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甜芬見他病懨懨的,想必是夢到了小時候的事。

他兒時屬實淒涼,也不知道那段孤立無援的日子,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她也加入到安慰二人組裡,無需說什麼,只靜靜地陪伴著。

油燈燃燒時,細碎的聲響在寂靜的寒夜裡格外催眠。

燈火左右搖晃,晃得人眼前發昏迷迷糊糊間又重回夢鄉。

黎清安聽著他們平緩的呼吸,明明他想擁有的簡單的幸福就在眼前,卻又重山疊嶂無法觸及。

感覺身體和靈魂撕裂成兩半。

她越是不在意他,這種撕裂和拉扯越是劇烈。

雖然她沒說過離開的話,比往日乖巧了數倍,可他內心深處就是慌,尤其被秦川科普之後,這種恐慌深入骨髓。

他越是想做到,越是辦不到,靈魂掙扎著找不到出口。

他像溺水的人,緊緊攥住她這根救命稻草,不敢放手。

哪怕是一點渺小的希望,有也比沒有強。

夜漫長。

他覺得是時候去討一筆債了,或許這些債討完了,囚禁他的牢籠會不攻而破。

那麼眼前的困境,便不再是困境。

他躡手躡腳地離開,從衣櫃的抽屜裡拿出一本賬冊,看著那滿滿一頁紙的人名。

手指觸控著劃掉的幾個人名,想到他們跪地求饒的樣子,他空洞的內心才得到了一絲慰藉和滿足

他早已不是兒時的那個束手無策的自已。

他也有了掌控別人生死的權利,下一個幸運兒會是誰呢?

一縷晨光照在林甜芬的臉上,她揉著眼睛醒來籠著被子發懵,她怎麼到客廳了?

黎清安呢?

小豆芽將早飯端上桌,表示他起來也沒見到人。

她蹲在院裡刷牙,想到他昨天吐的那個樣子,不禁感慨他有個脆弱不堪的胃。

也是,小時候飢一頓飽一頓,總也吃不飽,生冷不忌,餿的壞的只要有口吃就行。

時間一長,誰的胃不出毛病。

眼下人年輕,底子厚,症狀不明顯,只是無緣無故的嘔吐,細心照料上還能養回來。

前世她不止一次見過,他在餛飩攤前吐血的場面。

要不是他來得早,周圍沒啥食客,旁人還以為她賣的餛飩有毒呢。

送他去過幾次醫院,聽醫生說胃部情況不是很好,什麼胃穿孔胃出血,後續幾年人都瘦脫相了,看著挺遭罪。

聽說他吃不下東西,自個也不想吃,就靠輸營養液吊著,要不是他手裡有幾個臭錢,怕不是早見閻王爺了。

就連他當年坐牢也不是罪證被翻了出來,是他身體扛不住,與其苟延殘喘地活著,倒不如替大家背黑鍋讓其他人成功上岸。

想著他三班倒的作息,有些心煩,上白班的時候早、晚兩頓還能在家吃口熱乎的。

上中班夜裡十一二點才下班,她早睡了,誰給他做熱乎飯。

上夜班早上四點下,她還沒起呢。

一個月裡有二十天都在啃冷饅頭和鹹菜,長此以往,他的胃能好得了?

這人要能脫手也行,萬一砸手裡,他英年早逝了咋整?

她可是活到九十九的長壽老太呀?

不行,高低得給這人的胃養好了,先解決半夜下班這頓飯。

熬夜她是不可能熬夜的,想長壽,睡眠要足夠。

她可以做掛麵,熬好面臊子後,爐膛裡埋好火種,等他下班回家添把柴火就能煮麵,熱乎乎地吃一口,再喝碗麵湯,豈不是美滋滋。

趁著天氣好,林甜芬想多做一些掛麵存起來。

想要把二十斤麵糰揉到做掛麵的勁道,可是個力氣活。

揉到最後,她覺得其實不睡美容覺也沒啥,活那麼久幹啥,每天寫下墓友人帳嘛。

就連幫忙的小豆芽都甩著發酸的胳膊,抗議。

“姨姨,為啥不用腳呢?我腳可有勁了。”

“嘶~好主意。”

二人找了塊乾淨的木板,洗乾淨腳丫子,將麵糰放在木板下面,她娘倆站在木板上死命地踩那團面,效果很不錯。

她倆踩得挺開心的,就是不知道黎清安那個死潔癖接不接受腳藝人的愛心掛麵。

早上不見影的人,中午回來了神情很冷,看著生人勿近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經過,徑直鑽回屋中,開啟本子劃掉了一個人名。

許是他身體難受,情緒也不高,她沒做理會繼續翻曬豆角,等人火急火燎地從屋裡尋出來。

她才知道是沒看見。

他眼底的慌亂,攥著拳頭的憤怒,以及見到她時失而復得的欣喜,用力地擁抱,以及他小心翼翼地道歉,都讓她心情複雜。

“她”在他心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說他不瞭解她,他記得她小時候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兒,知道她各種偏好和習慣。

瞭解她吧,他又會為不經過她同意的擁抱而道歉,都負距離接觸了,她是那麼小氣的人,難道他不主動還等著她主動嗎?

她要是主動的型別,還有他什麼事兒,早八百年前就嫁出去了。

這人說喜歡她吧,日常生活又沒那麼熱絡,也不會說甜言蜜語,甚至話也很少。

可不喜歡她吧,他又急著貼她的標籤,甚至家裡換了氣派的大飯桌,他也是坐在她側邊,身體微側著面向她。

菜盤子儘可能地抵著她碗邊,也不怕她的口水濺到裡面去。

他腿長抵著她的膝蓋,有時她不舒服就把腿搭在他腿上,他也很縱容,每次都主動撈她的腿搭著。

她味同嚼蠟地吃著飯,好煩,生活為什麼不能簡單點,好想出售二手老公。

看著他胳膊掉了一層油皮血淋淋的。

“洗澡了?”

“嗯。”

“你這搓了幾遍?”

聽她語氣急切,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胳膊,搓破好大一塊皮。

他不記得了,總之搓了好久,久到他要被澡堂子裡的熱氣燻暈了。

“不知道。”

他掌心的繭子都泡軟了,打底兩個小時起步。

看他這個樣子,林甜芬有種果然如此的淒涼,病得這麼嚴重鐵定砸手裡了。

胃病、潔癖、強迫症、暴力傾向、反刑法、面癱、活兒差、悶葫蘆話少,自卑也是病吧。

啥好人能跟他過日子,等一件一件地扳正回來,給他改造成陽光開朗大男孩的時候,她還有機會二嫁嗎?

有嗎?

黎清安不知她心緒如何複雜,聽到她長長一聲嘆息,對她保證道。

“我下次只搓七遍。”

七遍?

謝謝黎哥賞的面子,七遍啊,村裡年豬去毛都不敢這麼搓。

“沒事,喜歡搓你就搓,咱家很民主的不干涉個人愛好。”

她扒拉了幾口飯,實在沒忍住。

“你小子幹不了挖煤的活,要不別幹了,我看你那身肉皮跟著你怪遭罪的。”

真怕再過幾年,他把自已搓成骷髏架子,這天天一桌吃飯,她得多瘮得慌。

“咱家不民主了?”

“民主啊,少數服從多數,這事兒可以舉手表決,誰贊成?誰反對?”

“……”黎清安迎上二人的視線,看著舉起來的兩隻手,很好,這很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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