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往事〔2〕

人一旦適應安逸，便會對計劃之外的事件感到恐懼。

但遲誠沒想到，這通電話之後不過一個月，整個a市，鋪天蓋地都是關於林氏的新聞。

林如海過世了。

車禍。

遲誠如夢驚醒。

他早從林如海那裡得知林氏內部或許會有動盪，但……

他沒想到，會複雜到令人失去生命的程度。

此時距離他啟程飛往倫敦不足三月。

他帶著仇恨，在那個人的資助下長到十八歲。

林如海沒有失約。

最好的教育、最好的住宿條件、最好的療養院……

凡事他能做到，無論他有沒有要求，他的竭盡全力。

遲誠不知該何去何從。

一邊是前程，一邊是恩情……

……

入葬是在報道出來的三天後，隔天遲誠打聽清楚墓地的位置過來時，就看到林舒一身校服站在碑前。

那一刻，命運的齒輪似乎轉動著形成了閉環。

他想到很多年前的一個午後，那時母親剛剛過世。

他一個人難過，坐在林家宅子的牆頭髮呆痛哭。

從那個位置遠遠看出去，隱約能看到山腰上的墓園。

他的母親就葬在那裡。

小林舒第一次進入他的生命，就是從那一天起。

她一身公主裙，搬了椅子去摘院子裡的紫葉李。

那紫葉李他吃過，酸澀難以入口。

他本想提醒她，卻不想反被小姑娘教育。

她說:

“儘管有所失去。”

“可你沒有得到過什麼嗎？”

“你為什麼要哭呢？”

記憶裡，很多關於過去的影像已經不甚清晰，只有那個午後，小小的女孩兒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卻問他，為什麼哭呢……

……

林舒大搖大擺走進陸氏集團大廈，果不其然剛一進去就被兩個保安攔下。

“小姐，有預約嗎？”

林舒雙手抱胸。

“你們老總說我是陸家流落在外的孫女兒。”

“我來這裡看看，”

仗勢欺人？

no

她只不過是在虛張聲勢。

兩個保安交頭接耳半天，最後道:“我去問問，您稍等。”

話是這麼說，但這兩人的眼神明明是在說——這是什麼新型碰瓷方法。

林舒嘖嘖幾聲，“還是年輕，不懂有錢人的複雜。”

其中一個保安聞言打量她一眼，滿臉不悅，像是在說，“好像你懂似的。”

林舒:“……”

我當過有錢人，我能不懂嗎！

……

陳帆到陸氏接老婆吃午飯，沒想到看到了林舒。

他對這個小姑娘瞭解不多。

數手指頭算，算上今天，這也才第三面。

但作為問題員工，他早已經擬好辭退通知，就等她上班，再讓她捲鋪蓋走人。

不管她是不是做了那些丟人的勾當，只要背上這個罵名，那麼不管有無，都是有。

不過她為什麼會在這兒？

他在大廈一樓的茶水吧點了杯咖啡，剛坐下就見一身姿不凡的男人迎下來，向林舒點頭哈腰，親自把她送進電梯。

“小丫頭，有意思。”

他勾唇一笑，開始好奇她又能折騰出什麼么蛾子。

……

林舒一屁股坐在辦公室的真皮沙發上，不等她開口說什麼，已經有秘書送了水果飲品過來。

“陸總還在開會，老夫人在趕來的路上，你在這裡先等一下。”

“有茶、咖啡、果汁，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我就一樣拿了一杯。”

“有什麼需要你再叫我，我就在門口的秘書室。”

林舒瞥了一眼她的胸牌。

顧忍。

林舒覺得這名字有意思。

忍什麼呢？

但轉念一想，也沒錯。

不管忍什麼，能忍的總比忍不了的強。

秘書交代完向她燦爛一笑，利落地退出去。

林舒坐著無趣，端了杯果汁，在辦公室觀摩起來。

她把桌子椅子包括地板都看了個遍，最後目光停留在辦公桌前一張全家福上。

林舒數了數。

足足有二十幾人。

林氏鼎盛的那幾年，陸家不過是商界新貴，如今竟也做到A市數一數二的程度。

林舒在心底豎起大拇指。

若她真是這家的孫女，後半生估計也不愁。

她拿著那照片挨個看過去，半天終於看到兩張熟悉面孔。

第一個就是那個自稱是她外婆的人。

她一身修身旗袍，坐在一頭花白頭髮的老婦人旁邊，雙手親暱地挽著她的胳膊。

合照中，她的頭髮還沒有那次林舒見她時那樣白，而她身邊還坐著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老頭兒，估計是她的丈夫。

林舒想起上次見她時，她把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拿給她看。

她那時只顧著看她母親的容貌，倒是沒仔細看看她應該叫外公的那個老頭兒。

不過外婆說，外公已經過世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