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栓向我們描述蛟珠的神奇之處時,李勇忽然抬頭看向我,我同時也看向他,我倆目光相對,同時想到那顆被賣到縣裡物資回收公司的那顆夜明珠,好像這兩樣東西十分相像。這想法一出現,我的心就開始作痛,不是心臟病犯了,是心疼這麼好的寶貝從我的手裡這麼輕易的流失出去,我們幾乎又同時恨恨地看了許叔一眼。

許叔沒有注意到我們的眼神,他在仔細聽李老栓講話,聽得非常認真,聽到李老栓停下來以為是賣關子,催促:“您咋不說了,接著往下說......”

李老栓喝了口酒,抿抿嘴唇,輕輕咳嗽一聲說:“那年又是一場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東北山高林密很少會有這麼大的洪水,那年的洪水把煙筒砬子下邊淹了一半,煙筒砬子自上而下裂開一道十幾米寬的裂縫,往裡不知有多深,密密麻麻的堆積著數不清的木頭,看起來像是大水衝開一座年久腐朽的墳墓,那些木頭層層疊疊插在一起不知累積多少層,中間露出一個像是通道的空隙。當時我也是不知死活,趁著大水漫過這個裂縫,划著小船進了那個通道,發現那些橫七豎八相互茬在一起的木頭上掛著一層滑溜溜的像是魚身上腥臭的黏液。通道里一半是水不知有多深,我划船往裡黑乎乎的,通道越來越狹窄,水流越湍急,我轉了一個葫蘆形的彎不敢再往裡劃了,倒著把船劃出來,發現那些南方人在附近深水處翻了船,一個個在水裡亂撲騰,水面上行漂著碎船板,木船被撞得七零八落。南方人一看到我就揮手,我也是傻,划著船把他們挨個撈上來,想想真是作孽,早知道就讓他們淹死在那......”

我聽李老栓這話,對那些南方人很厭惡,雖說這人平時脾氣古怪,喜怒無常,可心眼非常好,不會無緣無故咒罵別人,就忍不住打斷:“咋的,這些人惹你了?”

李老栓嘆了口氣說:“惹我就好了,大不了回屯子跟他們算賬,咱們屯子人心齊,一聲招呼他們別想走出屯子——他們上了我的船就搶我的槳,順著洪水一路划行,沿途經過許多石灘他們都上去看看,好像在找什麼東西,那些石灘上全是淤泥,腥味很重,可附近的水底都是乾乾淨淨的河沙。我們沿著洪水畫了很久,到了一處大水灣,以為這裡是個水窪,洪水把這裡變成湖澤,我看到這大水灣裡豎起很多纏滿鐵蒺藜的新木樁,那些鐵蒺藜也是新的非常鋒利。南方人在附近停船上岸,爬上附近一棵幾人合抱的大樹向遠處望,我也跟著爬了上去,只聽大水灣深處傳來一陣陣嗚咽聲,像是老水牛的叫聲。咱們東北沒有水牛,只有黃牛,我正納悶的時候,遠處佈滿木樁的水面翻開巨大的浪花,水花處出現一個巨大的旋渦,水下有東西緩慢浮上來,一個黑褐色的頭顱在水花中若隱若現,看起來有水牛般大小,遊動一會兒撞到木樁就低低地吼叫,在水裡打著旋非常憤怒。我當時一眼就認出那是小時候救過我命的蛟,沒想到它又出現在這次的大洪水裡,只見它在水裡一層層撞擊著木樁上的鐵蒺藜,皮肉被尖刺一層層撕裂,把水染成一片片紅色。那些南方人看到蛟受傷很興奮,都說這頭蛟跑不掉了,身上的鐵蒺藜越撞纏繞的越多,那都是用小指粗的鐵絲緯的,就算力氣再大也不可能掙脫。我當時感到很奇怪,這頭蛟明明調頭就可以甩掉身上的鐵蒺藜,怎麼就一個勁往木樁陣裡闖,我仔細看了會兒明白了,那頭蛟背上馱著一個小孩,那個小孩就像我小時候那樣騎在蛟背上,顯然這頭蛟要衝開鐵蒺藜的圍困把孩子送上岸。我當時眼珠子紅了,剛準備跳進水裡救那頭蛟,不知被誰打昏,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家裡,聽家裡人說是那些南方人在洪水裡救了我,把我送回來就匆匆離開。”

當時剛剛改革開放,招商引資引來許多南方人,這些南方人穿得花裡胡哨打扮的油頭粉面,嘴裡說著我們聽不懂的鳥語,一個個鬼精鬼精的,給我們留下的印象很不好。李老栓這個故事更加深了這種印象,我們這一桌人一想到南方人就想起那個長的漂亮卻非常強勢的靚姐,她那種漂亮就像帶刺的玫瑰既狡猾又危險,她的臉總是讓我想起動畫片裡尖下頦拖著長尾巴的美女蛇,心中忽然生出幾分厭惡。

酒桌上陷入尷尬的沉默,任憑我爸媽怎麼勸酒都提不起興趣,每個人都不再開口,都在記掛著那頭蛟的安危,同時都對許叔保持一份警惕。許叔多精明的一個人,很快就察覺出大傢伙對他態度的變化,可他並不在意,坐在那依然神態自若,和身邊的人有說有笑,這麼一來倒是弄得我們非常尷尬。

我以後去縣裡工作還得靠許叔,不想把關係搞的太僵,就找個話頭把話岔開:“李爺爺,我聽董老太說她是七指薩滿的徒弟,是有這麼回事?”

這話不止我一個人聽過,酒桌上立刻幾人附和,都說是這麼回事,李老栓一聽鬍子又翹起來,嘴角夾著白沫顯得非常激動,一張嘴口沫橫飛:“聽她瞎白話,她嘴裡就沒有一句真話,她多大歲數,瘋薩滿是啥時候的事,中間隔著兩輩人吶,她出生落地的時候瘋薩滿都死了多少年了。”

我一猜就這麼回事,董老太要真是瘋薩滿的徒弟,學了瘋薩滿降龍伏虎的本事,她不至於在這小屯子裡裝神弄鬼,早就進城忽悠大老闆去了。可酒桌上非有人抬槓,說董老太手裡有七指瘋薩滿傳給她的法器,那些法器鏽跡斑斑一看就是古董,那些東西不可能撒謊。李老栓沉吟半晌,說他也見過那些法器,確實是少見的真東西,以前屯子裡有幾家也有,可都沒有董老太的那些精緻,再說那些東西在十年動亂的時候都悄悄銷燬了,誰知道董老太從哪裡搞來的,但肯定不是七指瘋薩滿親手傳下來的,除非她跟不三不四的光棍老頭偷偷刨了七指瘋薩滿的墳,要不這事根本不可能。

大夥酒桌上聊了一宿七指瘋薩滿,最後酒都喝乾淨了,菜盤子也光了,互相客氣幾句各自回家,臨走的時候,賈大嫂在院子裡悄悄把我拉到一邊,小聲對我說:“你那東西好好收著,那東西有錢也買不到,以後說不定會派上大用。”我喝的腦子暈暈乎乎的,沒細想賈大嫂說的那東西是啥,隨口答應把他們送出門。

董老太可能是真恨我,我丟的那兩天高興壞了,天天請一幫光棍老頭到家裡大吃二喝,從白天喝到黑夜,沒兩天我回來了,把她氣的跟那幫光棍老頭又喝了兩三天,外屋地灶坑裡的火沒收好,半夜裡蹦出火星子把點著了苞米葉子,屋子裡燒的火光熊熊他們幾個在炕上還睡得跟死人一樣,如果不是鄰居裹著溼棉被衝進去把他們抱出來,一個個準燒死在屋子裡。說來也怪,那麼大的火把房子燒得只剩下一副架子,幾個人身上的衣服燒得看不出是件衣服,可燒傷的只有董老太一個人,那幾個老頭只燎了頭髮和眉毛,屯子里人說這事董老太平時作惡太多,上天派火德星君放這把火小懲大誡,我也知道這話是假的,可我願意相信它是真的,人壞的肆無忌憚就是因為不懂得敬畏,不怕報應,以為做了壞事沒人知道就萬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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