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著胃,可算下來了,再扛一會兒都得慪酸水了。

溼發黏在慘白的小臉上,淚汪汪的眼睛,輕蹙的眉心,有種雨打嬌花的柔軟,溼透的衣衫緊貼肌膚,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好身材。

清純與魅惑的極致接合,女人瞧了會嫉妒,男人瞧了會心疼。

男人們嘖嘖搖頭,嘴上不齒她的行為作風,眼睛卻直勾勾的扒在她身上下不來。

“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擱以前都得浸豬籠。”

“亂搞男女關係,現在也是挨槍子兒的料,我們不能讓老實巴交的小黎受欺負,大家去公社舉報她,讓她去農場接受勞動改造。”

王春花見自家男人眼珠子都粘上去了,心中暗啐她天生下賤是個勾引人的狐媚子,大帽子張嘴就來。

“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資本家小姐做派,就是抹黑我們光榮的勞動人民,她應該受到批判。”

“對!把人綁了,遊街批鬥。”

王春花火上澆油:“扒光衣服讓大夥瞧瞧她這騷浪下賤耐不住寂寞的身子。”

75年,秋,文革第九年,時局依舊動盪,政令頒佈不少,可對於大江南北的偏遠地區影響還是太小。

紅小兵行事依舊猖狂。

人們仍處在高帽子扣上來就會挨批斗的高危處境。

若說李嬸是想讓她挨頓揍,那麼王春花就是想要她的命。

不說農場勞作十分辛苦,單是批鬥遊街就得傷筋動骨去半條命,何況扒了衣裳,這樣的羞辱沒幾個女人能受得住。

女人們樂得瞧,吃喝不愁不用勞作的漂亮女人有悽慘下場,似乎這樣才能平復她們的嫉妒,為她們操勞的一生找到合理的託詞。

男人們色迷心竅,自已上不了手的女人,也想瞧一瞧身子過過眼癮,響應得不要太積極。

當然也有心善不落忍的,只是這會兒的人被批鬥怕了,沒人敢同情別人,站出去替人開脫,也沒人敢不隨大流,跟眾人唱反調,默默離場是他們最後的善意。

黎清安提防著別人撲她,是真沒防住她撲別人。

看見人竄出去的時候,已經給王春花摁倒了,膝蓋壓著對方掌心,腳腕勾著大腿根,給人治得死死的。

“放你孃的狗屁!你才資本家的小姐,老孃八輩子都是根正苗紅的貧下中農。”

左手按著肩膀,右手掄圓胳膊大耳刮子左右開弓地抽。

“我讓你滿嘴噴糞,給老孃亂扣帽子,你怎麼不下農場?你怎麼不被扒光?生兒子沒屁眼,生女兒醜八怪,缺德帶冒煙的喪良心玩意兒。”

別看她人瘦,從小幹活有一把子力氣,再者一米七的身高也佔優勢。

常年跟哥哥們打架,實戰經驗豐富,別說一個王春花,就是兩個也不在話下。

眾人回過神來,忙上去拉架,順帶下黑手掐她身上的軟肉。

林甜芬雙手被拽著,上身後仰,卯著勁一個頭槌將王春花砸得鼻血直冒,那狠勁給幾個拉架的人都嚇得心裡直突突。

她膀子一甩,奪回雙手控制權就往王春華脖頸上掐,掐得人兩眼翻白,雙腳直撲騰。

“扯啊?誰再扯,我就把人掐死,讓她五個兒女沒娘,上你們幾家討飯吃。”

說實話,跟瘋子待久了,人又能正常到哪兒去。

反正她豁出去了,左右一會兒腿要斷,過了今日這仇想報都報不上,想批鬥她送她去死,那大家都別想好過。

“拉啊,扯啊?不是愛多管閒事拉偏架嘛?人死了,正好圓你們的愛心夢。”

眾人囁嚅著退到一旁:“瘋了,小黎這媳婦兒得失心瘋了。”

她當然不想真把人掐死,見她們投鼠忌器也鬆了力道,只維持著掐人的姿勢。

“打我十歲起就開始給一家人賺口糧,給人擦屎倒尿的伺候月子,64年的時候一年能掙三十塊錢。”

“你們誰能?”

“我這樣受苦受累的是資本家的小姐?那你們是什麼?皇親國戚?”

有人嗆聲:“那伺候月子還能年年月月地伺候呀,攏共掙了三十塊嘚瑟什麼呀?”

“就是,小小年紀就能賺三十塊,誰知道這錢來得正經不正經。 ”

王春花的嗆聲換來了清脆的一巴掌和全場安靜。

“是沒有年年坐月子的親戚,但我年年都能往家拿三十,有工作的時候,能拿一百多,算上嫁人的八百塊彩禮,這些年沒花家裡一分錢賺了一千八,確實沒什麼可嘚瑟的。”

“所以,你們呢?”

她站起身環視眾人一圈,誰也不敢與她對上視線。

“別說女人了,在場男人裡有比我能耐的就站出來,剩下的咱一塊挨批鬥去。”

“別便宜了我這個資本家的小姐,也別放過你們這些養不起一家老小的公主少爺。”

眾人頓時鳥悄了,別看他們現在下礦井掙錢,一天三塊一月九十的。

他們十歲時能下井嗎?

擱村裡累死累活拿個滿工分,分完口糧,拋去吃喝,一年也攢不來三十塊,跟她這種完全沒法比。

“走啊,批鬥啊?”

“黎清安剛才誰掐我?”

狗男人很狗,不該扛的時候扛著她,不該放下的時候放下她,但她篤定,他是向著她的,方才就是故意嚇唬她。

真讓人給她扒光拖出去批鬥了,半年之內這些人墳頭都得長草。

黎清安指人,她上去就給了喬槐花一巴掌。

“禮尚往來。”

喬槐花沒防備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臉立刻腫了,當即就要撲上來打她。

她擼袖子正要幹第二架,就覺腰上一緊,整個人就被他懸空抱走。

至於喬槐花撲得太急,又被他使壞絆了一下,直接撲空摔了個大馬趴,灰頭土臉抬起頭,嘴巴磕破了呼呼冒血。

李嬸見女兒摔了,直呼晦氣,早知道就不讓女兒趁亂佔便宜了。

“瞧你在夫家遊手好閒,誰成想在孃家受了那麼多苦,說你是資本家是王春花的不對,但你作風不檢點,亂搞男女關係,敗壞社會風氣是真的吧!”

蔫巴的眾人頓時找到了風向標。

“就是,亂搞男女關係,敗壞礦上風氣,抹黑我們工人形象,帶壞小孩子,這你總得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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