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輔繼續:“有詩為證:任華在《懷素上人草書歌》中有‘鋒芒利如歐冶劍,勁直渾是幷州鐵’(該詩全文:吾嘗好奇,古來草聖無不知。豈不知右軍與獻之,雖有壯麗之骨,恨無狂逸之姿。中間張長史,獨放蕩而不羈,以顛為名傾蕩於當時。張老顛,殊不顛於懷素。懷素顛,乃是顛。人謂爾從江南來,我謂爾從天上來。負顛狂之墨妙,有墨狂之逸才。狂僧前日動京華,朝騎王公大人馬,暮宿王公大人家。誰不造素屏?誰不塗粉壁?粉壁搖晴光,素屏凝曉霜,待君揮灑兮不可彌忘。駿馬迎來坐堂中,金盆盛酒竹葉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以後始顛狂。一顛一狂多意氣,大叫一聲起攘臂。揮毫倏忽千萬字,有時一字兩字長丈二。翕若長鯨潑剌動海島,欻若長蛇戎律透深草。迴環繚繞相拘連,千變萬化在眼前。飄風驟雨相擊射,速祿颯拉動簷隙。擲華山巨石以為點,掣衡山陣雲以為畫。興不盡,勢轉雄,恐天低而地窄,更有何處最可憐,褭褭枯籐萬丈懸。萬丈懸,拂秋水,映秋天;或如絲,或如發,風吹欲絕又不絕。鋒芒利如歐冶劍,勁直渾是幷州鐵。時復枯燥何褵褷,忽覺陰山突兀橫翠微。中有枯松錯落一萬丈,倒掛絕壁蹙枯枝。千魑魅兮萬魍魎,欲出不可何閃屍。又如翰海日暮愁陰濃,忽然躍出千黑龍。夭矯偃蹇,入乎蒼穹。飛沙走石滿窮塞,萬里颼颼西北風。狂僧有絕藝,非數仞高牆不足以逞其筆勢。或逢花箋與絹素,凝神執筆守恆度。別來筋骨多情趣,霏霏微微點長露。三秋月照丹鳳樓,二月花開上林樹。終恐絆騏驥之足,不得展千里之步。狂僧狂僧,爾雖有絕藝,猶當假良媒。不因禮部張公將爾來,如何得聲名一旦喧九垓。)(非是本人要湊字數,是真心覺得這首詩很有氣勢。)”
李繼岌驚道:“本世子竟然不知!周兄,不如我等此刻就出西城外,到冶鐵工坊走一圈如何?”
周光輔:“那自然得便!”
隨即,讓下人回去牽馬,眾人卻繼續逛街。
從鐵匠巷出來,往南一折,便是木匠巷。
有個鋪子,幌子上居然寫著“滴水不漏!”
李繼岌好奇,便走了進去,原來是一個製作木桶的鋪子。
這就相當於是‘衛浴建材店’了。
此時的人們洗澡,不分貴賤,都是用的木桶,只是材質不同罷了。
當然,像楊玉環那樣的,可以建個池子。
店小二看見來了幾個衣著華貴的客人,不敢怠慢,通知了東家,讓東家親自接待。
東家引領者李繼岌一行,在店鋪裡遊走,逐個介紹木桶的不同區別。
木桶造型雖然差不多,但是不同的材質,價格相差極大。
成人用的同一個尺寸,最貴的楠木桶要一百兩銀子,而最便宜的松木桶卻只要二兩銀子。
其他諸如橡木桶八十兩、柏木(我國產橡木,在吉林、遼寧、陝西、湖北地區有出產)桶三十兩、杉木桶十五兩。
這個時候,李繼岌的臉色極度難看!
因為他發現,他用的浴桶居然是那個最便宜的松木桶!
李繼岌回頭,問不人:“本世子用的是哪一種啊?”
不人當然看出世子氣惱,就說道:“世子,您別生氣,這個事情咱回去再細說,此處確實不便!”
旁邊周光輔卻捂著嘴偷笑!
李繼岌怒道:“周兄,為何發笑?”
周光輔臉色一正,回道:“咱回去再細說,此處確實不便!”
李繼岌一愣,卻也明白是什麼道理,便也不再堅持!
從木匠巷出來,下人牽著幾匹馬兒回來了。
李繼岌大喜,翻身上馬,往西城大門奔去。
眾人也紛紛上馬,緊跟世子而去。
出了西城,眼前便是一片曠闊的農田。
放眼望去,右手西山,左手汾河,當真是心曠神怡!
此時的晉陽城,滔滔汾河穿城而過,河水流量比前世李繼岌記憶中的要大的多。
李白的《憶舊遊寄譙郡元參軍》描繪汾河盛景:浮舟弄水簫鼓鳴,百尺清潭寫翠娥。
這汾河水灌溉西城外的稻田,覆蓋周圍四十里。
同時還有通往東城的人工河道,以便百姓飲用及澆灌田畝。
這使得太原成為“貫郭河通路,縈村水逼鄉( 唐代 歐陽詹)”的盛景。
由此看來,此時的太原,農業經濟是很發達的。
李繼岌興致大發,快馬揚鞭,早已忘記他的身體就是因為墜馬而讓自己得空穿越過來的!
後面的周光輔急壞了!
前幾天的事情還沒有得到晉王的諒解,這世子就又開始狂飆了!
萬一再有意外,那自己就只能找一條繩子掛了!
李繼岌鬆開韁繩,讓馬兒歡暢淋漓地跑了十幾里路,馬兒累了,終於慢了下來!
到底是出身於武將世家,李繼岌原來的這具身體,騎術還是可以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好端端地就沒有了生育能力?
突然,一支羽箭從李繼岌的身邊掠過!
周光輔只看見李繼岌並沒有躲閃,就知道世子根本沒有發現這支箭矢,只是命大,僥倖避開而已。
周光輔,與李環撾心驚膽戰,立即一左一右護住李繼岌,三人都緊張地環顧四周。
這時,從路邊的小樹林裡衝出來一個人,對著李繼岌一行喊道:“鄉間小路,如何能快馬賓士?賠老子野兔來!”
李環撾見狀,跳下馬來,揮著鐵骨朵就朝那人打去。
那人閃身躲開,拔刀還擊。二人就鬥在一處。
周光輔說道:“世子莫慌,此人不是李環撾對手,片刻之後,就會落敗!”
李繼岌聽了,心下稍安,靜靜地看著兩人相鬥。
果不其然,李環撾的鐵骨朵勢大力沉,那人舉刀格擋時,鐵骨朵順著刀鋒滑下,打在那人的小臂上。
那人吃痛,慌忙往小樹林跑去。
後邊李環撾緊追不捨。
片刻之後,小樹林中飛出一隻鴿子,向南飛去。
但是,那人人卻被李環撾擒住了。
李環撾搭手繞過那人的臂膀,按在他的肩頭,那人一手護住受傷的小臂,腳下踉蹌,被李環撾押著,走到李繼岌跟前。
李繼岌問道:“殺才,為何害我性命?”
那人說道:“非是本人故意,乃是本人正在涉獵,不想貴人恰巧趕來,幸得不曾受傷。”
李繼岌問道:“你是獵人?”
那人說道:“也不是以射獵為生,只是興趣罷了。”
周光輔問道:“看那箭矢甚是強勁,你擅長箭術嗎?”
那人說道:“不是小人吹噓,在晉陽府,於箭術一道,某可稱第一!”
幾人正在說話,忽然看見從南邊跑來一群人,都持著各式刀槍,大聲呼喊著。
周光輔趕緊也拔出佩刀,橫在李繼岌前面。
那人趕緊說道:“貴人莫慌,這些人是小人叫來的。”
說著,那人對火急火燎跑來的那群人喊道:“大家莫要衝動,只是一場誤會,切勿驚擾了貴人!”
那群人裡一個漢子說道:“你放鴿子喊我們來,是消遣我等嗎?”
那人說道:“當時事出突然,我怕受到欺壓,才喊大家過來幫忙。只是現在已經說明白了,是誤會,只是誤會!”
李繼岌忽然說道:“你是如何通知他們過來的?”
那人說道:“小人喜愛養鴿子玩,是用鴿子給他們帶信的!”
李繼岌看了周光輔一眼,卻見周光輔沒啥反應,只得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說道:“小人索自通,本地人。”
李繼岌說道:“你可願跟隨本世子?”
那人滿臉疑惑,不知如何回答。
周光輔說道:“你眼前的貴人,便是晉王世子!”
索自通大喜,跪下磕頭,回道:“小人願意,願跟隨世子,效犬馬之勞!”
李繼岌說道:“這樣,本世子給你一些銀兩,一部分你回去看傷,另一部分給這些幫你的漢子們吃酒。
過幾天,你傷愈了,到王府來找我便可。”
不人問道:“世子,此人有何用處?”
李繼岌說道:“過幾天便知。”
索自通行禮告辭,帶著那幫人回去養傷。
李繼岌一行繼續向南,往冶鐵工坊趕去。
此時已是深秋,野外甚是荒涼。
但此時的李繼岌心裡卻是火熱,因為他看到了改變原本命運的希望。
他沒想到此時的晉陽府,冶鐵居然如此發達。
倘若利用已知的知識,對冶鐵爐子加以改造,直接煉出精鋼,那就可以做很多事情,一步一步改變歷史原本的軌跡。
一行人到達冶鐵工坊,裝作是前來購買生鐵的客商,要求看一下冶鐵的過程。
工坊的東家範老大,也不推遲,並不害怕洩露冶鐵技術。
他知道,冶鐵時個技術活,全憑經驗,靠著多年積攢的眼光,透過直覺和鐵水的顏色判斷火候。
而這個經驗,沒有十多年的爐前燒烤,是得不到的。
眼前的爐子,與李繼岌曾見過的最小鍊鋼爐,相差也很大。
幾個不足是:沒有鼓風機、沒有煙囪、配料不全,最關鍵的是,使用木炭加熱鐵料。
此時人們還不知道,製作木炭和製作焦炭的方法是相同的。
而焦炭燃燒達到的溫度是木炭不能企及的。
如此簡單的一步:拋棄木炭,使用焦炭,就可以提高爐子的溫度,煉出精鋼。
但歷史上,實現這一步歷史的跨越,居然要等到500年以後的明朝。
作為穿越者,有義務讓這個看起來毫不起眼,但卻意義重大的鍊鋼法提前出現。
李繼岌一目瞭然,不再多看,帶著一行人離去。身後只留下範老闆怨恨的目光:這是來旅遊的嗎?
回到晉陽城,已經到了飯點,不人提醒道:“世子,該吃飯了!羊市街的那家羊肉館子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李繼岌笑笑:“好吧,就去哪裡!”
羊市街的盡頭赫然一座二層的小樓,高高飄揚的幌子上一個大大的羊字,竟然是一家品位不俗的羊肉館。
四人走進罐子,店小二殷勤上前,說道:“幾位貴客請進,請問是在前堂還是樓上雅座?”
李繼岌想要體察風土人情,就說道:“前堂便可!”
幾人落座,不人點菜。
不人好像幾年沒吃過肉的樣子,要的全是肉:白煮羊肉、羊雜湯、拌羊肚、烤羊腿、炮打燈(就是那個,你懂得!),竟然都不點蔬菜。
李繼岌回憶,此時中國原產的蔬菜只有蔬菜:白菜、冬瓜、黃花菜、韭菜、芥菜、薺菜、莧菜、大蒜、大豆、銀杏等北方菜;南方菜還有空心菜、雞毛菜、芋頭、茭白、蕨菜、栗子、菱角、蘆蒿;調味品也只有花椒、大料、白芷、川穹、藿香、草果。
辣椒是沒有的,直到二十世紀70年代,才在雲南發現野生的小米椒。
李繼岌趕緊加強了以下記憶,一定要派人去雲南找到這個小米椒!
李繼岌也不說破不人,權當讓他過一次嘴癮罷了。不多時,菜餚陸續上桌。
這個時候的羊肉,可都來自於野外放養的純天然的羊。
羊們頭頂蔚藍的天空,呼吸著沒有的空氣,喝著純淨的汾河水,吃著沒有化肥汙染的青草,肉質自然鮮嫩。
只需聞一聞,李繼岌就感覺與前世吃過的羊肉大為不同。
李繼岌顯得很是急迫,夾起一塊羊肉,稍一咀嚼,就吞下肚裡,當真是入口即化。隨後又喝了一口湯,長嘆一聲,同時搖搖頭,擺出很爽的樣子,證明這個肉和湯味道絕佳。
然後,李繼岌叫道:“拿酒來!”
店小二過來說道:“小店有老白汾、梨花春,請問貴客要喝哪一種?”
李繼岌擺擺手:“老白汾,最好的,奪命53!”
店小二猶豫道:“貴客,小人不明白,奪命53 是何意?”
李繼岌瞬時醒悟,說道:“就是最高度數的老白汾!”
店小二點頭稱是,下去溫酒。
此時,李繼岌注意到堂內還有一桌客人,看樣子是父子兩人,只是喝酒吃肉,卻不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