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念之差
周秋立丟擲的重磅資訊,讓陳楮英、蒲一永和曹光硯都驚得張開了嘴巴。
“不是,他媽媽不是說是因為邰爸爸一心往上爬所以顧不了邰宗興嗎?”
陳楮英手指著靈堂的方向。
“所以我說她假惺惺。”
邰宗興把臉從靈堂方向別開了。
“宗興的媽媽,和我老婆一樣,都是全職家庭主婦。”
周秋立心疼地看著邰宗興,彷彿在看自己的小孩。
“像我和他爸這樣的職位,工作太忙,往往顧不了家,只是宗興的媽媽,最終還是耐不住寂寞紅杏出牆了。宗興發現之後,在他媽媽的極力安撫和哄騙下,選擇了幫她隱瞞這一切。”
周秋立慢慢轉過身,走到涼亭的邊沿,看著遠處唯一還亮著燈的邰宗興的靈堂。
“如果小孩成年之前,一直活在父母恩愛、家庭和睦的氛圍裡面,結果有一天突然發現了自己接受不了的事實,很容易大受打擊。”
“所以17歲的邰宗興在發現自己母親出軌之後,雖然內心非常反感這個事實,但是一方面怕家庭破裂,只能繼續假裝不知道,另一方面,真實的內心深處又非常抗拒,不斷自我拉扯之下,最後分裂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人格。”
曹光硯看著邰宗興。
“是這樣沒錯吧?”
“內心抗拒的邰宗興,外表和精神永遠停在了17歲,而假裝不知道的邰宗興,為什麼會在23歲時選擇自殺呢?”
陳楮英搞不清楚這個問題。
“會不會是因為他受不了了?”
蒲一永不想落單,努力插話進來。
“受不了什麼?”
陳楮英和曹光硯異口同聲問蒲一永。
“額……就是……那個……可能他最後良心發現,不想幫他老媽隱瞞了。對了!說不定他還留了遺書什麼的。”
蒲一永自己都覺得這個解釋很牽強,越說越小聲。
“不是良心發現。”
邰宗興冷冷道。
“是我殺了他。”
陳楮英驚訝地看著他。
“你殺了他?他看得到你嗎?你怎麼殺他?”
“其實就是自殺。”
曹光硯右手握拳抵住自己的下巴,開始在涼亭裡面來回踱步。
“出現人格分裂的人,終生自殺企圖可以達到40趴(40%)。雖然他說是17歲的他殺了23歲的邰宗興,但其實就是拒絕接受母親出軌的邰宗興的自我,在經過6年的掙扎之後,最終選擇用自殺終結了自己的糾結。”
“所以……”
曹光硯走到17歲的邰宗興面前。
“你最恨的,其實是你自己吧。與其說恨父親的忙碌,恨母親的出軌,倒不如說是對知曉一切卻選擇了掩飾、沉默的自己的極度嫌棄,讓你選擇了自我了結。”
刺啦刺啦刺啦。
細小的火花從邰宗興的雙腳開始冒出,不斷向他的上半身蔓延。
“雖然我不承認你說的……算了,就這樣吧……”
邰宗興的眼眶不斷湧出黑色的眼淚,但也沒能阻止持續燃燒的火焰。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聽到蒲一永的喃喃自語,曹光硯轉身問他。
“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他堅強一點,當初在發現母親秘密的時候,忠於自己的內心,選擇另一種做法,雖然父母的關係可能會就此破裂,但他自己也許就不會像今天這樣了。”
蒲一永走上前抓了一把空氣。
邰宗興身體化成的最後一縷黑煙也被風吹散了。
“怎麼他就這麼消失了?”
周秋立有點錯愕地看著曹光硯和蒲一永,然後緊張地舉起雙手掌心向前。
“你們不要給我念咒語,我沒他那麼複雜,只要幫我道歉就可以。”
“什麼咒語?我們又不是法師。”
蒲一永白了他一眼。
“道歉?道什麼歉?”
曹光硯好奇地問道。
“沒有啦,他說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家裡人,要我們替他去道歉。”
“什麼‘我們’?我剛剛才見到他,他應該是拜託你吧。”
曹光硯抱怨地看著站得鬆鬆垮垮的蒲一永。
“不要動不動就拉我下水。跟你很熟嗎?”
“你還要不要去吃大餐?”
蒲一永朝曹光硯擠了擠眼睛,露出一個自認為邪魅狷狂的笑。
“你少來,不吃就不吃,了不起哦。”
曹光硯後退了一步,抱緊自己的雙臂,好像隨時會被蒲一永吃掉一樣。
“欸,你很小氣欸,開個玩笑都不行哦,搞得我好像老是欺負你一樣。”
“根本就是……”
“警察,可以走了沒……??欸,警察哪裡去了?”
蒲一永想提醒陳楮英該回去了,回頭卻發現陳楮英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她啊,她剛才在你們兩個打情罵俏的時候往靈堂那邊跑了。”
周秋立指了指靈堂的位置。
“什麼打情罵俏!?誰跟這種人打情罵俏。”
曹光硯一臉嫌棄地看著蒲一永,又往後退了幾步。
“有病!”
蒲一永斜斜地瞪了曹光硯一眼,懶得跟他爭辯。
“這麼晚了,還跑去靈堂幹嘛?”
蒲一永看了一下手機,都已經快十二點了。
“還是其實是去廁所尿尿?”
“沒素質。”
“你說什麼?”
雖然曹光硯的吐槽很小聲,但蒲一永還是聽到了。
“尿尿尿尿,人家是女生,不能用文雅一點的詞哦。”
“你……”
“我回來了。”
沒等蒲一永反駁,陳楮英就吭哧吭哧跑了過來。
“楮英姐,你幹什麼去了,這麼累?”
曹光硯關心地迎了上去。
“我剛剛跑去靈堂那邊,跟邰宗興的母親說幾句話,順便尿了個尿。”
曹光硯頓時滿臉黑線。
“你跟她說什麼了?”
蒲一永得意地瞥了曹光硯一眼。
“我告訴她,我們已經知道了她的秘密,希望她好自為之,如果繼續阻攔邰宗興的遺體火化,還有不斷地去上面投訴,就把她的事情告訴邰宗興爸爸。”
“她答應了?”
“一開始她以為我騙她,問我有什麼證據,叫我不要隨便汙衊她。”
“然後呢?”
“我說,不管你信不信,我只希望你的良心,對得起17歲的邰宗興。”
邰宗興的母親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和鼻涕,從邰宗興父親腳邊站了起來,撲通一下跪在邰宗興的靈柩前,輕輕撫了撫兒子臉上的玻璃,語氣沒有了之前的歇斯底里。
“老公,明天先送兒子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