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連許叔都樂了:“你可別逗了,剛才我還想著怎麼幫你把話圓回來,現在好了,你連黃皮子大仙都扯出來,讓我拿什麼給你圓。”

我急的滿頭大汗,脖領子溼津津的,額頭青筋都蹦起來,許叔看出我的窘態,從後座探身拍靚姐的肩膀,笑著說:“別逗他了,他還是個孩子,信口胡說沒把門的,就是圖個嘴上熱鬧,咱們就當真的聽,你看他都急成啥樣!”

靚姐回頭看我一眼,笑著把頭轉回去,眼睛不停從頭頂的鏡子瞄我,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烈。我也從鏡子裡看下自己,臉非常紅,顏色像滲血的豬肝,這讓我更氣憤:“誰說沒有黃皮子,我們屯子裡董老太請仙上身,就是救了一隻避雷劫的狐狸,請來了仙家,不信你們一會兒跟我去瞧瞧,現在她家正堂掛的狐仙像就是小廟遭雷劈時候撿回來的,以前屯子裡從來沒人見過這幅畫。”

董老太一直是個很普通的農村老太太,除了好吃懶做為人輕佻打扮豔俗什麼毛病都沒有,和別人家正經老太太沒有卻別,以前沒聽說有什麼仙家上她身,只有屯子裡一些孤寡老頭和她來往密切。她家裡不富裕,無兒無女,但是身體硬朗嘴不饒人,在屯子裡跟左鄰右舍關係處的不是太融洽,平時除了受到好心的孤寡老頭接濟,就是房錢屋後種點菜,再加上有個給小媳婦兒接生穩產的手藝,日子倒也過得去。

可突然有一天董老太說自己有狐仙上身,確實出人意料,她不是信神信佛的人,除了清明節給先人燒紙,沒見過對鬼神表示尊敬,怎麼就請來這麼個糊塗大仙?東北民間自古就有出馬仙,狐黃白柳灰在山裡修煉久了,會遇到一個瓶頸期,突破這個瓶頸就需要到人間積累功德,或者贈醫施藥,或者看相占卜,反正總得會一樣,在人間積累足夠的功德完成人道。

這種入世修煉需要依託人形,只有極少數可以幻化人形,如西子湖畔斷橋相會的白娘子,那是得了呂祖仙丹的造化憑空多出一千多年的道行。這些入世修煉的野仙獸性未脫定性不強,幾乎都會迷惑於人世間的聲色犬馬,所以就找個折中的辦法,在人間尋找一個品性純良的人作為入世媒介,以人類意識裡清晰的道德感作為它們在人間行事的規範。

可能是仙家的野性太強,在人間找到這種入世修煉的媒介,都要特別的折騰一番,被選定的人要經歷一場非常痛苦的考驗,不是大病一場就是發狂發癲瘋語無狀,屯子里老人說這就是鷹把式熬鷹,為的是消磨鷹的銳氣,讓鷹以後聽話,這時候不是人把鷹熬服就是鷹把人熬服,反正得有一個服軟的。

野仙上身熬人熬到最關鍵的時候,如果誰都熬不服誰,通常會出現一個已經出馬的人過來幫忙講和,這也是受了仙家指示扮好人充當掮客,裝模作樣問問上身的是哪路仙家,想做什麼功德,然後勸被上身的人選個黃道吉日把仙家請回家供奉,就像中介抓兩頭往一起扯和的一整套流程。

如果野仙選定這人脾氣倔,就是不同意讓中間商賺差價,那這人可就遭罪了,我就見過那個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不分白天黑夜的哭嚎,披頭散髮四處亂竄,爬樹的速度比猴子還快,然後從樹上故意往下摔,把自己摔得口吐白沫,醒了又是這一套重來一遍,不把人折騰死不算完。

最開始我不理解,野仙既然是想做功德,為什麼不找個兩廂情願的人,當時簡單的認為是獸類和人類想法不一樣,獸類比較野蠻,不懂得以理服人,不會擺事實講道理,用道德感化人。後來想通了,仙家找的不僅僅是一張簡單的人皮,是這張人皮裡包含的道德內容,它需要人類的道德意識作為自己在人間修行的行為規範,當然是要找一個品性高潔的人,可通常這類人又恥與來路不正的野仙為伍,這就像菜市場上強買強賣誰嗓門大誰拳頭硬誰就更有理。

董老太有仙家上身是個例外,不但仙家沒折騰她,反而相當平靜,只是那段時間聽屯子里人說董老太病了,半夜裡老是會夢到一隻白色的狐狸,到衛生所打了幾天葡萄糖,突然在衛生所裡發起瘋,砸碎了衛生所的玻璃,把衛生所的人全趕出去,在屋子裡拉屎拉尿塗滿牆都是齁臭的,等把屯子里人都鬧來看熱鬧,就站到窗臺上宣佈自己是懸空山無底洞的狐狸大仙,把圍觀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如果僅僅只是這些,沒人信董老太,頂多認為她就是個瘋子,可之後董老太天天跑到山坡小廟轉悠,嘴裡叨叨咕咕的像是找什麼東西。東北農村現在還能看到這種小廟,它和佛寺道觀不同,有點像大城市郊區城鄉結合部隨處搭建的違章建築,也就半米多高,四四方方和人住的房子差不多,只是沒有門,外面用一圈紅布纏起來,裡面供奉著或木雕或泥捏的來路不明的野仙,一般是狐黃白柳灰這類的編外神仙,當然也有孤魂野鬼山精樹怪這類的臨時工。

不知道的人走在偏遠的山間地頭,看到這類用石頭或碎磚搭成的小屋,一般會認為是屯子裡的一群頑童耗費心力搭建的遊戲道具,好奇心重的還會過去往裡瞅瞅,瞅清楚了就會嚇一跳,雖然不明白裡邊是什麼,但一定會迅速離開。

我們屯子裡的小廟立在山坡的老榆樹下,這棵老榆樹年頭可深了,粗糙的樹幹兩個人合抱不過來,枝繁葉茂如巨大的華蓋,樹蔭下方圓幾丈遮蓋的嚴嚴實實,一點陽光透不下來。這個小廟不知供奉了多少年,據說有這個屯子的時候就有這個小廟,屯子裡的人家裡不論紅事白事都來小廟前拜拜,說這個小廟特別靈,可我覺得就是心誠則靈,說白了就是心理安慰。

小廟上纏的紅布髒了,屯子裡總會有人惦記換上新的,特別是誰家有重要的事,通常會搶著扯來一兩丈紅布把小廟圍上,紅布時時新時時舊,在屯子里人心裡始終是個念想,隔段時間沒去瞅瞅就覺得缺點什麼。屯子里人到小廟看看就走,不逗留,就像是了個心願,更不會坐到樹蔭下聊天,因為老榆樹的樹蔭下即使三伏天也是冷氣森森涼颼颼的,就好像這棵樹散發一股瘮人的陰氣。如果誰家小孩子不懂事跑到老榆樹下玩耍,屯子里人看到了不管是誰家的都會受到嚴厲呵斥,如果抓了樹蔭下的小動物那更是犯了大忌,非得挨家大人一頓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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