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之死,在後宮並未掀起波瀾。
天照樣放晴。
翌日,晨曦大亮,朗朗清風,又是極好的天氣。
存菊堂中,沈眉莊倚靠著廊亭的欄杆,望著庭院裡的簇簇綠菊,清麗的眉眼間滿是鬱緒。
沈眉莊已好久未見自已的好姐妹甄嬛了。
猶記得剛入宮時,她與嬛兒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不論是第一個獲寵侍寢,得皇上親賜匾牌、珍賞綠菊。亦或是皇上選秀盛讚嬛兒甄宓俏麗,許以封號…如此種種,宮中皆言沈貴人與菀常在非池中之物,討好她們的奴才和嬤嬤不知凡幾。
可誰能料到不過數月,嬛兒落得貶斥禁足的下場,而她…也如敗謝雨打的零碎花兒般,再不見天顏。
沈眉莊想起自已初初得知那倚梅園的宮女好運得寵時,自已內心的輕蔑和不滿,不禁有些好笑。
她與嬛兒著相了。
能否得寵真的無關家世樣貌,全憑皇上心意。
不論家世,單憑樣貌,宸妃娘娘絕不是宮中最美的。
頂天了,那一身弱質扶風,嬌憐柔美的氣質格外令人動容。
可皇上明眼人看著,便是帝王情深,付諸真心了。
多可笑啊。
帝王也有真心可言嗎?
沈眉莊無從知曉,只知道如今宮中皇上有事無事皆在永壽宮,專寵宸妃一人,宸妃娘娘獨承恩露,好不風光。
她原以為太后會不滿宸妃獨寵,出言勸誡皇上雨露均霑,再不濟也會稍稍責罰敲打宸妃一番,不想直到今日,也不見太后有隻言片語。
太后當真不在意嗎?
相反的是,太后在意的要死。
先帝在時,多情又無情。她雖得先帝幾分寵愛,但萬萬沒有過專寵。
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帝王垂青偏愛,是後宮所有意圖爭寵的女子心願。
太后也是俗人,還是野心深重的俗人,她從未得到過的,一介卑賤的伺候人的宮女卻輕而易舉得到了,焉能不在意?
可是她的在意和厭惡沒有用,她的兒子她清楚,薄情的人一旦動心,便輕易不會改變。
何況皇帝如今大權在握,獨攬朝綱,是名副其實的鐵血帝王。
他們的母子情分本就淡薄,何況她還惦記著皇帝能放過老十四,如何還能折騰。
她不能,也不敢。
宸妃…恩寵的確太過了些,但皇帝愛屋及烏,若是宸妃出言勸皇帝重視手足之情,老十四興許還有被放出來的可能…
若真可行,太后不介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至於宜修,太后冷漠想著,宜修害死了純元和她那麼多皇子皇孫,如今被皇帝冷待,失了管理六宮之權,也是罪有應得。
她這些年為了烏拉那拉氏的榮耀,一直保著宜修的皇后寶座,手上沾染的鮮血和罪惡夠多了。
她愧對佛祖,愧對純元,愧對那些枉死的皇子皇孫,更…對不起皇帝。
是的,她從來都知道自已偏心又自私,為了老十四,老四受了太多委屈。
可是她也沒辦法,人心都是肉長的,一碗水怎麼也端不平。老十四在她身邊長大,傾注了太多心血和愛意,如何能不偏愛?
她雖說看不上宸妃,畢竟宸妃的出身擺在那裡,但看著皇帝一日更甚一日的寵愛陷入,內心裡其實也有些撫慰。
皇帝寡情,但總算有了心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