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清早
金蘭兒仍在熟睡。宋玉輕輕合上屋門，看見院子裡中年大夫擺出些稀奇古怪的動作，像拳法又像是舞蹈，有些滑稽。
看了一陣，宋玉算是看出些門道應該是在模仿某種動物。
不久，只穿一件單衣的中年大夫收拳而來，長出一氣。用毛巾擦拭一番，穿上外套。對著宋玉咧嘴一笑。
“如何，知道這叫什麼嗎？”
宋玉：“應是模仿某種動物的一種拳法。”
“不錯。這就是大名鼎鼎的“五禽戲”。相傳是神醫華佗所編。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鳥。講究：任力為之，以汗出為度。後世有位姓張的名醫練習此術，年九十，仍耳聰目明，齒堅完備。”
宋玉：“受教了。我看書中記載過，只是從未親眼見過有人會這套拳。今日是巧了。沒想到您不但會治病，看樣子應是飽讀詩書。”
中年大夫：“屁。你這小子，不會夸人，就別學那些秀才，故作老態！。這套拳是祖上傳下來的。”
宋玉一臉吃驚：“啊！這，您難道姓華？”
中年大夫：“怎麼！不能姓華？你有更好的姓？”
宋玉打量著小院，屋子，中年大夫。來回看了一圈。
華大夫算是懂了。“怎麼。你是覺得華佗的後人在這兒開這麼個小醫館，寒酸？”
“哼，你小子還是年輕不懂。華佗是怎麼死的？以後你自己悟吧！”
兩人對話間，裡屋的門被推開。金蘭兒醒來，看著院裡的宋玉，眼裡有了神采。
“哥，我有些餓了。”
宋玉：“餓？走，帶你去吃好的。”
華大夫：“慢，廚房煮了小米粥，讓你妹妹多吃這種。少吃辛辣油膩的食物，養人先養胃！”
幾人吃過早飯，臨別之際。
華大夫囑咐道：“藥，記得按時服用。養好胃，藥可以幫助調理。小姑娘年紀小不用吃補氣大補之物。
宋玉：“行，等會兒我就煎給她喝。”
宋玉起身作揖，金蘭兒看見亦是學了起來。
華大夫：“金髮小姑娘，你的事你哥告訴我了。能有你這個妹妹是你哥他的運氣。按時吃藥，別嫌苦，你越好才能陪你哥走的越遠！”
金蘭兒不明白這位大夫說這麼一通的意思。但她想一輩子跟著宋玉，所以點點頭。
帶著金蘭兒回客棧拿上行李。二人朝渡口而去。
一路上，路人總會對金蘭兒多看上幾眼。無他，跟著宋玉，金蘭兒頭髮越來越長，想不讓人注意都難。對此，兩人早已司空見慣。
來到渡口，人還不少。一番打聽，才知道大船已被官府徵用。只剩一些小船。好在天氣不錯，敢在黃河上幹這買賣的，無一不是經驗豐富的艄公。只要不是趕上暴雨天、汛期，渡河不是難事。
二人上船後，坐在船頭。另有兩人看似夫妻在船中央。艄公是一對父子，一頭一尾，看著精壯，面板黝黑。
“幾位拿了錢，就是客人。咱這船不大，諸位做好別隨意走動。桌上有茶水，我跑了幾年了，各位儘管放心。”
小船離岸而去。饒是宋玉不是第一次見黃河，如今身在其中，仍是震撼不已。至於金蘭兒，瞪著大眼睛從上船就一直趴在船舷看著。
“哥，黃河真的好大，好寬！”
宋玉：“這是自然，北黃河、南長江。咱們漢人就指著這兩條河為生。有河才有水，有水才有人，農田、牲畜。”
還想往下說，看著金蘭兒小身板兒。宋玉自己笑了，心想才六七歲的小孩，索性閉嘴。
“哥，我小時候聽故事，黃河裡有神仙。你見過嗎？”
宋玉：“哈哈，沒有！”
“那你相信真有河神嗎？”
宋玉點頭：“我相信！”
金蘭兒轉頭看著宋玉，宋玉接著說：“你想啊，天上有神仙。這河裡有河神不整好！”
見金蘭兒似乎對河神很感興趣。“要說河神，得先說說水神。水神叫共工，這是位上古大神，傳說共工與顓頊帝爭位失敗，怒撞不周山，天塌西北，地陷東南，從此神州大地西高東低，水流皆像東彙集大海。
再說河神，咱們都叫河伯。叫馮夷，人面魚身，也有說人身魚尾的，總之相貌俊朗行事瀟灑放蕩不羈。傳說，河伯與洛水女神宓妃相戀，被后羿橫刀奪愛，也有說是河伯插足后羿和宓妃的戀情。
后羿是誰你知道不？”
金蘭兒點頭：“這個我知道，在王府，先生講過，他射日的故事。還講過河伯娶妻的故事。河伯會吃人的！”
宋玉搖頭：“你我都沒見過河伯，都是道聽途說。是好還是壞，得自己判斷不可只是聽說。”
金蘭兒點頭，“那長江呢？”
宋玉：“按古蜀國文字記載，江神名奇相，是一位女神。“奇相，帝女也，卒為江神。”後來又有人寫“奇相，震蒙氏女竊玄珠，沉江而死，化為此神。”
也有說江神應該是屈原的，屈原被貶官，放逐。在船上說“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船伕勸他：“世人皆濁，何不淈其泥而揚其波？眾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舉，自令放為？”屈原卻說：“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塵埃乎？”最後以死明志，投江自盡。
但長江比較複雜，分支極多。
湘江女神娥皇、女英，傳說她們是帝堯的兩個女兒，帝舜的兩個妃子。舜死後，兩女投江雙雙殉情。
巫山神女瑤姬，一說是炎帝之女，也有說是西王母之女。 傳聞能呼風喚雨，溝通萬物，助大禹治水，成千秋偉業。
洛水神女宓妃，說是伏羲之女。沿江而居，教化萬民。有位大才子，寫的《洛神賦》“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日，飄搖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昇朝霞；追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淥波。”
一時間，金蘭兒沉默不語。船上眾人連帶艄公父子，齊齊看著宋玉。
“啪啪啪”
金蘭兒才緩過勁，鼓掌。滿眼崇拜“哥，你真厲害！什麼都懂！”
宋玉一時有些尷尬。“小時候父親叫多讀書。也沒法出去玩，那時和你一樣喜歡鬼神之說，就找了些自己喜歡的看看。今日興起說了這麼多，也不知你聽懂沒有。”
金蘭兒：“懂一些，但我喜歡聽你講故事。可惜了，要當河神就得死在河裡。”
宋玉看向船頭的艄公：“敢問這河裡近來有投河的嗎？”
“瞧你說的話，這是黃河啊。別說死個人，就是我們跑船的，死了也是常有的事。這不，昨兒就撈上來幾個，人都泡白了。”
宋玉看向金蘭兒：“聽見了？死在河裡不是大事，得看這人活著的時候幹了什麼事。”
船行至中段，黃河與沙河交匯。河水由綠轉黃，越往後走河水越黃。水流湍急，風勢驟然大了起來，船身晃動加劇。
金蘭兒再無心觀景，小臉煞白。宋玉小聲安撫幾聲。
就見，老艄公，走到桅杆處，一把拉開繩索，大帆掙開。艄公用力拉住，稍微除錯下方向。船頭的兒子心領神會，大槳於一側猛劃幾下，調整船身。船速猛然加快，直奔岸邊而去。
這次換做船上眾人看向老艄公。顯然，老人很享受這種無聲的讚美。坐著點起了大煙袋，吸了兩口，有些不滿的在船舷磕了幾下，才抽順嘴。
船頭的兒子：“幾位看見了吧，有我爹在保幾位平安無事。論駕船的技術，我爹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老艄公：“行啦！看前面，不久就要靠岸，注意速度。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幹得就是這買賣，收了錢就得把事幹漂亮咯！”
眾人上岸後，拴好船。艄公父子看著是準備休息一陣，兒子在岸邊已經架上了鍋。
宋玉對著老艄公：“老伯，外兄妹二人慾往長安城，望指個方向。”
“公子多禮了。你順著大道走，有個鎮子叫黃石鎮，啥都有。不過你這種書生最好找個商隊跟隨，安全些！”
兩人離開碼頭，走了一會兒。金蘭兒病初愈，加上船上有些驚嚇。走路越來越慢。
宋玉見狀問：“累了？”
金蘭兒搖頭，“沒事，我可以走”。
宋玉也沒多問。又過了一陣，金蘭兒被落下一大段。宋玉回頭看著，蹲下身子在路邊等著也不說話，就看著金蘭兒慢慢趕上。
等金蘭兒走近，宋玉蹲著指了指後背。“上來，別耽擱。你把包袱背好。”
道路上時常有騎馬的，趕馬車多的經過。
宋玉：“蘭兒，想不想騎馬或是坐馬車？”
金蘭兒：“不想。哥走路我就走路。”
宋玉：“告訴你、哥讀書一般，跑才是我的特長。你信不？”
金蘭兒：“信”
宋玉：“那你抓緊了。”
塵土飛揚，一個年輕人揹著金髮女孩，黑髮伴著金髮，一路疾馳。居然比馬還快。
“嗖嗖嗖”
路人只覺得一道人影閃過，揉眼睛的，拍腦袋的，吞口水的。
有一車隊，“方才有東西過去？”
“沒看清，有吧！”
“有，我看見了黑頭髮”
“屁，明明是金頭髮”
“是人還是鬼？”
“大白天那兒來的鬼！”
“都閉嘴！一幫下人，別打攪到小主人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