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女將軍(11)
自周山一別,他們兩個狀似恢復了平日的相處。
那日晚間,他還過來了一趟。
身上都換洗了一通,又是那個清爽俊朗的小將軍。
“聖上叫我給你傳話,下次不能叫我再替你了,咱們兩個都得一同回京。”
“哦,”她注意力不在他的話裡,在他臉上的神情。
正常。
也不正常,他可不是會粉飾太平的人。
以前吵架,他不刺個三兩日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還有別的嗎?”
殷昊也實在煩人,她和高廷誰去都一樣。半年一次,哪個將軍受得了啊,路上一來一回的瞎折騰還不如去給烏耆找找不痛快。
“沒了。”
他猶豫了會兒,還是把心裡的疑問問了出來。
“按規矩,皇上大婚後就可以親政。只是……”
只是皇上已經開始掌權,卻遲遲不立後,這不是給太后纏綿權力找了現成的藉口嗎?
時越也是頭疼,她當然理解他沒說完的話。
眼看就要加冠,後位卻懸空,根基明顯不穩。
朝臣多次進諫勸導,無果。
連高廷都開始操心這事兒,可見京中已不是私下討論了。
可她也沒辦法。
說起這事兒還有些心虛。
上次回去述職,殷昊那廝竟敢打她的主意。
他說,“我沒喜歡的姑娘,你也沒喜歡的情郎,不如以此湊上一對。親上加親,還替我解決了迫在眉睫的麻煩。”
她當然不同意。
當即就給他賞了個爆栗子,“不!”
“你我是血親姐弟,我怎麼可能會做你的皇后。”
他是這世界上僅有的還與她有血脈聯絡的人了。
所以,她在意他,珍視他。卻從未把他當做可以攜手的另一半。
“既不同母,也不同父,何來血親?”
他並不認同這個理由,大商多少表兄妹表姐弟在一起,怎麼輪到他們就不成了。
“我心裡認定你是,你就是。”
她是把他當親弟弟去愛的,可以為他處理一切不好的,陰暗的,麻煩的。
就是不能替他解決這種麻煩。
夫妻,隨意當不得的。
又奇怪又彆扭,心裡這關就過不了。
退一萬步來說,他們就算沒這層親戚關係,她對他也沒有男女之間的喜歡,這是根本原因。
“可我從未把你當姐姐,那時我就和你說過,我會對你負責……”
她阻止了他再說下去。
接下來的話,她不想聽。他們兩人的關係還是該純粹一點,就停在姐弟吧。
“我不需要。”
她再次嚴正宣告,“當時不需要,現在就更不需要了。我不是在乎這種東西的人,也不想做什麼皇后。使慣了刀槍的人,怎麼拿得住金釵?”
“殷昊,你太小看我了。”
志不在此,多說無益。
後來就回了邊關,就是怕回去他再舊事重提,才讓高廷代她獨自回京述職。
高廷的疑問也並不在皇上,而在她,確切的說,是她和皇上。
“皇上還叫我帶話,上次的事考慮的如何了。”
時越沒想到皇上已經這般肆無忌憚了。
都開始使喚起高廷了,叫他來傳話,無異是不怕別人知道了。
看來,還是要好好想想該如何斷了他這份心思了。
高廷不知道兩人打的什麼啞迷,直覺告訴他,和選後有關。
他只是不問風月,不代表就不懂風月。
自他回去,明裡暗裡皇上問了多少她的事,提了多少遍她的名字,又不斷旁敲側擊地打聽她的私事。
兩人關係如何,他這幾年也知曉一二。
襄王有意,神女無情。
時越雖對皇上沒有男女之情,卻有姐弟之誼。
除了為父報仇,苦守邊關也是為他攔住異族,保國體安穩。
好讓他沒有後顧之憂,有底氣在京裡大施拳腳。
若說時越非要給她和自己安上一段感情稱之為友情的話,那她和皇上也只能是親情了。
但她又重情重義,無論什麼感情,只要她放在心上的人,從來都是義無反顧地守護。
這也是為什麼他白日會收手。
那個叫元生的小子怕是還不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人。
現在口口聲聲地說愛他,但是若真比較起來,愛情與友情甚至是親情,到底孰輕孰重呢?
他不知道,只有時越自己能夠算得清楚。
但她當下也只怕是被一時的情動衝昏了頭腦。
一個胸中有丘壑的人,他並不相信會真的就這麼容易陷進去。
等吧,且等等看。
只是連他也沒想到,竟會這麼快就等到了。
結果被他一語成讖。
從邊關飛往京城的信鴿被放飛,帶著一份署名時越和元生的喜帖。
這就是時越想到的辦法。
反正她喜歡元生,也問了他的意見,自是無有不願。
營地裡都掛起了紅燈籠,紅綢喜字,張燈結綵。
喜服是從附近的鎮上買來的,他們兩個之間,元生看著都比她像是能繡嫁服的。
不算最好,卻是她第一次費了心思挑選的。
衣領處她本想著最好添幾針的,一生一次的大事,好歹親手參與參與。
但著實手不聽使喚,怕把人家完好的衣服扎壞了,索性停手。
最後,竟是元生跟著營地裡有經驗的的婦人學了幾日,給兩人的喜服上各繡了一朵花。
簡單勾勒出的輪廓,都在衣領處,拼在一起的時候好像同出一枝,緊緊纏繞,分不出彼此。
“辛苦你了,”時越又感動又抱歉,都交給他一人去做,她這個新娘子也挺不稱職的。
“繡得很好,咱們兩個肯定會如這兩朵花一樣,相伴將來。”
元生也不覺得委屈,更不覺得丟臉。
他也是第一次成婚,自是希望盡了全部心思的。
“你我之間,早就不分彼此,還說什麼辛苦不辛苦。”
若不是時間來不及,他甚至還想承擔了繡制蓋頭的任務。
她不會,那就都讓他來做好了。
夫妻一體,他做好的蓋頭將會蓋在她的頭上,這會是多麼幸福美好的畫面。
沉浸在大喜中的兩人,似乎都忘記了各自揹負的使命。
一個還以為一切是真,喜滋滋地幻想著大國與小家的兼得。
一個假戲真做,不覺間也成了局中人,自以為是地認為還能掌握全域性。
哪有這麼美的事。
一切猝不及防實則都有跡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