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的速度常常超過了我們的想象,彷彿只在一個不經意間,拿著石頭充當工具的猿猴就進化成了如今坐在智慧裝置前的你我。

不知不覺時間已來到一月十七日,農曆臘月初一。距離學期結束只剩下了最後一個星期。

這也意味著曹子翼和李羽合作的第一個學期也即將結束,這一個學期對於兩個年輕的生命而言是無比熱烈且不凡的。雖然這個學期子翼被全縣通報批評,他憑藉著強大的自我安慰和自我警醒的能力,努力得將一切撫平,但還是留了一道淺淺的傷疤在記憶之中。

學期的結束也意味著即將面臨離別,我們的李雪松主任今年已年滿62歲,在60歲時他便已經退休了半年,由於靈柏中學地理老師的緊缺,他被請了回來。如今由於雪松主任夫人身體每況愈下,兩個兒子又不在身邊,他選擇了在本學期結束再次退休。這次他已經將手頭的政教工作全部安排妥當,未來的教學工作也已經安排給了他新培養的“兩個接班人”喻英傑、喻綵鳳老師。這次他終於可以安然退休,雖然他依舊不捨得這與他朝夕相伴四十年的三尺講臺,但這一次的離開是他心甘情願的離開,既是給新生力量留出成長空間,也是給自己的家人留出足夠的陪伴時間。

今天的上午第四節課是子翼在203班的語文課,這節本是複習課,得知雪松主任的最後一節地理課就是下一課後,他臨時決定,這堂課上弘一法師的《送別》,子翼在黑板上用他那雋秀的字型寫下了這首詩,隨後他講到:“讓大家複習的時間還很多,雪松老師呢,馬上就要退休了,所以這節課教大家這一首詩,等會可以教大家怎麼唱。”“等會班長安排一下,雪松老師上完課就帶大家唱一唱。”隨後教室裡傳來了此起彼伏的歌聲“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最後子翼還將古代用於師生之間的作揖禮教給了學生們。

第五節課下課時,陽光衝破了厚厚雲層,一縷縷得撒了下來,頓時靈峰山山頂上覆蓋的積雪冒著金黃的“熱氣”。靈柏中學的校園內瞬間明朗了起來,下課鈴一響“長亭外,古道邊……”清澈又稚嫩的歌聲就響了起來,唱完後,全體同學對李雪松行作揖禮,齊聲說道:“靈山蒼蒼,梅溪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先生再見。”李雪松站在原地深情的看著臺下的同學們,也行了一個作揖禮,說道:“謝謝同學們。同學們,再見。”隨後就走出了教室,回到了自己的政教主任辦公室。203班的小鬼們或許還不能夠深刻體會到這一次特別的下課的意義,但在之後的人生當中,他們的記憶深處一定會時常想起這次特殊的送別。

下午四五點鐘,太陽的餘暉散發的熱量已完全消散,山間的小鄉村又將進入漫長又寒冷的黑夜,道路兩旁的田地裡,大多是些枯黃的秸稈和無法越冬的雜草,農作物在冬天總是顯得格外珍貴,路旁除了些蘿蔔白菜也就再沒別的什麼了。沿著靈柏中學前靈柏村和靈槐村交界的鄉道走,是子翼和李羽一起散步的固定路線。有時散步的也不止子翼和李羽還有肖清、曹令芳、夏小玲等,當然他們時常一起散步,也時常有人“掉隊”自己一個人慢悠悠的轉一轉。

李羽常常和子翼結伴而行,她喜歡和這個又高又壯,五官端正,面板黃中帶黑的搭檔一起散步,倒不是這個男人有多麼優秀,多麼的帥氣,而是那種城裡男人沒有的身上泥土的味道和麵對困難勇敢做出鬥爭的男子漢氣概,這才是最吸引她的。李羽從小到大都沒接觸過泥土,但對於泥土又有著別樣的情懷,從中學時懵懵懂懂讀完的第一本《平凡的世界》到後來對此類泥土氣息濃厚的現實主義文學的偏愛,我們可以相信對於土地的感情,李羽同子翼一樣真情實感。當然,我們的子翼也具備了一個成熟男人或者說男子漢的全部特徵,同時又有著豐富的知識和深刻的思想,以及對於這複雜社會的人情世故處理的遊刃有餘的能力。這很難不使人想要深入瞭解這個男人的故事和精神世界。

今天子翼和李羽同往常一樣,慢悠悠的在鄉道上散著步,李羽一個人像是耍著孩子氣一樣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子翼則是安安靜靜的走在後面看著。走了小一會兒,李羽突然發問:“曹老師,教了一個學期的書,你覺得教育的本質是什麼?”子翼思考了一會開口說道:“最近在思考這麼高深的問題?”李羽則是說道:“快說說你的看法。”子翼說道:“用我之前看的一本書裡的話說就是‘當學生忘掉了所學的所有知識之後,那就是教育的本質。’”“我並不完全認同這個觀點,但以我現在的知識水平和經驗來說,這句話大部分是對的。相信你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李羽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說道:“從字面意思理解,這句話確實大部分是對的,但又確實有毛病,一個學生又怎麼可能忘掉所有在學校所學的知識呢?這句話也有些在刻意強調對學生‘德育’的培養了,不完全贊同,但不反對。”子翼則是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這個問題那麼多大思想家大教育家都沒能給出答案,我想我們不必太糾結,按我們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說完,二人會心一笑繼續他們悠閒的散步。

當子翼和李羽回到學校時,夜幕已然降臨食堂阿姨已經離開了她們的戰場,李羽微微一笑說:“看來今天又要展示曹老師的做飯技能了。”子翼笑著說:“No problem.(沒問題)”當他們走進辦公室時,卻驚訝的發現他們二人的桌子上分別擺著一個裝滿了飯菜的粉紅色的學生飯盒,在飯盒底下壓著一張二指寬的小紙條,上面這樣寫著:“曹老師,李老師,看到你們過了飯點還沒回來,我們就用自己的飯盒給你們打了一碗飯,希望你們不要嫌棄。——李君蘭 羅雁南”子翼笑了笑,坐了下來,拿了雙筷子,吃了起來,只可惜此時辦公室裡除了他和李羽外沒有別的老師,要不然他真想跟別的老師炫耀一番。李羽也坐了下來,吃了幾口,停了下來,指了指桌子上的飯說道:“或許這就是教育的本質。”子翼也笑著說:“是的是的。”

晚上8:30老師已經離開了辦公室,大多數小鬼已經回到了宿舍,一個矮矮的瘦瘦的小鬼在子翼的辦公室旁邊鬼鬼祟祟的來回踱步,當看到教室已經沒人之後,他悄悄的走進了辦公室,在子翼的辦公桌上放下一封已經摺好的信,就悄悄地離開了。

第二天早上,子翼在食堂吃過早餐後就回到了辦公室,當他看完了信的內容後,他握緊了拳頭,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原來昨天那個鬼鬼祟祟的小鬼是203班的王興,他歪歪扭扭的在信裡寫道:“親愛的老班:

不要意外,當你收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到了廣東省,爸爸已經給我找好了工作。我很想繼續學習,也很想繼續聽你講故事,讀詩歌。但是我的家庭已經不允許我再繼續學習。還有我想和您說一聲對不起,是我的爸爸向教育局舉報的你,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這裡我代他向您道歉。很抱歉以這種方式和你告別,同時幫我和小羽老師也說聲再見。我真的很喜歡你們的課。但是要說再見了。

王興

2018年1月15日

兩三分鐘後子翼才緩過神來,將信拿給了剛剛回到辦公室的李羽,李羽看後大驚失色,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這個時候準備給202班上歷史課的曹令芳走了進來,從他們手中拿過信紙,看完之後,他也有些慌張地說:“子翼你是班主任,現在不管人走沒走都應該去家裡看看,這是我的車鑰匙,你拿著,再帶一個知道王興家的小鬼,趕緊去。等會的課我幫你調一下。”子翼仍然楞在椅子上,曹令芳大吼一聲:“快去啊!”子翼這才緩過神來,接過鑰匙,帶著李天昊,駛向在靈柏村的王興的家。

到達的時候子翼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王興的家在靈柏村大灣衝的最右邊的山腰上,車子沒有辦法開上去,只有一條摩托車道通向他家,王興的家是由一棟獨立的紅磚老式樓房和一棟搖搖欲墜的木質結構的老房子組成。子翼和李天昊走進了他家,老房子的堂屋前坐著一個瞎眼的老太太,子翼上前詢問道:“奶奶,王興呢?我是王興的班主任老師。”老太太抬起來頭,擺了擺手說道:“哦哦,老師啊,王興昨天跟他爸爸去廣東打工去了。反正不會讀書,早點去賺錢好啊。要不然家裡兩個癱子和一個讀書娃誰養活啊。”子翼先是一愣,然後問道:“兩個癱子?”老太太回答道:“是啊,家裡就兩個癱子,他爺爺早年間摔下山崖,成了癱子,他媽媽中風了下不來床,也是個癱子,還有一個四年級的學生。”聽到這些,子翼久久不能平靜,只聽說過他家困難,沒想到已經困難到這個程度。在和老太太聊了幾分鐘後,子翼要來了王興爸爸的電話打了過去。

“喂,誰啊”一個非常粗魯且無禮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了出來。

子翼說道:“我是曹子翼。”

那頭王興的爸爸不耐煩的對王興說道:“不是讓你跟老師說了嘛,怎麼還打電話來。真是煩人,你自己和老師說。”王興接過電話小聲地說道:“喂,曹老師,我馬上到大城市了,別掛念我。只是好遺憾呀,我沒有鼓起勇氣當面和你們告別。”

子翼咬著嘴唇說道:“你是個聰明又懂事的孩子,老師知道勸你回來已經沒用了,在外面照顧好自己。別成為自己討厭的人,有空多看看書,有空和我聯絡。”

電話那頭王興說道了:“好,我會的,我會想你和你們的。”電話隨即結束通話。

子翼,匆匆忙忙地走出了王興那破敗不堪的家,帶著李天昊回到了靈柏中學。

上完課後,子翼來到了曹令芳的辦公室,熟練地拿出了曹令芳偷藏的汾酒,給自己倒了一杯,曹令芳本想勸阻,但是一細想,這樣的事情在人生中本就是常態,只有經歷的夠多才能真正促進一個人的成長,所以他沒有阻攔,等到子翼喝完第一杯,準備喝第二杯時,曹令芳說:“少喝點,我知道你難過,但是木已成舟,沒辦法了。我們只能保留王興的學籍,如果他回心轉意,隨時可以回來。畢業的時候,回來考個試,能發畢業證。”子翼紅著臉說:“好,今天晚自習拜託你們了,我想回去休息一下。”說完又喝了一杯。

喝完三杯酒後,子翼踉踉蹌蹌的朝著家的方向走去。此時雖然是嚴冬,但子翼的心中有一團正熊熊燃燒的火,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的內襯衣已經全部溼透,他多想放聲大叫或者歌唱,可他是一個人民教師,不能像喝醉酒的瘋子一樣耍酒瘋。子翼踉踉蹌蹌地走到了小梅溪旁,撿起了一個的小石頭,向著河的下游狠狠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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