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二爺活了,這事很快就傳出去了,菩提鎮攏共就那麼點大,今兒東邊那家子娶媳婦了,明兒西邊那家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風聲瞞都瞞不住。

王家小兒子聽到這訊息拎著補品來鄭家看望的時候,李莊兒正扶著鄭言清走路。

說是走路,倒更像是遛馬,李莊兒走在前頭,細細的胳膊全是勁兒,把二爺的手往自己脖子上掛,硬是把一個大老爺們兒從床上拖抱起來,揹小孩似的往院子裡帶。

二爺這雙腳已經三年多沒落地了。乍一落地,就軟的要往地上跪。李莊兒趕緊扶著他,讓他大半個身子都往自己身上靠。拖著蹭著,繞著東廂房的院子走了兩圈,後又半拖著二爺往屋裡去。

小丫鬟們見了都不敢當著二爺的面說閒話,怕他真個兒把自己打死了,只敢在背地裡淬兩句:“鄉野裡來的野丫頭,不知檢點。”

外頭喜鵲怕他們在房裡做正事,沒敢推門進來,只貼著門邊嚷了兩聲:“二爺,王家小公子來了。”

“你先下去,回喜鵲那兒去,晚上再過來。”

“為啥呀?”李莊兒不解。

還沒等鄭言清發脾氣,王落生就已經推門進來了,一身翠色長袍,頂上的盤扣沒扣好,露出一點雪白的脖頸。一把嗓子暖融融的笑道:“唉,屏退幹嘛?都是自己人。”

李莊兒當時就想,這人跟二爺是朋友,咋那麼不像呢。二爺老是發脾氣,跟個大老虎似的,這人咋這麼溫暖呢。像是李家村春天的河水一樣,溫溫和和,暖暖融融的。

王落生含著笑意叫了聲:“二嫂。鄙人王落生。”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鄭言清說話。

王落生跟鄭言清很多年的交情了,算是發小。那會子兒鄭家還沒從大院裡搬出去的時候,兩人成天在一起逃學,上樹,啥混賬事都幹。

後來再大點,兩人看著鄰家姐姐嫁人,一次無意間偷聽到人家房事,後通曉那方面的知識,就成天跟著那些狐朋狗友往金檣樓裡鑽。

“話說,你這腿還站的起來不,啥時候咱再去金檣樓裡吃酒。”王落生一掌直接隔著棉被拍在鄭言清腿上,也不顧及病患。這一掌可沒收著力道,響亮的一聲。

李莊兒看的心焦,畢竟是自己的男人,總歸是心疼的,她也顧不上二人正說著話呢,眼巴巴,直勾勾的盯著王落生的臉看,一雙眼睛裡滿是擔憂和怨懟:“你輕些,你們聊著,我去泡茶。”

待人走後,王落生收起那副笑臉,沒什麼神色的看著門外:“你這個通房倒是有意思,就是瘦了點,比起當年那位蕭姑娘,可差的遠了。”

鄭言清沒接他的話,掃灰塵似的,掃開王落生搭在被褥上的手,語氣平淡:“不過是個小玩意兒,洩火用的。”

“也是。”王落生扯開話題,開始跟鄭言清聊些生意上的事。

“你不在的這三年,塢籠幫那些個傢伙可猖狂著呢,東邊南邊那兩條線全讓他們給佔了。當初哥幾個一起打下來的路子,如今倒是白白便宜了那幫混賬。”

鄭言清盯著被褥上的兩隻交頸鴛鴦看,不知道在想什麼。

王落生也有三年沒見他了,倒不是說鄭言清腿傷了,就樹倒猢猻散。只是他這個兄弟啊,脾氣拗的慌。你在人家最落魄的時候上趕著看望人家,不是在充兄弟情義,那是在往人家心窩子上捅啊。

鄭言清思索片刻,揚言:“還要勞煩你繼續盯著點,我這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好,待好了哥幾個再去喝酒。”

這廂正聊著,李莊兒可是愁壞了。這廚房怎麼連茶葉都沒有。

剛把櫃子門關上,廚房燒火的小丫鬟就湊上來,半趴在李莊兒背上,幽幽開口:“姨奶奶,你這是找啥呢?”

李莊兒聞言著實嚇了跳,扯著嗓子乾巴巴笑兩聲:“沒啥,就是咱廚房的茶葉放哪了?二爺屋裡來了客人,我尋思著給他們泡點茶去。”

她站起身來,手往衣服上蹭了蹭,蹭的衣裙上沾滿黑黢黢的手印。

小丫鬟裝作思考的樣子,老成的點點頭,抬手搖搖一指:“該是在那。”

頂頭的櫃子,比李莊兒高兩個頭,抬手應該是夠不到。剛想問她借個凳子。轉眼哪還有什麼人啊。

好不容易夠下來茶葉罐子,燒好了熱水。找個雕花帶蓋的杯子往裡面一倒一泡端著往西廂房去,客人早已經走了。

徒留鄭言清端坐在床上看書。

李莊兒怪道:“這客人好生奇怪,茶也不喝盞就走了。”

倒是鄭言清有些渴了,叫李莊兒端一杯過來。

李莊兒滿心期盼的看著鄭言清,這是她第一次泡這種茶,顏色跟她們李家村的不一樣。李家村的茶是綠的,炒完後是深綠偏黑的,這茶怪的很,是紅的。泡出來的顏色也不一樣。

鄭言清看著面前的杯子,強壓心裡那種膈應的感覺,咬牙喝了一口,連蓋帶碗的磕在桌上。

“李莊兒,你泡的什麼茶?”鄭言清嚥了好幾口唾沫,把嗓子裡粘著的味道嚥下去,才開口。

李莊兒這下確定了,這茶是壞了,才會有這種顏色。說:“廚房裡拿的。我就感覺這茶不對。”

鄭言清這下連罵她的慾望都沒有了,叫她帶著她的茶一起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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