

從這裡走回寢宮,祁洛一直從天黑走到天亮,祁洛第一次覺得,這條路原來這麼難走,難走到好像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上,處處都是鑽心入骨的痛。

看到黎明之後,祁洛了無睏意,反而異常清醒。

他去上了早朝,比以往更加認真地處理朝堂上的事情。退朝之後,一路回到書房,一待就是一整日。申時,他傳了祁慎過來。

書房的門緊緊關著,祁洛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將先皇的遺詔遞給他。

“這是什麼?”祁慎接過。

“先帝遺詔。”祁洛淡淡說著,就好像是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

祁慎抬眸,略顯驚訝,隨後便將遺詔開啟。

一句句讀來,忽覺他的生死便是在於祁洛要不要這個帝位了。

可他怎會不要呢?

祁慎小心翼翼地將它收好,而後後退一步下跪,雙手呈上遺詔。

“臣,絕無二心。”

祁洛看著他,眼前種種回憶流轉。他上前一步,扶起祁慎。

“你是該無二心。”祁洛道:“你要一心只為雲國,你是雲國的皇帝,你怎麼能有二心?”

祁慎不解,但總覺得這些話別有深意,仍是不敢掉以輕心。

“臣不敢。”

“皇兄,這個位置合該是你的,況且我時日無多……雲國不能一日無主。”

祁慎眼中的戒備終於散去,關切道:“什麼叫時日無多?你怎麼了?”

祁洛本不想騙他,但實話說出來於祁慎而言未免太過荒謬,只好道:“皇兄,你還記得詭心玉嗎?”

祁慎點頭。

祁洛又繼續說:“父皇因藉助詭心玉修煉而死,如今我也受其所害。”

“沒有挽回的辦法了嗎?”

“有。”祁洛認真道,“你來做雲國的君主,我帶著詭心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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