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不分伯仲
儀仗規整，華蓋隨行。看臺上的眾人隨同皇帝來到了圍獵場內。
被獵殺的斑斕虎經過打理，已經少了幾分血腥氣。君之棟見這山中獸王皮毛光亮、體型健壯，當即下令：“今年的宗廟祭祀，就用璟承獵到的老虎。”
明妃娜然走到六皇子身邊，一邊給兒子拭汗，一邊誇讚：“璟承，許多年沒有人獵到過老虎了，既然這獨一無二的上品用於宗廟祭祀，那慰勞魁首的御賜金冠，正該是屬於你的。”
容妃李鳳蘭故意走到了斑斕虎的另一邊：“璟屹做得好，今年你的獵物最多，大家有目共睹，第一非你莫屬。”
春狩的魁首未定，依舊需要皇帝做出最終的決定：兩子獵獲的數目只差一件，三皇子的獵物多是事實，可六皇子費力狩獵到的猛虎也不能不作為考量。
君之棟看向君安然，發現她正在不遠處，認真地聽紀長樂說著些什麼。
紀長樂的容貌算得上絕佳，看宮宴上的表現，才華也是有的，就是不知道，她的智計如何。
想到此處，皇帝君之棟有了好主意：“樂安郡主，近前回話。”
“鷹骨是種藥材，味甘性平，能治筋骨疼痛。”
“蛇油可以去皺防衰，凍傷燙傷也能用得上；蛇蛻則可以祛風止痛，治療蘚症，都是好東西。”
“除了鹿茸，鹿筋鹿血也是寶貝，當下這個季節，很是滋補。”
……
紀長樂正給君安然講解面前獵物各個部分的藥用，冷不防就被叫了名字。她趕緊應了聲，快步走到君之棟面前行禮。
皇帝微微一笑：“樂安郡主，璟屹的獵物二十又七，在春狩中收穫最多。璟承雖說是二十六件，裡頭卻有一隻斑斕猛虎。兩子的表現皆是可圈可點，不做美的是朕只有一頂鑲珠的金冠，依你看，應該賞給誰好？”
紀長樂的第一念頭是：飛來橫禍！
小丫頭眨巴著眼睛，只敢在心裡抱怨：兩個皇子相爭，兩位宮妃看著，你們皇家裡的明爭暗鬥，有必要拉上我做炮灰麼？
“皇上，我方才……沒細看，不過久聞二位皇子均是能力超群，同樣深得您的器重，想來他們兄友弟恭，誰拿金冠都是一樣的。”
沒細看兩位皇子的表現是真的，畢竟紀長樂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沈漠然，只不過她現在身處兩難的境地，擠出來的笑容實在不很自然。
君之棟也不挑明紀長樂的推脫敷衍，而是順著她的意思向身邊問話：“樂安郡主這是想讓你們倆自已商量誰拿魁首，璟屹、璟承，看看你們是兄友，還是弟恭？”
君璟屹眯起了狹長的眼睛，君璟承則露出了探究的神情。二人都在心裡好奇紀長樂究竟會如何選擇，故而都沒有做聲。
君之棟一攤手：“難辦了，三子、六子各不相讓，看來只能讓樂安郡主替朕分憂。”
“額……”紀長樂的心裡已經開始暴躁：一圈人裡頭只有自已不是皇室血親，君之棟分明是拿自已這個外人做擋箭牌嘛。
君安然委婉講情：“皇上，長樂就是來陪我散心的，至於誰折春狩的桂冠，她個小丫頭焉能做主？”
“安然此言差矣，”君之棟仍是笑，“你挑選的義女，必是有智慧的，朕覺得樂安郡主很有主見，肯定能夠給出充分的理由。”
瞧見小美人扁嘴，君璟承也知道紀長樂很難做。終是捨不得她為難，六皇子開了口：“三哥喜歡金冠就拿去吧，本王另向父皇討賞就是了。”
金冠是對狩獵中表現最勇猛之人的獎賞，是能力的肯定，是榮譽的象徵。君璟承突然決定放棄，實在是出乎意料，容妃李鳳蘭有些訝異，就連君璟屹都是一愣。
明妃娜然是明白怎麼回事的，她拍了拍君璟承的肩膀，也不再多言，默默地立於一旁。
迎上君璟承算不得清白的眼光，紀長樂撅起了嘴巴：“六爺，您說得晚了。皇上方才有令，讓我來決定呢。”
自從去嘉望府裡走了一趟，紀長樂對君璟屹半點好感皆無，連枕邊人都會冷漠地算計，人品絕對好不到哪裡。
而君璟承明顯是不想讓自已陷入麻煩，這才決定放棄爭奪金冠，他怎麼說也要比君璟屹真誠坦蕩，被壓一頭實在太過委屈。
只見紀長樂挽起袖子，從君璟屹的獵物中拖出了一頭膘肥體壯的母鹿，君之棟來了興趣：小小的身量，大大的力氣，這姑娘有點意思。
容妃笑得溫柔：“樂安郡主若是想要璟屹獵到的這頭鹿，吩咐一聲即可，不用親自過去。”
“多謝容妃娘娘，不過我並不是想要這頭鹿。”紀長樂拍了拍手，略帶嚴肅地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畋獵有禮規，不捕幼獸、不採禽卵、不殺有孕之獸。”
“沒錯，狩獵要圍而不合、留有餘地，不能一網打盡、盡滅物種。”君柯搶著回答，“父皇說過，狩獵要有度，肆意捕殺則等同於暴殄天物。”
君之棟讚許地點頭：“柯兒說得對，這確實是狩獵的規矩，皇家也須遵從。”
“這頭母鹿已經帶崽了，只是看著不明顯罷了，所以不能算作獵物。”紀長樂給出了自已的理由，“春狩確實該好好計數，誰的獵物多誰就是魁首。三皇子和六皇子的獵獲都是二十六件，這場應該算是勢均力敵、不相上下。”
“這頭鹿跑得快，跳得高，肚子也不圓，”君璟屹不信，“你確定這是一頭懷胎的母鹿？”
“我除了會給人醫病，動物也治過，我能看得出來，才沒有亂說。”紀長樂斜睨著君璟屹，雙手環臂：三皇子真是好貪心啊，一定要獨佔鰲頭才罷休。
君璟承湊近紀長樂：“小神醫，你有幾分把握？”
紀長樂信心滿滿：“全部的把握！”
君璟承聞言向程錫勇下令：“這隻鹿已經被射殺，驗證一下也不麻煩。抬去後頭，處理了吧。”
君璟屹連忙吩咐關晟：“你也同去吧，給六弟的人幫幫忙也是好的。”
二位皇子的親隨共同見證，自然是做不得假的。
不一會兒，程錫勇興高采烈地回來，而關晟的臉色卻不太好。
君之棟一看，便知道是自已希望的結果：“真的是帶胎的母鹿？”
“郡主慧眼獨具，確認無疑。”程錫勇不知不覺有幾分得意，“關大人也看到了。”
面對君璟屹詢問的目光，關晟只好輕輕點了點頭，又小聲嘟囔著：“那頭鹿明明就跟不帶崽的差不多嘛，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豚鹿四肢短，本就有些矮矮胖胖，它們還喜歡偷吃豆苗和瓜秧，所以無論帶不帶崽，都是有些臃腫的樣子。”紀長樂化身答疑解惑的小行家，“雲頂山上豚鹿一大群一大群的，見得多了，就能看出來了呀。”
君安然知道，這樣的結果最好不過：“長樂說得有理，璟屹和璟承的獵物一樣多，都是今年春狩的魁首。”
九公主君柯沒想太多，丟擲了新的問題：“可是隻有一個金冠，那該怎麼分呀？”
見君之棟仍然盯著自已，紀長樂暗想：不會吧，不會吧，還等著我來說？
事實上，皇帝的意思就是讓樂安郡主繼續想辦法。
紀長樂有些無奈：“金冠嘛，融了唄，打兩件配飾，三爺六爺一人一個。”
“那金冠上還有一顆寶珠呢。”君柯繼續說。
“額……”紀長樂看著君柯一臉活潑可愛，心想她應該不是故意的。
祥嬪隱隱頭痛，將君柯拽到一邊：“好公主，你就別問了。”
還好長公主適時搭腔：“皇上，我的樂安也算是盡心盡力了，金冠上的那顆寶珠，安然要替她向您討要。”
“哈哈哈，”君之棟大笑，“好，那顆珠子就賞樂安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