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被舉報
“怎麼可能？我祖上八輩子都是貧下中農，見都沒見過那玩意，怎麼可能私藏。”
“我接受調查願意配合，還請各位包青天還我一個公道。”
離五人幫被瓦解還有一年多的光景，革委會在幾方勢力的拉扯下，不如從前那般得勢，但餘威仍在，一經發現，少不了沒收、批鬥、勞動改造三件套。
請幾人進屋，倒茶。
她將事情捋了一遍。
“我知道珊瑚耳墜是什麼了，我嘴上說，你們可能不信，大夥先喝口茶等一下。”
“這位女同志麻煩你進屋來監督一下。”
她火速換上看電影的裝束，戴好耳墜和草帽，從臥室走出來。
眾人被她亮眼的打扮驚豔到，不得不說，這漂亮小媳婦在衣服的加持下，頗有民國大小姐的味道。
“她耳朵上戴的不就是珊瑚嗎？還說沒有私藏？”有人直接叫破。
林甜芬摘下耳環遞過去，一根細鐵絲串了七八顆紅豆，赤小豆本就有光澤，何況是她精心挑出來的，不細看，誰能分辨出它和珊瑚的區別？
在她顏值的加持下，距離的美化下，普通的豆子有了身價。
她拿出首飾盒，又展示了綠豆耳環、像珍珠的大豆耳墜。
“村裡女孩都會戴一顆紅豆，或是帶根棉線，防止耳洞長實，我這只是豆子多了些，樣式新穎了些，應該沒問題吧？”
這能有什麼問題，還能因為一串豆子給人抓了。
林甜芬主動交代，拎出十幾件連衣裙。
“這是我家那口子押車出省擱百貨商場買的，都是咱這兒沒有的樣式，不過大城市的商場都敢賣，就是讓穿的。”
“咱兒這不比大城市發展快，但也應該向首都看齊啊。”
她展示手裡的帽子：“這是幹活戴的普通草帽，穿了一根絲帶，一來這樣系蝴蝶結很顯臉小。”
“二來咱這兒風大，我坐腳踏車上，風把帽子刮跑了我還得下去追。我跟我男人是去看電影約會的，可不是鍛鍊長跑的，不繫著能行嘛。”
“我覺得在有限的條件下，女孩子愛美是沒問題的。”
男同志咳嗽迴避，女同志卻是逐字背誦，現在都宣揚樸素能幹，試問哪個姑娘不愛漂亮。
“你們這房子和傢俱是不是過於奢靡了？”
林甜芬嘎嘎直樂：“真的？看來我整得正經不錯，你們這些大領導啥有錢人家的屋子沒瞧過，居然誇我屋子好。我想要的就是這效果，花錢少，看著好。”
她開始展示她的心機小設計，比如給家裡的地櫃加四隻腳，好看還方便打掃。給抽屜和櫃門的鐵把手，改成木柄。每個櫃子上鋪一塊蕾絲花邊的白布，防塵又雅緻。
傢俱全是原木打磨之後刷清漆，沒貼時下的褐色木紋紙，嘴上為了省錢，其實是嫌土氣。
沙發底是磚頭和單人床改的，坐墊直接拆了看，除了外面套子好看，裡面絮的是蒲草，主打一個面子漂亮，內裡侷促。
她拿了蓋房的賬本，磚多少錢，人工多少錢，一筆一筆都記得清楚。
“我男人礦上挖煤，一月九十，我做臨時工，雖然不太穩定，但也算雙職工家庭。”
她翻出自已的臨時工作證明，短的一個月，長的三個月，一年有大半的時間在工作。
別說這小兩口工作好幾年了，單是一年，她們也蓋得起這樣的屋子。
“各位領導，旁人不努力，眼饞我日子過得好，舉報我就算了，還用捕風捉影的虛假事實把你們當槍使，咱可不給她機會。”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有啥想了解的問我就成，我能答上來的我全說，我要說的模糊不清，你們有所懷疑直接搜就成。”
配合態度良好，又沒啥把柄，屋裡傢俱乍一看不覺得，細品之下全是尋常款式。
董敏拍板：“不用查了，這都明擺著的事兒。你就是一個積極生活的好同志，破床板子都能收拾成沙發，啥家經你佈置都能好看。”
“以後我家蓋房子高低得跟你取取經。”
“那你可算問對人了，不是我自誇，這方面我也算半個行家。”
其他同志紛紛附和，一改來時的劍拔弩張，捧著手裡的茶問。
“這什麼茶？挺好喝的。”
“磚茶。”
磚茶算是蒙省的本地特色，供銷社就有的賣，只是這茶不熬，味道澀的很。
她直接說做法：“磚茶得熬，我嫌麻煩，索性切一塊下來在溫壺裡悶著，放點鹽，這個茶香就被鹽激發出來了。”
入口微鹹又有淡淡茶香，如果放牛奶熬煮，就是當地牧民愛喝的鹹奶茶。
“別看小林同志年紀小，很會生活。”
女同志帶著贈送的頭花，男同志帶著熬茶的方子心滿意足的離開黎家。
林甜芬癱坐在沙發上，儘管是有驚無險，她還是出了一身虛汗。
“豆芽？小豆芽”
她大半天不見人，找了一圈從床底把人拎出來，他是經歷過抄家和下放的，看到戴紅袖裝的人本能地害怕。
她輕嘆一聲，這個年代的人活得都心驚膽戰的。
黎清安下工聽說這事兒後，心慌得不行。
他成分差住這麼好的房子太扎眼了，這次是舉報不成功，萬一下次舉報成功了呢？
他不敢想，甜妹兒挨批被砸石頭爛菜葉子怎麼辦？
他三歲時親眼看到父親被綁在小樹林，被批鬥他的人活活打死。
細雨沖刷著父親身上的血液，直至蒼白，而他什麼都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
他怕極了。
“搬走吧，你要覺得窩棚冷，我蓋土坯房，要不……我跟領導換房，咱兒住到家屬樓去。”
林甜芬可不想蹲在樓道里用小煤爐做飯，吃點什麼都得揹著人，再說樓裡隔音差，他哪睡得著。
“你敢！”
“我成分這樣不好，萬一連累了你怎麼辦？住得差點無所謂的，沒有什麼比性命更重要。”
林甜芬安撫他：“黎明前的黑暗雖然難熬，但終究會過去。”
“眼下這些都是暫時的，你看知青都陸續回城了，黑市上的東西越來越多了，政策在放鬆，以後不會有人挨批鬥，人也不再看成分。”
“這是你辛苦勞動所得的房子，不會被收走，也不會挨批鬥。”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