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絕望
林老爺子吹鬍子瞪眼，“你懂個屁！家當不拿上，以後日子怎麼過？”
“命都沒……”秦江焦急勸告，卻被身後的母親捂嘴。
秦大娘暗罵大兒子死腦筋，不會說話。她心裡也急啊，但老爹的脾氣要順著。
她上前小心翼翼開口，“爹，您消消氣。我們一路來，很多人往山上跑，河裡水位上漲許多。再等下去，怕不安全。”
林老爺子冷哼沒表態，屋裡林老太喋喋不休。
“不行啊，剛醃的菜。母雞要帶上，好容易保住的，我乖孫要吃雞蛋補身子。”
“這是主上傳下來的，旺家。”
“那個……”
秦江瞅這情景，知道說什麼都沒用。趕緊加入，幫忙收拾。
一通雞飛狗跳，眾人終於打包好，東西滿滿當當堆滿院子。
林二麻慣是個偷奸耍滑的，搶先推起板車往外走。
林老太滿臉慈愛囑咐林玉寶，“寶兒，你拿好自已的書箱和包袱就行。”她的乖孫是讀書人，可不能累著。
待轉向秦大娘時，橫眉冷對，“你愣著幹嘛？還不幫忙！”
林老爺子和林舅母默不作聲，各自背好東西。
林家沒其他男丁，林二麻的兩個女兒身上都背滿包袱。
秦大娘不在意爹孃的冷待，哐哐往兒子身上掛東西，為求表現，她自已也挎著不少包袱。
林寶玉撇撇嘴，背起書香，卻不想塞的太滿，他腳下踉蹌，書撒了一地，他慢悠悠彎腰收拾。
秦江心裡有氣，忍不住喝道：“別收了，書又不能當飯吃。”
“無知！書籍是無價之寶。”林寶玉滿臉不屑。
“比你命重要？”
聽他這麼說，林老太不幹了，“你個泥腿子懂什麼？”
繼而訓斥秦大娘，“死丫頭，管好你兒子！什麼東西！”
林老爺子也一臉慍怒。
秦大娘見父母臉色，狠狠瞪秦江。蹲到林玉寶旁邊幫著收拾，“別聽大江胡說，玉寶兒是最有本事、最出息的，姑母可指望著你呢。”
林玉寶挑釁地瞥一眼秦江，傲然道：“那就要看姑母的誠心了。”
“哎，姑母心誠，對你最誠。”
秦江氣得直翻白眼，可他口舌笨拙，一向掰扯不贏，只得再次嚥下胸中惡氣。
等林玉寶收好書箱，瓢潑大雨竟慢慢轉小。
秦江卻心裡發慌，冷汗直冒。他接過書箱，單手挎到背上。
“蠻子。”林玉寶小聲咒罵。
秦江聽到了，沒去理會，只招呼他們快走。
林家一行，由秦江打頭跌跌撞撞往鳳山趕。
他們本來動身晚，帶的東西又多，遠遠掉在大部隊末尾，秦川咬牙跟上，前面有人探路，避開活屍遊蕩的區域，千萬不能掉隊。
秦大娘塞給秦江東西本就多，他又接過書箱，縱是天生力氣大，前進得也很吃力。耳邊還有林家人的抱怨。
“就說幹嘛要急。”
“還是我乖孫的福氣，晚一會多好，看雨都小了吧。”
“雨快停了，要不回去？”
他們絮絮叨叨個沒完，秦川又氣又急，地面泥濘溼滑，他一分心，腳下一滑往後踉蹌，滾出好遠。
他摔得不輕，口中一陣腥甜。秦大娘趕來看他情況，焦急催促，“大川，快起來。”
林玉寶的書箱打翻，書被雨淋溼，墨跡暈染開，他心疼無比，“我的書呀。你你你。”
秦江撐起身體，右腳鑽心的痛，“娘，幫我看看，右腳好像卡住了。”
秦大娘這時也發現。他的腿卡進個坑裡，裡面有不少樹根藤蔓纏繞著，估計是雨水鬆動地面造成的。
更糟糕的是，他傷口滲出鮮血，血水混著著雨水，往四面八方流淌。
“要躺倒多久？啊！你流血了。”林二麻吊兒郎當走過來，連滾帶爬跑開。
“爹、娘，快跑！”
林玉寶也不跳腳了，扔下手裡的東西，拔腿就跑，林家其他人，也毫不猶豫，緊隨其後。
開玩笑，前段時間鳳山土匪寨子，就傳出訊息，說鮮血會引來活屍，村裡人本不相信，後來出了好幾樁意外，他們現在深信不疑，才不要留下喂活屍呢！
秦大娘看他們跑遠，心裡也很慌，不住往後退，口中語無倫次，“大江。你受傷了。別急，我，我去叫人啊。”
說完轉身跌跌撞撞追著林家人。
“娘！”秦江目眥欲裂，高聲吼叫：“你給我找把砍刀，舅舅丟下的板車上有！”
秦大娘背影一頓，卻沒回頭，反而跑得更快，“嗚嗚，大江別怪娘，你沒救了。爹孃，你們等等我啊！”
孃親的背影漸漸遠去，秦江自嘲笑笑，再次被拋下，也不意外吧。
他一把抹掉臉上的淚水，忍痛扭轉身體，側坐在地上，用力挖土，拉扯卡住腳腕的樹藤，樹藤有些許鬆動，但還不夠。
他撿起石塊狠狠砸著，不時環顧四周。
姿勢詭異的人影。出現在他視線裡，一個兩個……
秦江兩手不住顫抖，拿不穩石頭，瘋狂拉扯右腳，傷口不斷撕裂，“啊！”
活屍越來越近，腐爛的臉、猩紅的眼、尖利的獠牙。
秦江淚水止不住落下，心中湧起無限絕望，脫力般倒在地上，“我也會變成這副鬼樣子嗎？哈哈哈，也好，無知無覺的。”
林家人逃到風山腳下時，家當幾乎全部丟完，好在人一個沒少，秦大娘也追在後頭。
秦雙雙讓防衛隊放繩梯，拉村民到坡上避難。卻沒放他們進基地。起初，有村民被煽動，想強闖，差點同自衛隊起衝突。
壩下村的趙里正出面斡旋，秦雙雙也承諾，如果水淹上來，會讓他們避難。最終衝突消弭於無形。
不少屬民自發加入救助，張羅著幫助村民安置。
秦大娘被拉上來後，癱軟在地，哇哇大哭，“哎呀，我可憐的兒啊。大江沒了。”
林家人在她身邊席地而坐，模樣狼狽不堪，神情默然。
秦大娘和秦江沒回來，秦父擔心，一直在基地外邊等著，他聽到嚎哭，趕忙過來，“大江怎麼了？”
“老頭子，大江他不聽勸啊，我讓他少拿點東西，少拿點東西！”秦大娘哐哐捶地。
秦父腦中一空，身子搖搖晃晃。往後倒去，秦川撐住他。看著全須全尾的林家人，悲憤至極，恨聲道：“到底怎麼回事！我大哥呢？”
“他他被活屍咬死了。”林二麻瑟縮著低下頭。
其餘林家人也紛紛撇頭。
秦川咬牙切齒，“他是去幫你們！”
“為什麼只有我兒子出事？你們沒救他嗎？”秦父語氣頹唐。
林老太理直氣壯，“哪能怪我們，他自已命不好！”
林二麻也小聲嘀咕，“對啊，我們總不能搭上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