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何沅拜別了師姐和各位同門,他又一次來到了見雨山的山崖下面,自上次離開見雨山,他始終覺得有些謎題還未解開。
見雨山離伽藍鎮如此之近,通天閣的人到處追捕王乙,王乙不僅沒有遠走高飛,還一直在附近晃悠。
而且他對山崖如此熟悉,莫不是已經爬過好幾次了,之前在他身上也沒有搜到賬本,難不成他把賬本藏到山上了?
帶著這些疑問,這見雨山,一定是要再上去一次的,更何況,何沅做夢也想再看看那姑娘的劍。
這套近乎的第一步自然是要帶見面禮,何沅回憶起山上的樣子,那姑娘似乎喜歡花,山上有著形形色色的花,應該都是她在精心養護。
正好之前跟著王乙爬山之時,他看到崖壁上有一隻蝴蝶,走近了看,才知是一朵形似蝴蝶的花,他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花,用來做見面禮送給那姑娘再合適不過了。
所以即便對這懸崖有些許心理陰影,何沅也只得硬著頭皮再來爬一次。
好在這一次是白天,視線好了許多,何沅一邊回憶上一次的路線,一邊搜尋著花,雖然沒人帶路全憑自已攀爬吃力了些,但好在這回有充足的時間可以慢慢挪動。
何沅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了三分之二的高度才終於看到了那朵花,還是在他上次看到的位置。
仔細看去,這朵蝴蝶花生在一根細如髮絲的藤曼上,藤曼的根鬚伸進了巖壁的細縫裡,彷彿輕輕一碰,就會斷開。
何沅看著眼前栩栩如生的蝴蝶生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不禁感嘆生靈之奇妙,他挪動身姿,左手死死扣住巖壁的裂縫,右手從腰間抽出匕首,小心翼翼地撬動根鬚紮根的巖壁,等到那塊巖壁鬆動,便收起匕首,再輕輕用手將整塊巖壁取下,放入腰間的袋中。
順利取到了蝴蝶花,何沅本以為可以鬆一口氣,但是此時天空突然下起了濛濛細雨,何沅立馬倒吸一口涼氣,雨水會讓石壁變得光滑,這回可得更加小心了,但既然已經到這了,只能一口氣爬上去。
何沅不敢大意,收好了花便提起十二分精神向山頂爬去。
不知過了多久,何沅終於摸到了頂上的邊緣,他小心翼翼探出半個腦袋看了看四周,確定了沒人才安心地爬了上來,他躺在地上喘著粗氣,也顧不得雨水打溼了身上。
經過這兩次的攀爬,何沅甚至感覺到自已的輕功都提升了一大截,等他好不容易緩過來,才站起身,打算悄悄地走到前面的小木屋去看看少女在不在。
誰知還沒等他拍掉身上的泥土,僅僅只是走了兩步,就突然不受控地騰空而起,手腳不能動彈。
何沅感到一陣驚慌,隨後就看到了不遠處插著一把劍,上次來的時候這裡還沒有劍,這才發現那姑娘竟然把劍陣擴到了懸崖邊,頓時心裡叫苦不迭。
這時,從遠處慢慢走出一個人,那人身著白衣撐著紙傘,身形單薄,手裡提著一把劍,身後揹著劍匣,雖然傘擋住了臉,但是還未走近,何沅便知道是那少女,還是跟上次一樣弱不禁風但是卻正容亢色。
“又是你。”少女走近,看清了劍陣裡的何沅,不禁皺了皺眉。
“呃……最近別來無恙?”何沅覺得自已現在的樣子十分狼狽,甚至不敢看少女一眼。
“上次說過不準再上來,你又來做什麼?”從少女的語氣裡聽出她有些不悅。
“能不能先把我放下來,我說幾句話就走。”何沅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只是縛住了你的手腳,又沒有縛住你的嘴巴,有話便說。”
“這……哪有這樣說話的……”
少女也是心軟好說話,見他沒有殺氣,便沒好氣地撤了劍陣,三把劍同時解開束縛的瞬間,何沅“啪”地一聲重重摔到地上,又摔了一身泥,看來這少女是故意要讓他吃苦頭。
“說吧。”
何沅站起身來揉了揉摔疼的屁股,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連忙將腰間袋子裡的花拿出來,剛才這麼一摔,正好把連著根鬚的巖壁摔碎了,根鬚完好無損,算是因禍得福了。
見蝴蝶花安然無恙,何沅這才鬆了一口氣,於是對少女說到:“我這次是來賠禮道歉的,上次有些唐突,踩壞了你的花,所以給你帶了禮物。”
說罷,他攤開手掌,一隻粉色的蝴蝶在他手中綻開。
“春蝶。“少女怔了一下,緩緩說出了花的名字。
“這花叫春蝶?從來沒聽說過呢,也沒見過,是我剛剛採下來的。“
上次何沅跟王乙來大鬧後山的時候,確實弄壞了少女種的一些花,讓她生了幾天氣,只是沒想到何沅竟然會留意到她的花,還冒著生命危險攀爬懸崖為她採花,令少女有些意外。
但是她不相信眼前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人特意上來僅僅只是為了賠禮道歉。
何沅見少女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得悻悻地一隻手拿著花,另一隻手給花擋著雨,伸過去遞給少女。
“你……不喜歡嗎……”
“春蝶生長在懸崖峭壁上,每年只有這個季節才會開花,花期極短,極為罕見,也極難採摘,想要培育,更是不易。”
少女淡淡地解釋道,即便這世間少有的花擺在她眼前,她依然喜怒不形於色。
“來了世上一遭,卻無人欣賞,豈不可惜?”何沅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少女。
少女也看著何沅,眼神柔和了幾分。
仔細看眼前這個人,滿身泥土,身上露出來的面板也有些地方擦破了皮,他明明可以從竹林中的小路上來,可是為了採摘這朵花,竟把自已搞得這麼狼狽,即便自已淋著雨,也不讓這朵花淋雨,想到這些,少女稍微有些動容。
何沅見少女遲遲不接,也不知做的這些是否能讓少女開心,他嘴角微微揚起,眼裡滿是溫柔地看著少女,努力向她示好。
何沅原本就生得高大俊朗,常年打鐵鑄劍讓他練就了健壯的體魄,光是直挺挺地站在那裡就讓人格外有安全感,即便此刻他渾身上下溼漉漉的,也遮不住他的青春年少意氣風發。
少女避開了他的視線,將手中的劍送入劍匣,然後從他手裡接過了花。
“謝謝。”
“沒事,你喜歡就好。”
少女雖然懷疑何沅此行的目的,但她也是個心思單純嘴硬心軟的人,不會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他人,她也擔心如果就這樣趕他走,他會不會也跟上次那個人一樣失足跌落懸崖。
遲疑了片刻,少女才緩緩開口說道:“你身上淋溼了,過來避避雨吧。”說著便轉身向小屋走去。
何沅喜出望外,說了一句“多謝”,便憨笑地跟在後面。
走到小屋只有不過百來步的距離,何沅的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著少女背後的劍匣捨不得挪開。
他回想起剛才少女手中拿著的劍,似乎比尋常的劍要寬短些許,劍身極其輕薄,但是看少女擺動的那兩下,又不失厚重感,不像尋常的軟劍一般輕輕一碰就抖個不停,僅僅只是粗看一眼,就能看出這劍無論是材料還是做工,都十分了得,可惜被她收入匣中,看不到了。
“上次你好像有傷在身,好點了嗎?”何沅想驗證一下師姐的猜測。
“無妨,陳年舊疾而已。”少女似乎已經習慣了這一身病。
看來被師姐說中了,不愧是師姐,何沅對師姐的敬畏又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