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安是個行動派,騎車往柳樹村去,他都能想象到那個小兔崽子被接走時,心裡得多高興。

誰不想要有個家呢。

兩家離得不算太遠,十幾分鐘的路程就到了。

遠遠地就聽到孩子淒厲的哭聲,以及藤條打在身上的爆響,他聽了都覺得皮緊。

“姨姨~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竇芽被韓嬸子拎著胳膊,揮著柳條一下一下地抽,他疼得不行,無論怎麼跑,怎麼跳,都躲不開。

他哭得都岔氣兒了也沒能讓韓嬸子消氣。

“你個小兔崽子,一下午跑得連個人影都沒有,家裡的豬不用喂,還是雞不用喂?是地不用掃,還是飯不用做?”

“我當你是個好的,勤快的,以為你割豬草掙工分去了,敢情你跑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了?”

“怎麼的,人家蓋新房是能留你住啊,還是能養著你?還不是老孃養你?趕緊滾去把衣服洗了。”

竇芽擦著眼淚,鑽到一旁又矮又小的狗窩裡,換了一身更破爛的衣服,將他那身見人的體面衣服疊得整整齊齊。

他屁股實在是太疼了,哭得直哽咽,端著一木盆的衣服,一拐一拐地往小河去。

凌空飛出一個葫蘆瓢來砸在他腦袋上。

“哭什麼哭,號喪啊,乾點活磨磨唧唧的,就沒見過你這麼廢物的,天天嘴巴一裂就知道吃。”

黎清安僵在原地,這是他千挑萬選的人家。

這家人從不打罵孩子,不重男輕女,還很重視孩子的教育,高考廢除了,他們還想方設法給孩子送廠裡的小學讀書。

他覺得這家人的家庭氛圍,得有多溫馨啊。

他是真沒想過,竇芽的待遇比他當初都不如。

“竇芽,他們總這麼打你?”

“沒有,是今天我回來的遲了,姨姨擔心才打的我。”

小豆芽擦掉眼淚,故作堅強,他知道告狀沒用,他終究要在這個家裡生活,就得聽姨姨的話,乾爸不能每次都替他出頭。

黎清安一眼看穿了他的顧慮,接過他手裡的木盆,領著人回了院子。

“喲,小黎你怎麼來了?快進屋坐。”

韓嬸子不自在地接過木盆,瞪了一眼竇芽,以為是他跑出去告了狀。

黎清安深吸一口氣,壓住心頭的火氣,即便他給錢了,總歸是麻煩人家照顧了,寄人籬下,吃點苦是在所難免的。

“嫂子,小豆芽麻煩你們夠久了,我今個過來接人,剛蓋的房子住得開。”

“這事兒要不等你二哥回來,你跟他商量吧,不然你二哥還以為我苛待孩子呢。”

“沒事兒和嫂子你說也一樣。”

結果韓嬸子一把摟過小豆芽。

“我們這都養了一年多了,就是養個阿貓阿狗都有感情,何況是人呢。你這麼給人接走了,嫂子是真不適應。”

“你們小兩口剛結婚,這都沒有自已孩子,養別人孩子是怎麼回事?甜芬瞧了也不能樂意,你就放在嫂子這兒養吧,保準養得白胖白胖的。”

韓嬸子可捨不得竇芽。

倒不是感情有多深,是一個月15塊錢的伙食費,還有小孩每天賺的5工分,白來的勞力給口飯就成,上哪撿這麼大的便宜去。

黎清安的笑疏遠又客套:“已經夠麻煩您的了,真不用了。”

“不行,你這哪兒是要帶走孩子啊,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不活了,天爺呀。”

林甜芬抱了他的被褥給孩子鋪床,虧得天氣熱,不然孩子都沒鋪蓋。

時下棉花布票緊俏,他們全家就她結婚時帶了兩套喜被,至於他的舊被褥,早讓她拆了當棉門簾了。

她不知道,眼下韓嬸子拗著不放人,還當一會兒人就能來。

前世他死後,她收養了一個跟他差不多遭遇的孩子,記在了他的名下。

想她百年之後,也有個給他上墳燒紙的人。

他討厭下雨了,孩子便取名黎天晴,望他來生雨過天晴,每一日都值得紀念。

他七年祭的時候,她帶黎天晴給他掃墓,一個儒雅的中年人和她打招呼。

“媽,您來看我爸了?”

她當時狠狠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已得精神病那兩年,稀裡糊塗生孩子,自已不知道。

“我知道您不認識我,但我見過您很多很多次,只是那個時候您和我爸的關係有點僵。沒想到他死後您能來,他如果知道的話,應該很高興。”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竇芽。

韓嬸子一哭二鬧三上吊,院牆外圍了不少鄰居看熱鬧。

“你到底想怎樣?”

韓嬸子的訴求很簡單,她都養出感情了,你非要把孩子帶走也成,得給錢。

黎清安眼皮直抽抽,火氣蹭蹭往上冒,他不想計較了,他們還來勁兒了。

本以為韓二牛回來能說句公道話,結果還不如不回來。

“兄弟不是我說,家裡幾個孩子都在外頭上學,一天也見不著個面,這孩子養在我們眼皮子底下一年多,確實處出感情了。”

“你就當哥求你,給孩子留下吧。”

“你是不怪你嫂子打他,平時我們不打這孩子,這不是一下午見不著人影,還以為他讓人販子拐跑了,氣狠了嗎?”

這不明就裡的左鄰右舍也跟著勸。

“要多少錢?”

韓二牛:“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一百,這孩子能吃,你給那15塊錢根本不夠使。”

黎清安咬緊腮幫子,一斤白麵一毛二,每月15塊錢的生活費是不夠豆芽吃喝,還是不夠他們全家吃喝呀?

他還想抽出這個月的生活費打發了,結果獅子大開口啊。

“既然你們想算,那咱就好好算算。”

韓嬸子開始算吃喝用度,最後硬算出好幾十塊。

竇芽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從狗窩裡翻出一本賬冊。

他是書香世家出身,父母是留過洋的高知識分子,下放被批鬥死之前,他也是受過系統的教育,不僅識字,還寫得一手好字。

黎清安越看臉色越青。

“一天5毛的伙食,你們就給一碗野菜糊糊?還得孩子掙3工分以上才有得吃?你們家資本主義的做派挺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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