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把槍收好。”天尊拂塵一揮,火尖槍飛來,插在他腳邊,槍尖火焰噴吐將血氣焚燒殆盡。天尊一雙淡漠的眼睛注視著哪吒徒手握住紅蓮業火籠罩的槍桿,他絲毫不敢釋放三昧真火阻擋。

“子牙,佈陣,召魂陣。”元始天尊足下蓮花綻放開來,覆蓋方圓三丈的地方,他盤腿坐下,手中掐訣,口中唸叨:“道法緣,不可言,玄之又玄。天尊命,如律令,爾敢不行!小妖,現身!”

蓮花內空間破碎,一襲黑裙自裂縫中滾落下來,滾動間化作原形。它虛弱地起身,想退後卻有心無力,其胸口的血洞已經長出粉紅的肉,只不過毛髮未生。

“狐妖,帝辛已死,此需要你的妖丹來助他轉世。”

聽得原始天尊的話,它才注意到一旁已然身首異處的紂王,瞬間悲痛如決堤之水就擊垮了它,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不久前大王還以命相抵,救了它,再次相見竟已天人永隔。

姜子牙陣法已經佈置好,猶自從帝辛衣袍上割下一塊兒,準備好後便啟陣招魂。

隨著法力注入,陣法運轉,陣中出現一道幽暗的門戶。由於魂魄剛離身不久, 很快那門戶中便走出一道虛幻的人影,眉宇間灌滿怒氣,剛出現時臉上閃過震驚之色——可不就是帝辛的魂魄?

“上仙,小人願意獻出內丹,只是……”妲己哭了一陣兒,見到紂王的魂魄,於是一邊感傷,一邊考慮了一會兒,這才開口。

而天尊已然看穿了她的心思,道:“放心,本尊準你隨他轉世。”

“姜小兒,你又要對孤做什麼?孤已行至橋頭,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紂王惱怒之餘發出疑問道。然而姜尚卻神色肅然,不予回答。

“轉世輪迴陣,啟!”原始天尊隔空將帝辛魂魄與受傷的白狐抓起,身下蓮花與此同時徐徐閉合,蓮花花苞外一道金光大陣將之覆蓋。

天尊取來白狐那滿是裂痕的妖丹,手掌虛握,妖丹隨之破碎,妖氣與妖力同時逸散開來。妖丹連著魂魄,他如此做,白狐也悶哼一聲,嘴角再度湧出鮮血。天尊揮揮手散去其中妖力,只把妖氣引入紂王魂魄,又設下屏障防止妖氣消散。

之所以帝辛轉世需要將妖氣裹滿魂魄,是因為人和動物轉世投胎的方式不一樣。前者是魂魄先被陰差勾回冥界,然後在成片的曼珠沙華(紅色彼岸花)中回憶今生,再走過奈何橋時找到自己所愛與所恨,之後喝下孟婆湯忘卻一切,魂歸酆都,候時轉世輪迴;而後者則是魂魄遊離,在妖力散盡前遇胎則活(所以有些陌生小獸主動親近,可能,是他前世受恩於你)——或獸或人。

於是天尊將妲己身上妖氣包裹帝辛魂魄就是為了方便他轉世輪迴,不然,若等魂魄歸於酆都,那就難以將“人”搶回了。

帝辛被天尊神通制住動彈不得,妲己本就身受重傷,又遭妖丹碎裂之苦,也已暈厥。蓮花綻開,轉世輪迴陣已經開始運轉,強大的力量撕開了空間。見此,元始天尊運足發力揮動拂塵,二者便受到牽引,飛入空間裂縫中。

人皇甲和人皇劍也隨之進入裂縫中。

破開空間所需極大,當天尊不再施法,頃刻間,空間閉合。

“pong——”空間閉合時竟然發出驚天的波動,一股氣浪將除姜子牙以外的人仙全部掀飛出去,他能留在原地也是奮力抵抗的結果,就連原始天尊尚且還鬚髮翻飛,聲勢何其浩大。卻不見天上仙人。

他們連驚呼聲都未發出便暴露在一股神秘力量之下,雖然只是一瞬,但是那股力量所造成的傷害卻是巨大的。紂王的魂魄險些泯滅,雖逃過一劫,卻被轟擊得只有三寸高;妲己渾身浴血,只有幾小塊是白色,右後腿缺失、左耳幾乎掉落,其他傷口都不大,但遍佈全身。

同一時間,江陵國皇宮。

皇后的寢宮中,一群丫鬟正在忙碌:端水的端水、擦汗的擦汗、端藥的端藥……但無一例外,她們都悶不作聲,並不是她們不想,而是不敢。整個房間中只有接生婆的加油鼓勁和皇后娘娘用力的聲音。

“娘娘,再加把勁兒!孩子馬上就要出來了。”接生婆的聲音很大,生怕娘娘累、疼的昏迷,刻意大聲為她打氣。當然,結果就是她自己也叫得臉紅脖子粗,額頭冒汗。

皇后聞聲努力提氣,身上寬大的白袍已然被汗水打溼。此前她吃下的人參片等一些藥材在此時藥效未盡,於是她柳眉皺起,緊咬牙關,縱使面色慘白,目光中也滿是堅毅。然後玉手抓握床單,再度用力。

“哇啊啊——”

終於,在半個時辰的努力之下,一聲與眾不同的哭喊出現了。與此同時兩道亮光劃過夜空。

太監是不能進入後宮娘娘們的寢宮的,只能在門外侍立;而生產之地又被認為是汙穢場所,皇帝乃九五至尊,不得入內。所以就算墨規蒂已經聽到了嬰孩的哭聲,寢宮中的侍女還是會將比較詳細的訊息委託太監轉告皇上。

那個站在門口的小太監聽了侍女的言語後,快步走向正在院子裡焦急踱步、面露期待之色的墨規蒂,“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開口道:“恭喜皇上!皇上龍威浩蕩,保皇后娘娘安然產下皇子。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侍立在一旁的幾個太監也一同賀喜跪拜。

“好好好,好哇!"聽得小太監稟報,墨規蒂龍顏大悅,連聲叫好,一直皺起的眉頭也終於舒展。

“恭喜陛下!”貴妃宋元熙領著其他幾位妃子下跪賀喜,但看貴妃動作貌似並不情願,臉上笑容也略顯僵硬。

“元熙,你有心了。”墨規蒂知道皇后與貴妃素來不和,此番她願意來就已經算很好了,他也對此倍感欣慰。畢竟後院失火遭殃的是男人。於是他上前扶起宋元熙,叫其他幾位妃子平身。

“陛下,時間不早了,若是還不歇息,明日怕是趕不上早朝了。”一個鬢角花白的老太監開口道,現在已經是三更了,他擔心皇上操勞,故才勸解,君王不上早朝是不行的。

“是啊,陛下,現在已經很晚了,不如您就先去睡吧。皇后姐姐這兒,我們姐妹幾個一定好生照顧。”宋元熙柔聲開口,“好生照顧”四個字所用語氣卻略有不同,一雙丹鳳眼微微眯起,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冷光。

但皇上並未發現其中異樣,只當她是為他分憂,便褒獎幾句後依言離去。

目送皇上走遠,貴妃宋元熙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到皇后面前逞逞口舌之快,但是人多眼雜,於是道:“幾位娘娘,不想留在這兒的話便離開吧。我去與皇后姐姐說會話。”

那幾個不受寵的妃子哪裡敢摻和貴妃和皇后之間的火拼,只道是睏倦疲乏,紛紛見禮回宮。

宋元熙甚至不等她們走出院落,就快速挪步到皇后寢宮。路上太監劉二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想勸又怕受罰。

“放心,你在門口守著,我自有分寸。”宋元熙自然知道自己手下的太監想說什麼,當即將他的話頭斷了,語氣甚是冷漠。在她看來劉二的勸阻乃是變相地保護皇后,這讓他很生氣。

劉二聽言急忙閉嘴噤聲,就連頭都不敢再抬。

本來他們就在院中,沒幾步路。所以她很快便邁步入了寢宮。

房中,接生婆正在告知皇后娘娘一些之後的注意事項,剩下的三個丫鬟一個在為娘娘擦汗、其餘兩個在收拾打掃房間。

“你們幾個,收拾的差不多了便退下吧。”宋元熙進門就趕人,“我和李姐姐有話說。”

“是。”丫鬟和婆子低頭稱是。婆子在她進門之際就沒什麼要說的了,便與那擦汗的丫鬟先行離開;而那兩個收拾屋子的丫鬟則是加快手上的動作,不一會兒就收拾完了,也退了下去。

三個丫鬟雖然臉上並未表現出什麼,但心底是萬分不願的。這宮中誰不知道皇后娘娘與貴妃娘娘多有矛盾,貴妃這時候來擺明了就是找麻煩。然而她們人微言輕,只能在心裡替皇后娘娘打抱不平。

“貴妃娘娘大駕光臨是有何重要的事情嗎?本宮身體有恙,不便接待,若是無事還請不要叨擾為好。”

李淵裳自然知道她不安好心,於是不等她開口便想送客,然而不曾想宋元熙臉皮甚厚,仿若未聽見一般,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李姐姐,臣妾承認自己輸了你半步棋,但是你以為只有你能生孩子嗎?告訴你吧,其實我也有孕在身了。”

“什麼!”原本李淵裳是不屑於聽她的言語的,但著實沒想到從她嘴裡吐出瞭如此訊息,這令原來的厭惡瞬間被震驚代替。

“哎呀,看起來皇后娘娘很驚訝呢!不過說起來,臣妾能懷上還多虧了皇后娘娘。”說著,她故作驚訝,實則歡喜非常,只是不甘於皇后先生孩子,“正是因為您懷孕了,皇上才會招臣妾同房。就在前天晚上,陛下有和臣妾行房,不曾想妾身竟身體不適,喚了太醫才知道臣妾懷胎已有兩月了。”

“哦?那你此番是來向我炫耀的嗎?”李皇后低頭抱著襁褓,不再正眼看她,不屑地道。這般語氣就好似大人不屑於與小孩比較一樣。

果不其然,宋元熙聞言,俏臉瞬間就充盈怒氣,喘息好久才壓下。

“再說了,本宮已經生出皇子,你肚子裡的東西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就算你生了男孩,但是我比你先生,你還有什麼話說?”李皇后根本不給她顏面,再次說出的話直接惹得她暴怒離開。

眼見貴妃離去,劉二不敢耽擱,只得匆匆跟上。

李淵裳面色依舊蒼白,但目光森冷,直到觸及懷中襁褓之時才神色溫和。她再次看向自己的骨肉時,卻驚奇地發現他竟睜著漆黑的眸子好奇地四處張望。

這等異象令她好生訝異。猛然間,她發現周圍無比安靜,雖是三更半夜,但什麼聲響都沒有是絕不可能的。

似有感召一般,李淵裳轉頭順著孩子的目光看向門口,原本應該什麼都沒有的,此時卻站著一隻仙鶴和一隻白狐。這下子,她連大氣都不敢出了,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捂住自己的嘴,雙眼圓瞪,蒼白的臉甚至因此而有了一絲血色。

這一狐一鶴都有東西,似乎並不怕人。它們邁步進門動作拘謹,卻並不失措。待它們行至床邊李皇后反倒沒那麼害怕了,世人都說成就斐然之人必然出生伴有異象,她心中激動便不再那麼害怕。

白狐與仙鶴並駕齊驅,它們口中都叼(銜)著東西,到了床邊就停了下來。它們都低頭將東西放下。

白狐所咬的是一片檀木,色澤深褐,帶著一股香氣;仙鶴銜來的是一塊玉石,碧綠柔和,自有一股仙氣。它們放下便要走,白狐匍匐在地,行跪拜禮;仙鶴雙翅前展,行抱拳禮。二者這才離開。

李淵裳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門口已經什麼也沒有了,再低頭,孩子的眼睛也閉上了。只有地上的檀木和玉石能夠證明剛才並非幻覺。她知道剛才絕對不是幻覺,便仔細打量那兩樣東西,上面貌似有字跡。

細看之下,上面果然有字。只見檀木上書一“蘇”字;玉石上有“陽”字。

皇后自然是激動不已,欣喜萬分,立刻叫來太監三德子將此事告知與他,叫他轉告皇上,但奈何剛剛生下皇子身體虛弱,又與人吵架,才說完就實在撐不住了,於是不再強撐,睡了過去。

夜深人靜,圓月當空。仙鶴展翅高飛,很快就離開了。然而,白狐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循著氣味去到皇宮後面那座不高的山上,在山頂上它找到了一隻渾身是血的狐狸。它也沒有多做停留,身形變大,叼起尚在喘氣兒的小狐狸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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