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不居,時光如流。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十月下旬,剛剛經歷了梅山鎮初中大聯考的孩子們,顯然高興不起來。

蔚藍的天空之海,懶散地點綴了幾朵俏皮的雲彩,極致溫柔地與秋日的金光撞了個滿懷。朝南的教室內,一縷金色的痕跡傾瀉在李君蘭乾淨的課桌上,她的思緒也隨著金色痕跡飄向了某個未知遠方,全然忽略了臺上激情洋溢的曹子翼。

9點45分,下課鈴聲準時響起,子翼拿起了講臺上用紅筆畫滿痕跡的聯考試卷,走出了202班的教室,他此刻的心情格外複雜,原來在此次梅山鎮四校聯考中兩個班雖然完成了被他戲稱為“保四爭三”的“偉大”目標,成功的保住了第四名,語文平均分距離第三名的青山中學也只是僅僅差零點二分,但那顆年輕好勝的心還是讓他產生了不甘。

子翼,有些勉強的回到了辦公室,而孩子們猶如歸山的猛虎,個個朝氣蓬勃,一改課堂死氣沉沉的面貌,爭相跑出教室,欣賞這對於他們來說柔軟奇異的“丁達爾效應”。子翼剛剛進入辦公室,就聽到了自己的手機的鈴聲響了,李羽站起身來將手機遞給子翼說:“曹老師,這個‘張紅玉阿姨’是誰呀?給你打了幾個電話了。”子翼接過手機說:“哦?紅玉阿姨,是永華縣教育局局長路盡忠的夫人,張黑子的嫂子。”李羽聽著有些驚訝,子翼對她微微一笑,並以眼神示意,子翼接聽了電話,不等子翼開口,電話那頭傳就來了一個聲音:“子翼啊,最近忙嗎,現在在學校嗎?”子翼笑著回答道:“還好啦,教書匠的工作嘛,紅玉阿姨,你是有什麼事情嘛?”那頭的張紅玉和路盡忠正坐在一輛黑色的小轎車裡,從梅山鎮向靈柏村奔襲而來,張紅玉說:“等會我和你路叔叔來看看你,你在學校等我們一會,我們快到了。”子翼顯然有些驚訝,連忙答道:“好,好,你們到了給我打電話,但是張校不在,去鄰鄉調研去了。”張紅玉說:“我知道,我知道,你路叔叔特意沒告訴他,我們就是來看看你的。”隨後子翼說道:“嗯,好。”隨後張紅玉結束通話了電話,對身後的路盡忠說:“老路,你先休息一下,我都通知好了。”路盡忠微閉著雙眼,只是輕輕點頭,沒有說話,不難看出他的臉上寫滿了疲倦。

子翼呆呆的看著外面,顯然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此時李羽看著電話結束通話後呆呆站著的子翼,開口調侃道:“怎麼?路大局長要來,曹老師慌了?”子翼則是用手習慣的摸摸自己的頭說:“那倒不是,路大局長和我爸是戰友,老相識了,我一直叫他盡忠叔叔,他兒子就是路正河,那個我經常和你說起的。”李羽笑著點了點頭開玩笑的說:“原來是這樣啊,曹老師還是‘關係戶’啊。”子翼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們路大局長可不是那種人,你來的時候沒領教?”李羽則是說:“我面子可沒那麼大,幫我弄檔案的是一個什麼主任。”這時上課鈴響了起來,李羽拿起了桌子上的教案本說:“好好接待路大局長,這裡交給我。”子翼答道:“好的好的,交給你了。”隨後李羽走出了辦公室。子翼放下了手裡的東西,整理了一下衣服,給母親打去了一個電話。

人們總是愛仲秋的,仲秋沒有晚秋入冬的蕭瑟,沒有冬日凜冽的寒風;人們總是愛仲秋的,仲秋沒有初秋夏日的餘熱,沒有盛夏熱烈的驕陽。仲秋的靈柏村,是金黃色的稻草垛,是土紅色的稻田,是墨綠色與霜紅色描繪的山林,以及乾淨的不像話的藍天。

雲彩悄悄散去,太陽在靈柏村這塊蔚藍的大幕布上發光發熱,兩側山林上霜紅色的落葉時常被微風吹起,在風中飄飄搖搖,像是莊稼人口中叼著的旱捲菸的紅灰,讓空氣中都多了一點秋天燻熟的溫香。

時間來到上午10點半,一輛黑色的小轎車穩穩當當的停在了靈柏中學的校門口,而子翼接到電話後,兩步化作一步,快步來到校外,當他走到小轎車旁邊的時候,車窗慢慢的搖了下來,一個穿著白色襯衫黑色西裝外套,扎著頭髮,戴著方框眼鏡的中年婦女,從副駕駛的位置上探出了頭來,子翼趕忙上前說道:“紅玉阿姨,快叫司機師傅把車開進學校吧。”張紅玉擺了擺手說:“不了不了,子翼,你路叔叔的意思是你現在上車,跟我們去一個地方。還有你的課上完了沒有,可別耽誤孩子們的課。”子翼站在車前說:“我的課上完了,班上我的搭檔李老師可以幫我管。您放心。我聽你們的安排。”於是張紅玉說:“上來吧,你路叔叔是帶著任務來的。”子翼應聲答道:“好”隨後就坐到了後座,而路盡忠此時正坐在後座,雙眼微張,眼球裡充滿了血絲,疲倦的神態讓這張54歲的臉龐更顯蒼老。子翼一坐上車,路盡忠就轉過了頭來,對著子翼說:“子翼啊,最近還習慣嘛,教書匠的生活和你想象的一樣嘛。”車子啟動的有些倉促,子翼魁梧的身體受慣性影響往後傾斜了一下,他有些狼狽的說:“路叔叔,我一切都好,當老師和當學生是差不多的。您說是嘛,我們這是要去哪裡?”路盡忠說:“習慣就好,年輕人真好,就是有活力,將來要靠你們了。我們先去靈柏小學。”子翼看著路盡忠說道:“毛爺爺曾經說過,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嘛,人不能服老。還有啊我們去小學幹啥?”路盡忠則是賣起了關子說:“到了,你就知道了”子翼也就沒在多問。

10分鐘後,小轎車停在了小學的水泥操場上,三人下了車,而司機師傅則是習慣性的留在了車上,路盡忠走到了子翼的身旁,看著這破敗的校園對著他說:“子翼啊,叔叔考考你,你覺得現在的鄉村教育面臨的最大困難是什麼?”子翼並沒有多想說道:“人才流失。鄉村基礎設施不完善。交通不便。這些我覺得都是。但最主要的還是經濟,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顯然子翼對鄉村的痛點是瞭解的。路盡忠表示肯定然後接著說道:“畢竟還是文科生啊,大學馬克思主義哲學沒有白修,小夥子挺不錯的,一眼就能看出問題所在,難怪當年婉兒那麼喜歡你。”不等子翼回答路盡忠接著說:“鄉村經濟確實落後啊,這是必然要面對的。人才也確實在流失,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都在想方設法遠離鄉村,就光我上任的這幾個月,老師的調離報告都不知道來了多少份了。更別說學生了,你們讀初中的時候,一個年級還能有一百多號人,現在呢過去一半的人都沒有了。讓人發愁啊。”說罷,路盡忠在操場旁邊的一級樓梯處坐了下來,這完全沒有領導架子的一坐,是讓子翼驚訝的。

子翼也跟著坐了下來說:“其實吧,路叔叔,不光是經濟掣肘鄉村教育,主要還是思想問題,老師有問題,學生同樣有問題。就我的求學經歷和這短暫的教育經歷來看,我不否定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有錯,但我認為不能只一味追求物質,鄉村教師的待遇也確實需要提高,當然這只是我的比較淺薄的看法,具體詳細的展開說,我也說不明白。但我身邊也同樣有高尚的老師存在,我的搭檔李羽老師就是其中一員。總之這一切的矛盾都很尖銳。”子翼的話語有些雜亂,顯然在這位大局長面前,他的話語沒有太多斟酌。路盡忠點了點頭說:“子翼啊,你的見解是蠻獨到的,思想問題,經濟問題,一大堆的問題,這些是令人發愁的。能聽到你這麼有見解的認知,我覺得你的前途是無量的。但是我們今天暫時不討論這個,以後我們可以常討論,目前我要把一些事情辦好,我是帶著任務來的,福開老校長你還記得嘛?”子翼答道:“記得,我當時小學六年級去初中部的時候,他就是初中部的校長,但後來沒多久就被調走了。”路盡忠說道:“後來他到教育局工作了,一直是我的老上級,現在是市教育廳副廳長了,我就是受了他的囑託來到這裡完成對靈柏小學的調研任務,他為整個靈柏地區爭取到了兩百萬的教育幫扶資金,希望能在退休之前,最後為靈柏和鄉村教育出一次力。”子翼說道:“他是個令人敬佩又偉大的人,他無疑是一個傑出的教育者。”路盡忠說道:“是啊,76年唐山大地震失去愛人,一個人拉扯一個孩子長大,到了08年汶川地震女兒女婿和外孫為了掩護學生撤退永遠長眠在了汶川,用農村裡的話說他們家是絕後了呀。這樣一個人,他仍然熱愛教育,仍然愛這片土地,作為老上級的他一直在影響我,所以我親自來這裡調研,我想看看這裡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子翼聽後不禁對這位老校長的敬意又深了一些。

路盡忠此時站了起來,說道:“走吧,子翼,帶我和你紅玉阿姨好好看看吧。”之後他們又聊了許多關於鄉村教師面臨的問題,包括學生的成績問題,學生的書寫問題,教師的住宿條件和待遇問題。中午時分,架不住子翼母親的邀請,他們二人一同去到了子翼家吃飯,期間路盡忠和張紅玉對子翼現在面對的一些問題做了具體的指導,傳授了許多的教學經驗,並給予了很大期待。這樣無私的教育者無疑也是令人敬佩。

秋日的太陽漸漸來到靈峰山的西南上空,為微黃的槐葉鍍了一層無與倫比的金,讓仲秋的氣氛愈漸濃烈,靈柏村各式各樣建築的身影漸漸也被拉長。李羽此刻正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手上抱著一隻橘白相間的小貓,電腦上播放著熱血的國漫,她一邊撫摸著小貓,一邊嘟囔著說:“你爹真的是個壞蛋,這麼久了,還不給你取名字,以後我們不聽他的,我給你取名字,姓什麼呢……姓曹?不行不行,說了他是個壞蛋,怎麼能跟他姓呢,以後你就跟我姓吧,姓李,對,就姓李,叫李什麼呢……就叫李小橘,你說好不好。”說罷,李羽將小貓輕輕抱起,用自己的頭輕輕與小貓相貼,小貓像是同意了這一姓名,懶洋洋的叫喚了一聲。

正當李羽逗貓時,兩個身影走了進來,先是一聲:“報告”李羽聽到後說了句:“請進。”只見曹明逸和劉子遠捂著肚子走了進來,曹明逸先看口說道:“老班,老班,我們肚子疼,應該是肚子裡有蛔蟲,我們想出去買點藥。”李羽先是一驚然後說:“啊?蛔蟲,嚴不嚴重,要不要我幫你們去買藥,你們在辦公室休息。”劉子遠連忙推脫說:“不用了,不用了,不嚴重,去姜醫生哪裡買幾粒藥就行,李老師,你先準備上課,我們很快就回來。”隨後劉子遠將早已準備好的請假條放在了李羽的桌子上,李羽有些擔心和猶豫,但此時上課鈴已經響了,李羽沒有再多想什麼,便籤了字,並且囑咐他們說:“注意安全,早些回來。”劉子遠和曹明逸答了一句:“好”拿過假條,便急匆匆的出了門。

李羽並不知道,這一切都在他們的計劃之內。劉子遠和曹明逸快步奔向村部,他們的目標並不是村醫院,而是靈柏村10天一次的趕集,不過一會兒,他們到達了目的地,他們掏出了積攢已久的鈔票,迅速的在一個冷盤小攤購買了幾塊錢的冷盤,然後他們又在小賣部買了一瓶碳酸飲料,隨後兩人偷偷地跑到了一顆梨樹下,大口吃著剛剛買下的東西,一邊吃一邊得意的說著什麼。不久他們就回到了學校,若無其事的上著剩下的課程。

在夕陽溫馨的餘暉裡,子翼送走了路盡忠一行人,隨後他快步返回了學校,今天是他的晚自習,他無暇感嘆歲月為莊稼人卸下肩頭犁耙和滿身疲憊的秋日奇景。他來學校後,先是在操場驚訝的看著被小鬼們圍起來的小貓,小鬼們一人一下的逗著小貓,其中有人對著它說道:“小貓也有名字了哎,以後要叫它橘主任。”又有人說:“它不是姓李嘛,怎麼能叫橘主任,應該叫李主任。”另一人得意洋洋的說:“你們不懂,它應該叫橘主任。”當眾人看到子翼來到身旁時,還不等他開口,大家也就作鳥獸散了。他帶著小貓回到了辦公室,一臉疑惑的問李羽:“小羽老師,怎麼我才出去半天,我女兒就跟你姓了?”李羽有些調皮的說:“它自己要跟我姓的,李小橘,這個名字多好,你說是不是。”小貓好像通了人性“喵嗚……喵嗚……”的叫喚著。子翼只能悻悻地說:“好吧好吧,拗不過你,就姓李了。”

今天晚上是無趣的,突如其來的厚厚雲層將兩百萬光年外的恆星光亮遮的嚴嚴實實,周圍只留下一片暗淡。熄燈鈴已經響了十分鐘,正當子翼走出辦公室,準備騎車離開校園時,兩個熟悉身影出現在了辦公室的走廊上,他們捂著肚子,臉上青筋盡現,在走廊上來回踱步,子翼走上前詢問道:“子遠,明逸,你們怎麼了?還不去睡覺?”劉子遠臉上有些羞愧的地說:“老班,這件事……和今天的日子有關。”子翼開啟手機日曆看了一眼馬上發現了端倪,原來今天是10月25日農曆九月初六(靈柏村逢六趕集的傳統,保持了百年),子翼說:“你們真的是些小鬼,吃冷盤吃壞肚子了吧。”說罷,子翼馬上將腳踏車推了出來,說著:“愣著幹什麼,上車,帶你們去找神醫。”兩個小鬼踉踉蹌蹌擠上了這輛二八大槓。

子翼一路飛馳,將兩個小鬼帶回了家,聽到症狀後,子翼母親馬上去到了廚房,神神秘秘地熬起了藥。子翼則是有些心疼的對兩個小鬼說:“今天太晚了,你們睡我家吧,等會吃了藥,早些休息。”隨後將他們帶到了一間客房,此時兩個小鬼的臉上的青筋已經更加明顯,子翼看著他們則是笑著說:“沒事,忍一忍,當年我也是這麼過來的。”兩個小鬼則是倒在床上不斷叫喚,沒有搭理他們的老師,不一會兒,子翼的母親將兩碗熱氣騰騰的湯藥端了過來,兩個小鬼接過後一飲而盡,果然症狀得到了緩解。

隨後子翼將自己的電腦搬到了客房,一邊總結今天路盡忠夫婦傳授的經驗,一邊和兩個小鬼交談。子翼對著兩人說:“子遠,最近上課怎麼老是走神。注意力不集中啊,還有明逸,你可不止一次打瞌睡了。自己找過問題沒有。”兩個人剛剛緩過來,現在已是昏昏欲睡,劉子遠喃喃道:“老班,我還是喜歡聽你談天說地,課本上的知識我不喜歡,沒什麼意思。”當子翼準備回答他時,發現兩人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

子翼,輕輕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在電腦上寫下了一段段文字。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緣系開封

沐藍汐月

穿成惡婆婆後,我爆紅娛樂圈

阿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