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雜糧窩頭
天剛矇矇亮，村裡的雞就叫了，今個他復工她起來做早飯，躡手躡腳的出了屋，就見小蘿蔔頭坐在板凳上燒火。
他有些侷促地說：“姨姨我煮上粥了，還蒸了窩頭。”
“小豆芽這麼厲害呢，不過小孩子怎麼能起這麼早？應該睡得飽飽的，不然會長不高。”
“姨姨，我昨晚睡得可好了。”
這他真沒說謊，身上洗得乾乾淨淨，躺在軟乎乎的棉花被窩裡，肚子也不餓，屋子也不透風，沒有蚊蟲，沒有耗子。
小狗就睡在他旁邊，好久都沒這麼安逸地睡過一覺了。
他在韓家抹黑得洗衣服，編笸籮，有很多零七碎八的活兒讓他幹到後半夜，早上天不亮就得起來做飯。
飯做晚了，耽擱了上工，少不得還要捱打。
習慣成自然，他三點就醒來了，翻來覆去睡不著，也不知道自已該做什麼，總之勤快的小孩遭人待見。
他就摸黑進廚房做飯。
她舀了一瓢鍋裡的熱水，帶孩子去衛生間洗漱，洗完臉給他皴成山藥皮的小臉蛋擦了一點雪花膏，給他美得不行。
看他把大背心穿成長裙子也是好笑得很。
她揭開鍋蓋看著裡面蒸的2個窩頭，人都是傻的，估計韓家的早飯是按人頭來的，且沒他的份，他下意識就這麼做的。
她攤了幾張雜蔬雞蛋餅，盛了稀粥開飯。
一家三口靜悄悄地吃飯，黎清安話少，小豆芽認生，她純屬和窩頭較勁兒。
這窩頭做得好啊，又拉嗓子，又有嚼頭。
如今她貼玉米餅子，都是篩了過好幾遍還得摻上白麵才行，但凡粗一點的玉米碴子，她都熬粥了。
很久沒吃過這麼實在的窩頭了，看在孩子面上硬生生地嚥了半個，倒是黎清安瞧出她的不適，奪過她的半個窩頭吃了。
這窩頭對他也是糙了些，許是孩子沒找著玉米麵給她的玉米碴子做了。
不過，他沒打擊小傢伙的自信心，這活兒幹好幹賴咱不論，肯幹就值得表揚。
一吃完飯這孩子就搶著洗碗，林甜芬手腳健全，不能啥活都指著孩子幹，就給他打發了。
尤其黎清安一走，小豆芽肉眼可見的侷促、不安，眼巴巴地瞅著她，一副隨時待命的樣子。
他大抵覺得，要靠幹活和討好她才能留在這個家裡吧。
她就分派一些小活兒，指使她倒個垃圾，拿個掃把，他就肉眼可見的高興，估計要適應一段時間，才能把心態調整過來。
她將屋子灑掃了一遍，便給他量尺寸裁布做衣服。
家裡有縫紉機，車衣服不費事。
先做了件小背心和小褲衩給他身上的背心裙換下來。
小屁孩臉皮挺薄，穿著三角褲衩不肯出來，等她做了條藍色半褲才將人從房間哄出來。
她繼續踩縫紉機做衣服。
他站在全身鏡前端詳了許久，捂著嘴傻樂。
“姨姨，我的頭髮是不是有一點長？”
“還真是，那姨姨給你剪頭髮吧。”
他頭髮其實到肩膀了，之前亂糟糟地頂在腦袋上也不覺得。
昨天來家時，到河裡洗了頭，只是冷水哪能應對頭油汙漬，還是黎清安打著肥皂給洗了一遍，頭髮才幹淨柔順下來。
這不有點遮視線了。
竇芽圍著一塊布坐在大板凳上，眼睛總會偷偷睜開，瞧對面鏡裡的自已。
林甜芬對自已的手藝很滿意，別看娃有點黑，臉蛋有點糙，搭上這鍋蓋頭正經挺可愛。
用溼毛巾掃掉他脖頸裡的碎髮，才發現後腦勺那一部分，有點狗啃了。
不過，正面瞧著是個秀氣的好孩子呢，至於背面，背面不重要。
前世，她年輕時做過幾年製衣廠的流水線女工，上年紀了，又被孫子拉著做網紅做各種款式的西裝、漢服、cos裝。
裁衣、製衣這塊壓根難不倒她。
很快就做了兩身小孩衣服，一套是半袖配哈倫褲，一套便是村裡人常穿的坎肩馬褂和直筒褲。
每件上衣，她都用線繡了一個簡單的小老虎圖案，配字“虎虎生威！”
有衣服穿就能帶娃出門去買買買了。
把毛巾、牙刷這類生活用品備齊後，又買了糖和糕點，想給孩子看雙鞋，供銷社還沒貨。
有幾雙村裡人寄賣的布鞋，他試過了不合腳。
只能她回去做，中午草草吃了一口，她就開始了納鞋底的鴻圖霸業。
這上鞋底子真是個力氣活，尤其是膠皮鞋底，她使了吃奶的牛勁，錐了幾針就頂得掌心疼，無比懷念後世的成品鞋。
她去找蔡嬸子取經，人家走了幾針，雖然也不輕鬆但到底比她強。
蔡嬸子中肯地給出建議：“孩子小，長個快，你用不著給他使這麼好的鞋底子，草鞋底子也耐磨，還好上針。”
她聽勸，做了新鞋幫，上了草鞋底子，成功在兩小時後讓孩子穿上新鞋，讓她挫敗的自信心瞬間膨脹起來。
起風了，孩子穿著坎肩都冷得起雞皮疙瘩了，她又去做了兩件外套，一件是天藍色的，一件是綠色小軍裝。
時下不論大人小孩，最喜歡的就是軍裝。
這給孩子高興的，站在鏡子前直掉金豆子。
她揉了揉他的小腦袋：“不能哭鼻子哦，福氣會溜走的。”
小豆芽一抹眼淚，就笑得見牙不見眼了，無論見多少次，還是會被小孩的變臉速度震驚到。
她知道，小不點不幹活就沒安全感，為了防止他半夜偷偷起來蒸石頭。
她決定晚上吃窩頭，教他如何粗糧細做不硬不糙的窩頭。
一個耐心教一個認真學，除了玉米窩頭，還做了紅棗窩頭、蕎麥窩頭、菜窩頭、蒸了滿滿一鍋。
“啊？這麼多？要吃好久啊。”
“咱家糧食管夠，不用按人頭算，你乾爸能吃，要稍稍多做一點。”
蒸上窩頭後，他們就炒配菜，她切好蒜薹丁和肉末，指揮著他做。
小傢伙踩在小板凳上，菜炒得像模像樣的，果然找點事給他做就沒那麼拘謹了。
黎清安估計又加班了，竇芽穿著小軍服戴著八角帽，趴在窗戶上等了好久。
一見人回來，就撒丫子跑出去，撩著衣襬給他乾爸展示自已的新衣服。
“你看，姨姨給我做了新衣服，衣服上還有大老虎呢，還有小背心，還用碎布頭做了帽子，你看這個五角星是我和姨姨用牙膏皮做的。”
“姨姨還給我剪了頭髮，我還做了一大鍋窩頭，特別好吃。”
黎清安將腳踏車推到涼房，上一秒還在想，不愧是他家甜妹兒會照顧人，一天不見就給他大變活人。
下一秒，就聽他說做窩頭，喉頭不自覺滾動，感覺拉嗓子的滋味還在喉頭。
他對這小子的好吃，抱有懷疑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