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表白後的第一週（9.10-9.16）

週末這兩天，葉子仔細安排了一下下週她要做的事，她先是聯絡了各位老師跟她們請假。知道葉子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後，老師們無一例外地都同意了她的請假還順帶著安慰了她幾句，感謝完老師以後，葉子就忙著寫作業看文獻了。週末這兩天天氣挺好，秋天的腳步已經越來越近，天氣也漸漸轉涼了。

週一早上出來宿舍後，葉子才發現外面在下雨，於是她又折回去宿舍拿了把傘。到醫院後，姥姥姥爺已經準備好做檢查了，看到他們的精神頭依舊很好，葉子懸著的心便有些如釋重負。做完所有檢查專案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姥姥姥爺想讓葉子回學校去休息，但是葉子堅持要陪床。看葉子那麼堅決，他們便沒有再說讓葉子回去休息的話。

傍晚的時候雨稍微小了一點，葉子自告奮勇說她要去外面買幾份晚餐，姥姥姥爺笑著同意了，他們還叮囑了葉子要注意安全。買好晚餐進來醫院門口後，葉子突然撞見了孟沁，她身後跟著一群人，葉子走得有點急，差點跟她撞在一起。快撞到孟沁的前一秒，葉子伸出手扶住了孟沁，而幾乎在同一瞬間，孟沁也伸手扶住了葉子。看到孟沁的手搭在她的手腕處，葉子沒能控制好情緒，她直接呆在了那裡。孟沁見狀便小心地問了一句：“沒事吧？”聽到孟沁說的話，葉子回過了神，定了定心後，她笑著回了一句：“謝謝，我沒事。”聽到葉子說沒事，孟沁便莞爾一笑，然後她就快步離開了。看著孟沁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後，葉子轉身上了樓。吃完晚餐後天已經黑了，葉子跟姥姥說她想順便去看望一個住院的同學還說她很快就回來。姥姥什麼也沒多問，她只說祝葉子的同學早日康復，笑著抱了抱姥姥後，葉子跑出來病房徑直去了天台。

葉子本想在傍晚的時候上來看晚霞的，結果因為偶然見了一面孟沁，她就沒心思上來欣賞晚霞了，這會兒的夜景絲毫不遜色於晚霞，只是葉子已經沒有欣賞它的那份心思了。習慣性地拿出手機後，葉子卻突然不知道要給誰訊息了。要告訴黃茵蔚，她見到他的蝴蝶了嗎？還是給師兄發訊息，向他諮詢走出過去的方法？來來回回翻遍了通訊錄，葉子始終沒能發出去一條訊息，最終，她嘆了口氣關上了手機螢幕。就在葉子準備安心欣賞夜景的時候，她的電話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後，葉子紛亂如麻的心忽然變得很平靜。自從鈴聲響起之後，葉子就一直皺眉看著手機螢幕，她知道對面的人現在一定很想讓她接這通電話，但她絲毫沒有這種想法。等了一會後，看孟宴臣還是不掛電話，葉子索性把手機揣進了兜裡，等到鈴聲終於消失後，她長出了口氣還閉上眼靜了靜心。

當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葉子的腦海裡又開始不停地響起孟宴臣曾經說過的那些話，為了不陷入沒用的回憶，她轉身打算回病房。結果沒走幾步，微信忽然響了一下——是孟宴臣發的訊息。他問葉子：姥爺的檢查做完了嗎？醫生怎麼說的？他還問葉子有在好好吃飯嗎，學業忙不忙？看完孟宴臣發來的訊息後，葉子握著手機的右手開始止不住地顫抖，應該跟他說什麼呢？說她一切都好，別再來打擾她了嗎？還是說，她的蝴蝶的確非常耀眼，今天僅僅只是一面之緣，就已經讓她覺得非常難忘了呢？

而且，她既沒有能對他發脾氣的資格，也沒有能坦然質問他的身份。

看孟宴臣不停地往來發訊息，葉子忽然想起了之前她費盡心思給孟宴臣發訊息的事。他這樣的關心，應該能算得上是打擾了吧？當時，他也是這樣的心思嗎？覺得自已被打擾了，所以才會說沒必要聯絡了嗎？果然啊，時間是最好的老師。以前不懂的，現在懂了，以前夢寐以求的，現在也完全不想要了。就這樣吧，沒什麼可說的，也沒什麼想說的。在心裡打定主意後，葉子直接關了機，然後她就跑下樓去休息了。

週三這天，天依舊陰沉沉的，吃完早餐後，葉子帶著作業去了醫院。中午的時候葉子陪姥姥去外面吃了點飯，吃完飯和姥姥牽著手走到醫院大門前的時候，葉子笑著說：“姥姥，其實這幾天，我覺得自已很沒用。”

“在您和姥爺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無能為力。都這麼大了，我還在上大學。可是您們卻絲毫沒有責怪我，反而還一直鼓勵我。姥姥，謝謝您和姥爺，沒有您們，就不會有現在的我。我答應您，我會慢慢好起來的。”

“嗯，這才像我的葉葉。”說完葉子就牽著姥姥進了醫院。

等電梯的時候，葉子跟姥姥說了一些她在學校的趣事，姥姥被她逗得直笑。等了沒幾分鐘後，電梯門開了，葉子本來笑得很開心，但看清電梯裡的人後，葉子的笑臉瞬間就消失了，她的手也變得很涼，整個人還直接僵在了原地。感覺到葉子的不對勁後，姥姥看了看電梯裡的人，然後她很瞭然地拍了拍葉子的背。有了點反應後，葉子就牽著姥姥頭也不回地進了電梯，電梯啟動後姥姥什麼也沒多問，她還主動轉移話題給葉子說了下姥爺的病情。姥姥跟葉子說昨天查完房後醫生跟她說葉子姥爺的檢查結果挺好，手術已經安排好了，就在這週五。葉子什麼也沒多問，她只是低著頭漫不經心地回了句：“嗯。”姥姥見狀就什麼也沒再說。

回到病房後，姥姥就一個勁催葉子快去忙自已的事，葉子拗不過她便乖乖去了外邊寫作業。其實葉子這會兒什麼都不想做，但她又不想白白浪費時間，於是她拿出耳機開始看影片作業。只是在那裡看了大半天，她卻始終都沒能寫出來一個字，她也沒有發現，在她愣神的時候，外面下起了雨。等到了晚上該回學校的時候，姥姥問她帶傘了嗎，葉子暈暈乎乎地回了句嗯，然後她就直接下樓了。到了樓下，看到瓢盆大雨自天而落，葉子才回過神來，而直到翻遍書包她才發現她忘了帶傘。她不想上去找姥姥要傘了，這會兒應該還有公交，不行就叫個網約車，在心裡如此定奪好以後，葉子把書包抱在懷裡準備往外衝。結果就在此時，忽然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回頭看清來人後，葉子狠狠甩開了他的手。

看到葉子出來門口後有點無精打采，明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孟宴臣的心瞬間沉到了底。他知道，葉子這麼魂不守舍的原因，多半是因為中午她看到他和他妹從電梯裡一起下來心裡不舒服了。他也無比清楚，這會兒不論他說什麼，估計葉子都聽不進去。甚至他說得越多，可能葉子就越討厭他。可是，他真的不想他和葉子之間再多些沒必要的誤會了，所以他打算硬著頭皮直接跟她解釋。他現在完全沒有底氣可言，葉子姥爺的病不可能一直都不好，再猶豫下去，他就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宋焰臨時有事來不了了，我才送我妹來產檢的，你別誤會。”

“孟總，您沒事吧？我為什麼要誤會？您好奇怪啊，我跟您有關係嗎？您做什麼，有必要跟我說嗎？”

“我對您的生活完全不感興趣，您要是太閒，可以去找心理醫生做做治療，還請不要說沒必要的話給我聽。”

“這會兒不好打車，我送你回學校。”

“別碰我。”

“今天我就是步行回學校，都不會坐你的車。”

“以前那樣對你是我不對，今天真的是因為宋焰忽然有事來不了了，我才陪我妹過來的。”

“我怕你生氣，所以在這等了一下午。你可以盡情怪我、討厭我、不理我，只是這會兒雨這麼大，車肯定不好打。讓我送你回學校，可以嗎？”

“如果你淋了雨生病了，你姥姥姥爺會擔心的。”

“我說了，沒車我就步行回學校，我絕不會坐你的車。”

“你是自已跟我走，還是我抱你去車上？”

葉子沒再理孟宴臣，她轉身準備往外跑的時候，孟宴臣一把拽住了她。孟宴臣把葉子徑直拉去了停車場，因為怎麼都掙不脫他的禁錮，葉子氣到幾乎發暈。回學校的路上，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到學校不遠處的時候，孟宴臣停了車還遞給葉子一把傘，葉子沒有理他，她開啟車門徑直走向了學校。看葉子這麼倔強，孟宴臣便急忙下車追了過來給葉子打著傘，葉子讓他起開，孟宴臣不聽。於是葉子發了脾氣，她一把奪過來孟宴臣手裡的雨傘扔在了地上，因為淋了雨，孟宴臣的眼鏡瞬間就模糊了。孟宴臣無奈地拿下眼鏡還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然後他往周圍看了看，想找到傘繼續給葉子撐著。此刻的孟宴臣相較於平日已是極為狼狽，但他卻一點也不惱怒。看到孟宴臣要去撿傘，葉子更生氣了，她大步跨過去撿起了那把傘，把傘合上後她用力扔向了更遠處。孟宴臣此時看不清葉子的臉，隱隱約約看到她扔傘的舉動後，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陰冷。

“孟宴臣，淋點雨怎麼了？你連這點抵抗力都沒有嗎？”

“淋點雨，對孟總您這樣的大人物來說，太難以接受了是嗎？”

“我可以淋雨，但我不想讓你淋雨。你要做實驗，還要去醫院，來回奔波，再淋點雨，你會生病的”

“你生氣也好，討厭我也好，罵我也好，我都能接受。是我以前做的太過分，才導致你現在這麼厭惡我。你所有的懲罰，我都會接受。我會一直等你，等你願意原諒我，願意給我機會重新開始。”

“我生病關你什麼事？你能不能不要再鬼扯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願意放過我？三年前你就肆意地踐踏我，三年後，你居然還是這麼地過分、這麼地不可理喻。”

“孟總，錢我一定會盡快還您，謝謝您所有的好意，我會盡快還清您的人情。謝謝您，後會無期。”

見葉子要走，孟宴臣不假思索地拽住了她，他慌不擇口道：“不管你怎麼對我，我都不會放開你的。”

“我不是什麼好人更不是什麼聖人，如果不是對你起了心思，我不會做那麼多，不會這樣不顧一切地靠近你。”

“三年前是我不好，我不該猶豫，不該讓你誤以為你被當成了消遣。”

“我真的不知道肖亦驍以前那麼說過你，你不知道，其實肖亦驍後來幫了我們很多。警局的記錄是他找人解決的，網上的那些痕跡也是他費心處理的，包括你在酒吧的那個朋友，肖亦驍給她升了工資。那晚他也跟我說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還請我代他向你道歉。”

“葉子，我也是個普通人，我會犯錯、會猶豫、會看不清很多事。”

“我請你給我個機會，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了。你要怎麼對我都行，只要你能消氣，我做什麼都可以。”

“孟總，我說過了，我們已經兩清了。我不希望你再來打擾我，我也不會再去打擾你，就到這裡吧。”

“我真的，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了。”

聽到這話，孟宴臣的臉不由地蹙成了一團，而即使內心已經酸澀到方寸大亂，孟宴臣也沒有放手的意思，他甚至把葉子抓得更緊了。彷彿這樣做，就能讓時光倒流，讓葉子不受傷害，讓葉子願意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可以被命運眷顧，得到他想要的幸福。之後兩個人誰也沒有再說什麼，在那裡僵持了一會兒後，他倆都被雨淋得極為狼狽。就在他倆僵持不下之際，遠處駛來了一輛電動車，來人看到葉子後，驚訝地開口道：“葉子？”

“你沒帶傘嗎？快，打我的傘。”

有傘遮在頭頂後，葉子看清了孟宴臣此時的模樣。他的西裝已經被雨水浸透，眼鏡也沾滿了雨滴，此刻的他比那晚鬧著不肯回家的他還要狼狽幾分。看了孟宴臣一分多鐘後，葉子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後她走過去撿起了那把傘。甩掉雨水後葉子把傘撐開還給了孟宴臣，但孟宴臣死活都不接傘，於是葉子就強硬地掰開他的手指，把傘柄硬塞到了他手裡。看孟宴臣有點回過神了後，葉子就和來人轉身離開了。因為隱約看到葉子給旁邊的男生撐著傘，兩個人還捱得很近，孟宴臣心裡頓時五味雜陳。看著葉子漸行漸遠的背影，孟宴臣不自覺地握緊了傘柄，等到看不見葉子的身影后，他沉了沉氣開車回了家。

經過幾天的陰雨連綿後，週四早上天終於放晴了。今早起來後，孟宴臣發現他發燒了，因為昨晚和葉子不歡而散，他也沒心思吃早餐了。看了眼日程安排後，他索性頂著高燒徑直開車去了公司。這幾年，他已經把之前的那些專案處理得差不多了。葉子打官司那會他正忙著一個新專案，等到忙完專案，他才知道葉子做了那麼驚心動魄的事。他本打算解決掉那個油膩男再去見葉子的，結果，因為倉促間和葉子重新見了面，他心煩得厲害，之後就完全沒想起來這事兒。明天晚上公司要舉辦新專案的慶功宴，他打算藉機處理下那個油膩男的事。忙到中午的時候，他媽媽打了電話過來，她叫孟宴臣今晚回趟家裡。孟宴臣問他媽媽要不要把妹妹一起接過去，他媽媽說都行，孟宴臣問他妹要不要一起回家吃晚飯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了。孟沁這些天一直忙著課題交流的事，宋焰前幾天被安排去外面進修了，家裡現在沒人做飯了，所以孟沁答應了孟宴臣，她還讓孟宴臣晚上七點以後再來接她。

走進醫院大門後，孟宴臣下意識地環顧了下四周，不出意外地，沒有葉子的身影。因為孟沁還要忙一會，孟宴臣就給李醫生打了個電話，他問李醫生能不能當面聊聊，李醫生說了位置後，孟宴臣便徑直上了樓。那天晚上不慌不忙地找人幫他找了這個醫生後，他倆只在電話上交流過幾回，還沒線下見過。離辦公室越來越近的時候，孟宴臣的頭疼得更厲害了，他的腳步也因此越來越慢。靠在離辦公室門口兩三步遠的地方稍事休息了幾分鐘後，孟宴臣便推門進去了李醫生的辦公室。李醫生的辦公室非常整潔，一看就知道這是做事井井有條的人打造出來的環境。孟宴臣進去的時候，李醫生還在忙，他沒有轉頭看孟宴臣，只是隨口說了一句：“請坐。”

在凳子上坐了十幾分鍾後，李醫生終於轉過身來了，孟宴臣也終於得以看清了李醫生的面貌。李醫生有一頭濃密的頭髮，臉龐輪廓分明，整個人顯得沉著冷靜，看起來渾身都散發著專業的氣息。一番交談過後，李醫生就下班了，而此時，孟沁也給孟宴臣發了訊息來。孟沁現在的身形比懷孕前稍微臃腫了些，走到她身邊後，孟宴臣很自然地接過了她手裡的資料，然後就扶著她去了電梯。走到電梯口後，兄妹兩個遇見了正在等電梯的李醫生，因為課題交流的事，孟沁和李醫生已經算是比較瞭解了。所以在等電梯的時候，孟沁便開始和醫生聊了很多關於課題的知識。孟宴臣對醫學不怎麼了解，但看孟沁對這個醫生表現得非常熱情，他便稍稍安心了一些。李醫生剛才跟他說，葉子姥爺的手術是有風險的，他還把所有的風險仔仔細細地給孟宴臣解釋了一遍。最後他說明天就要做手術了，他卻還沒來得及跟葉子溝通這個情況。他問孟宴臣怎麼辦，要不要如實告知葉子，還是跟他溝通下就可以了？冷靜思索了幾分鐘後，孟宴臣沉著地回醫生說：“明天，跟葉子如實說吧，她可以做到的。”

“而且，相信您的專業能力，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就在孟宴臣沉浸在回憶裡兀自發呆的時候，電梯來了。孟宴臣沒抬頭看電梯裡的人，當他跨出一隻腳走進電梯後，他聽到李醫生忽然叫了一聲：“葉子女士？”

“女士您好，既然碰巧遇到了，我想跟您溝通下明天的手術事宜，您現在方便嗎？”

早在聽到醫生叫出葉子名字的那一刻，孟宴臣就回魂似地抬起了頭。結果映入眼簾的畫面是葉子牽著一名男生的手，兩個人還捱得很近，看身形，眼前的這個男生應該就是昨晚把葉子接走的那個人。看葉子牽著那名男生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電梯，一股無名的情緒開始從孟宴臣心底蹭蹭往上冒。身為商人的他早已習慣了不露聲色地逢場作戲，可是身為一個男人，他還沒學會怎麼隱藏自已的情緒。看到葉子這會兒還牽著那個男生的手，孟宴臣便忘了此時他正扶著孟沁，他不自覺地握緊了他的手，結果就導致孟沁的手腕瞬間疼到有點難以忍受，孟沁驚呼道：“哥，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反應過來以後，孟宴臣鬆開了他的拳頭，他隨口回孟沁說：“沒什麼。”李醫生很快就和葉子談完了，然後一行三人便一起乘電梯下了樓。

下樓以後，孟宴臣去開車的間隙，孟沁跟李醫生又聊了一會。上車以後，孟沁率真地問孟宴臣：“哥，你喜歡剛才那個女孩子嗎？”

聽到這話，孟宴臣立時便怔住了，孟沁見狀就說道：“李醫生說，你給那個女孩子安排了很多事。我是看你剛才在電梯裡太反常，還一直盯著那個女孩子看，才想去問問李醫生的，你別怪他。”

“嗯，我喜歡她。”

“你跟家裡說過嗎？家裡要是知道了怎麼辦？”

“沒說過，還沒打算說。”

“哥，我忽然想起來，週一那天傍晚，我好像見過這個女生。”

週一？原來週一就見過他妹了嗎？他還以為週一那天葉子是太累了，早早就休息了，所以才不接電話不回訊息還關機了。沒想到，原來她是生氣了，故意不理他的。怪不得昨天她那麼生氣，還質問了他那麼多。現在怎麼辦？那個男生，不會真的是葉子喜歡的人吧？三年前的那些接觸告訴他，葉子不是會輕易牽男生手的人。而今天，已經是他第二次看到葉子牽著別人的手了。怎麼辦？他已經徹底和葉子錯過了嗎？

看孟宴臣呆在那裡不開車，孟沁就又問了一句：“哥，你跟人家表白了嗎？”

“沁沁，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可以。”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對宋焰生氣了，不想理他，他會怎麼哄你？”

“哥，你惹到人家了嗎？”

“你惹的事大嗎？大的話，我也不知道怎麼哄人家，小的話，你可以買點她喜歡的東西送她。”

“你生氣的時候，會不接宋焰的電話嗎？”

“嗯，哥，我覺得，這個不能類比吧。”

“你倆的事，只能你倆自已解決，類比我們，沒有多大的參考價值吧。”

“我之前有一次，的確生他氣故意不接他電話來著。不過那天，他看我太生氣了，就直接請假來醫院接我下班了。回家以後，看到他忙得滿頭大汗，一個人做了一桌子菜，我氣就消了。”

做飯？滿頭大汗？綜合考慮了下現在的局面後，孟宴臣得出結論：這個例子，的確沒多大參考價值。開車回家的路上，宋焰打了電話來，孟沁和他聊了一路，孟宴臣全然沒有在意。下車後，孟沁好奇地問孟宴臣道：“哥，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家裡說？要我幫你試探下家裡嗎？”

“沁沁，三年前，我其實就已經很佩服你了。已經三年了，三年很久，夠我成長了。我和她的事，我會看著辦的。”

“你先幫我保密，千萬別試探家裡。”

“雖然爸媽現在已經不怎麼要求我們了，但這件事的時機還不夠好，等我處理好了一切，我會跟爸媽說清楚的。”

“哥，不對啊，那個女孩子剛才怎麼牽著別的男生的手？你確定她沒有男朋友嗎？”

“不確定。”

“啊，那怎麼辦？”

“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不想放手。”

“哥，你的事，你自已做主。”

“要幸福哦！”

聽到孟沁的這句真誠祝福後，孟宴臣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然後兩個人便加快腳步回家了。付文櫻和孟懷瑾現在已經半退休了，孟宴臣和孟沁現在都在忙自已的事業，難得回家一趟。看到兩個孩子都回家了，夫妻二人著實高興，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吃了頓晚餐。

看望完姥姥姥爺後，柳勝智就問葉子要不要一起下樓走走，葉子答應了。只不過，葉子沒有陪他下樓，而是拉著他上了天台。彼時天色將黑未黑，輕拂過來的風透著一絲涼意，遠處的晚霞也若隱若現。並肩而立站到街燈紛紛亮起時，柳勝智很是認真地開口說：“師妹，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有。”

“剛才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牽你手的。”

“師妹，我把你當成妹妹看待。你幫了我那麼多，如果連你牽我的手我都要介意一下，那我就不配被你叫師兄了。”

“師妹，你來實驗室後一直都是我帶你的。在學校，你即使做再要緊的事，都不會像剛才那樣那麼緊張。你剛才，是緊張了，對吧？”

“你，喜歡那個人嗎？”

“所以在電梯裡才一言不發抓住我的手，手也涼得厲害，和醫生談完話就魂不守舍的？”

“……”

“看來，的確是喜歡的。”

“你剛才死拽著我不放，我還以為你怎麼了。你應該沒發現吧，你跟醫生談話的時候，他一直盯著我看，看得我心裡發毛。”

“師妹，有什麼想問的，想說的，可以隨便說。對我，可以不用太見外。”

“師兄，你不問我，為什麼重新上學嗎？”

“如果你想說，那我就聽著。你不想說的事，我不會多問。”

“師兄，如果，你喜歡一個人，那個人，他一開始好好的。後來，他忽然推開了你，還用很難聽的話羞辱你，你們因此鬧得很難看。再後來，他說他為你做了很多，還說他以前就喜歡你了，只是他事太多，所以才沒有及時告白。師兄，換了你，你會喜歡這樣的人嗎？”

“所以，這算是，破鏡重圓？還是，重新開始？”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葉子，我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如果我就這樣輕率地，給你一個粗淺的回答，你會不想理我的。”

“師兄，想說什麼就說，我不會怪你。”

“那，在你心裡，你們現在，算是什麼？破鏡重圓，還是，重新開始？”

“什麼都不是，只是兩個陌生人，又多見了幾次面而已。”

“師妹，你確定嗎？”

“說實話，弄傷你的手腕以後，每次見到你，我就覺得非常愧疚。所以每次你來實驗室我都會纏著你，看你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想盡力補償你。我知道，你真的沒有怪我，也真的拿我當朋友，可我心裡還是過意不去。”

“師兄，能有你做師兄，教我做實驗，帶我做專案，是我的榮幸，別再覺得愧疚了。”

“在我眼裡，朋友是永遠都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的存在。”

“這點小傷沒什麼的，早就痊癒了。別把這件事放心上了，好好做你的課題。”

“那我說了答案，你真的不會不理我嗎？”

“師兄，但言無妨，我只是好奇，不是想逼你回答。”

“如果，你現在真的不在意他了，那為什麼剛才，你那麼緊張，那麼心不在焉？”

“如果換作以前那個沒有安全感、沒有自我的我，他應該會跟你說不要回頭，不要讓別人看到你的脆弱。可是現在我安全感很足，所以我只想跟你說，跟著你的心走吧。”

“現在，你有學業要拼搏，還有姥爺姥姥要照顧，他的事，你可以不用急著做決定。”

“師兄，你奶奶身體還好嗎，你都好久沒回過家了。”

“好呢，昨天還打影片了。的確，我讀研以後就沒回過家了，好想再吃一碗奶奶做的飯。”

“師兄，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吃我姥姥做的飯，她做的菜可好吃了。”

“師妹，吃飯，只要你願意帶我，我一定去。”

“嗯，我還是想問你一句，你對他，到底什麼心思？”

“師兄，我不知道。”

“師兄，你知道嗎，我姥爺的事是他安排的，他安排好了一切，我只是每天來這陪陪床而已。我跟他說了好多次我不想再見他了，我還跟他說欠他的人情我會盡早還他，但他好像根本就沒聽進去。”

“剛才看到他和他以前喜歡的人站在一起，我就覺得人家兩個好登對、好養眼。”

“人家兩個，一身名牌，氣度不凡。而我，是個窮酸學生，一無所有。”

“我很想假裝我不在意，不在意我這麼窮酸、一無所有，不在意他以前說我的那些話，可我做不到。”

“看到他倆站在一起，看到他給他妹拿著東西還扶著她，我就莫名覺得好心酸、好丟臉。”

“我在他面前，永遠都有求於他，永遠都欠著他，不像他妹妹，可以那樣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邊。”

“師兄，剛才幸好有你在，要不，我可能真的會忍不住跑來這抹眼淚。”

“師兄，我之前以為，你不會很快就走出陰影。我以為，你會慢慢掙脫陰影，而且那個過程，十有八九會很痛苦。可是後來，你幾乎沒怎麼耽誤時間，很快地就整理好了一切。你做得很好，課題也是，感情也是，人生也是。”

“只有勇敢的人，才有資格說要堅持做自已。，我不夠勇敢，所以才拖了這麼久。”

“葉子，你很勇敢，非常勇敢。只是你還沒徹底走出過去，所以才沒發現，你的勇敢已經超過我好幾倍了。以後有什麼心事了，可以直接說給我聽，黃姐能做你的知心好友，我也可以。師妹，加油生活就好，總有一天，你會意識到你有多了不起的。”

“師兄，改天有時間，陪我喝頓酒吧。”

“你？你喝酒，行嗎？”

“我感覺，我應該挺厲害的。”

“哈哈哈，好，跟我喝酒也不用擔心人身安全，還能測測酒量。等你忙完，有時間了，我們去喝個夠。師妹，明天別太緊張，姥爺他吉人自有天相。即使有風險，相信醫生也會解決掉的。”

“而且，他找的醫生，肯定是最好的。”

“謝謝師兄，我們下去吧師兄，你回學校，我去陪姥爺。”

“嗯，明天做完手術了，記得發個訊息。”

“嗯。”

週五傍晚，晚霞滿天的時候，李醫生走出了手術室，他跟葉子說手術很成功，葉子和姥姥連連跟李醫生道了好多聲謝，李醫生笑著說了句不必客氣就走了。這天開完會後孟宴臣就回了辦公室，他一直盯著手機看，沒有注意時間，直到助理來提醒他要進會場了，他才扔下手機去參加慶功宴。發表完致辭後，陸陸續續有人來談合作，他都一一敷衍過去了，見孟宴臣興致不高，漸漸地沒人再去打擾他了。

用難得的臭臉換到了幾分鐘的清閒後，孟宴臣拿了杯酒踱步去了窗邊看風景。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幾十年，這座城的每個季節已不能再令他心生波瀾，身後的宴會廳人聲嘈雜，他的內心卻無比寧靜。就在孟宴臣站在落地窗躲清淨的時候，專案部負責人走過來了，他跟孟宴臣說事情已經搞定了。聽完後，孟宴臣淡淡地回了句：“做得很好。”

“董事長，公司之前沒有做過這種專案，我們手裡可用的人，好像不多。”

孟宴臣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這幾年他經手的專案多到不計其數，他整個人也越來越老練，導致誰也摸不準他的心思。昨天聽到孟宴臣說公司要做一個新專案的時候，專案部負責人還很開心，直到他聽到孟宴臣說這個專案已經接近簽約了，只不過不是和他們公司而是和別的公司。聽完自家董事長駭人驚聞的這番言論後，一向自詡圓滑的專案部負責人大驚失色到直接蹦出來了一句：“啊？”

“你沒聽錯，盡力做，不要失敗。”

看孟宴臣一副做不到你就走人的表情，專案部負責人壓制住了內心的震驚沒再多問。回到家後，他加班加點熬了個通宵做出了初步方案，週五早上，他的方案得到了孟宴臣的首肯。本來剛才，他和對方談得不怎麼融洽，結果就在他有點洩氣的時候，對方認真看了一下方案，然後他忽然就同意合作了。看對方不像是開玩笑，他就趕緊過來孟宴臣身邊告知了他這個好訊息。見孟宴臣喜上眉梢還誇了他一句，他便多問了一句。看孟宴臣這會兒並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專案部負責人的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幾滴汗，他也不知道這會兒他應該走還是留了。

兩個人就那樣沉默了一分鐘後，孟宴臣惜字如金道：“事在人為。”

“我會盡快安排好人，你做得很好，去忙你的吧。”

走出一段距離後，專案部負責人回頭看了看孟宴臣。看孟宴臣在窗前獨酌，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他如釋重負般地長出了口氣，也順便擦了擦額頭滲出來的汗。自家董事長給錢給的的確足，但做事風格真的是雷厲風行，說一不二，有時還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這種專案公司之前從來沒有做過，昨天做方案的時候他順便查了查能用的人，然後他就發現可用的專業人員貌似不多。不知道董事長突然這麼費心思截胡一個快要簽約的專案到底是為了什麼，按理說，孟宴臣難得開口夸人，他也的確拿到了新專案，他本該開心的，但不知怎的，他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胡思亂想了幾分鐘後，專案部負責人甩了甩頭，繼而便轉身去享受晚宴了。

宴席結束回到辦公室後，孟宴臣看到了李醫生髮來的訊息，他說手術非常順利，用不了多久葉子姥爺就能出院了。只不過他還說，葉子姥爺最好在這一年內定期來複查。感謝了李醫生後，孟宴臣就發訊息讓肖亦驍儘快找個合適的房子，還說房租他會付。看孟宴臣一副為人夫的做派，肖亦驍沒忍住調侃他說：老弟，我要是葉子，我也會喜歡你的，真夠周到的。孟宴臣無視了肖亦驍的打趣，處理好一切之後，他就回家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