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雨夜
一路上，安姑姑與柳嫣並多說話，只是走在前方帶路，直到來到一處宮殿。
此殿名為“青禾殿”，位於皇宮偏處，環境清幽，是平日裡供各位皇子大臣內眷休憩的居所。
安姑姑道：“如夫人，此處便是青禾殿，您若累了就先在此休息。”
想了想，她又提醒了兩句，“這宮內不比宮外，夫人切莫隨意亂走，以免衝撞了貴人。”
柳嫣淺笑，將兩片金葉子塞到安姑姑手裡，“多謝姑姑提醒。”
“夫人客氣了。”安姑姑微微一笑，將金葉子收起，又吩咐了殿內其他宮女太監，“你們都好好伺候著。”
說完，她便離去了。
柳嫣看著在場的人，溫柔地道：“我自已在殿內轉轉，你們不用跟著了，各自忙去吧。”
“是，”領頭的宮女行禮，“奴婢告退。”
他們都離開後，柳嫣與子桑靖在殿內隨意逛了逛，然後回到臨時休息的房間。
關上門後，子桑靖這才卸下紅蕊的做派，她抱臂站在一旁看著柳嫣，突然戲謔說道：“我本以為陳澤宣對你如此好，皇后對你應也是看重的，沒想到卻是如此。”
“皇室本就如此，”柳嫣平靜地回答：“況且皇后與太子妃還是本家關係，她自然是看不上我一個外人，再者我無權無勢，不能給太子助力，於她而言自然是沒有任何價值的。”
子桑靖輕笑，“你這會倒是看得通透。”
柳嫣沉默著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問道：“阿靖，我們已經進了宮，你的計劃可是都安排妥當了？”
“放心，”子桑靖露出自信的笑容，“一切盡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先前說過的，你只需做好一個太子府夫人的本分即可，其餘事無需擔心。”
“好。”柳嫣舒了口氣。
子桑靖又看了她一眼，“我已在宮內安排了人，到時會有人帶你離開這裡，萬一事情敗露，他也會護著你。”
*
稍晚，朝臣與家眷陸續進了宮，宮內開始熱鬧起來。
太子忙碌，一直未得空過來柳嫣這邊，柳嫣倒是落得自在。
子桑靖望著不遠處三三兩兩成群的貴婦人，隨口問道：“你不去跟她們交際交際？”
“還是別了，太過引人注意也不好。”柳嫣笑笑回道。
其實她也有私心，希望越少人認識她越好，在這洛京城內，旁人雖然知曉太子府的如夫人，卻很少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
既然，遲早逃離這座牢籠，那最好不要多與這些人接近。
子桑靖挑眉，沒再說什麼。
即便大敵當前，皇帝的誕辰依然辦得熱鬧而隆重，多日陰霾的氛圍也驅散了一些，人們沉浸在這份難得的喜悅中。
夜晚將至，便是晚宴開席時間，皇帝宴請群臣，共享美味佳餚，席間絲竹奏樂，美人起舞，翩翩不絕。饒是見慣了奢華場面的子桑靖也不得不驚歎一聲。
柳嫣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旁人與她說話，她也只是禮貌回答，並無多言，久而久之也無人過來。
稍晚，她便找了個藉口離開，剛進房間，天就開始下起雨。
子桑靖步入室內，不多一會兒就換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走出來，她不再用紅蕊的面具，丫鬟的髮髻也被她解開，利落地束了起來。
柳嫣看著她變回本來的樣子，多日來的不適感終於消失，她終於知道，靈魂與皮囊如何才是相配，紅蕊的臉在她身上總有種彆扭感。
“怎麼，不認識了？”子桑靖看她愣怔著，玩笑地出聲。
“沒有，”柳嫣搖搖頭，又想起外面還下著雨，她有些擔憂地問：“外面還在下雨，看著也不像很快能停下的樣子，這會不會影響你的計劃呢？要不要給你那個斗笠，不然你一直淋雨要生病的。”
“不用，我的身體強健得很，不就是淋個雨，不會出什麼大事。”說著，子桑靖低頭整理腰間藏著的軟刃。
“真的沒事嗎？”柳嫣還是擔心。
子桑靖勾唇笑了笑，“沒事。”
頓了一下，她又說道：“你聽過江湖上有那麼一句話嗎？”
“什麼話？”
“雨夜，更適合殺人！”
*
在雨幕與夜色的遮掩下，一道鬼魅的黑影穿行，直到來到了皇帝的寢宮，然後小心翼翼地翻牆進去。
不得不說，選擇在皇帝誕辰這天是最好的時機，宮內雖然熱鬧，但是在某種程度上也讓人放鬆了警惕。
雨越下越大，兩個侍衛在屋簷下說話。
“今日可真是熱鬧啊。”
“是啊，聖上的壽辰，能不熱鬧麼。”
“今日聖上賜了一壺好酒，我聞著可香了，等換班了，咱哥倆去喝上一杯。”
“行呀，那就這麼說定了，走，我們去那邊看看。”
“誒，這大晚上的，都在忙著給陛下慶祝，能有什麼人過來。”
……
子桑靖聽著那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才從躲藏處出來，然後又飛快地閃進另一個暗處。
“咦，我怎麼好像看到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其中一個侍衛疑惑的往後面看了幾眼。
另一個人也跟著他轉向後面，看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不可能吧，皇宮守衛森嚴，怎麼會有人敢摸進陛下的寢宮。”
“也是，興許是我看錯了吧。”
“別總是疑神疑鬼了，不會有人進來的。”
在他們觸及不到的視線外，子桑靖悄悄往裡探去，最後鎖定了主殿。
此時皇帝還沒回來，殿內的宮女太監有些昏昏欲睡地站著，子桑靖看了幾眼後選擇離開。
大約一個時辰後，一頂步輦停在了寢宮門口，鄧懷民輕聲開口：“陛下，寢宮到了。”
已經半醉的隆盛帝睜開眼，瞧了一瞧，兩個太監見狀急忙上前將他從步輦扶下，一路扶進了內室，等候許久的宮女低著頭替他寬衣解帶。
隆盛帝揮揮手，示意他們都退下。
內室溫暖如春，香氣繚繞，他解開明黃色裡衣，赤腳步入浴池，靠在浴池邊緣，然後閉上眼，溫暖的池水驅散了幾分醉意。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打破了室內的安靜，隆盛帝微微蹙眉，以為是哪個不起眼的奴才擅自闖入。
他不悅道：“誰準你進來的，朕不是說了，不用人伺候。”
那人卻不答，隆盛帝睜開眼，當看見來人身著一身黑衣，他心中一個不祥的念頭一閃而過，“你是誰？”
“殺你的人。”
說時遲那時快，隆盛帝剛想呼喊，就看見一道銀光閃過，一股溫熱的液體從他的頸喉處噴湧而出，他頓時瞪大的眼睛，急忙捂著自已的喉嚨。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綿延不絕的鮮血從他指縫流出，染紅了池水。
“你……”他艱難地想要發出聲音，卻發現都是徒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女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