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關於友情和愛情（9.18 週日）

回校之後，葉子沒忍住給黃茵蔚打了個電話，黃茵蔚本來在忙，但是聽到葉子在電話裡哭得那麼傷心，她立馬就放下了手頭的事跑來學校找葉子了。黃茵蔚帶著葉子去操場僻靜處坐了會，看葉子什麼都不說還一直流眼淚，黃茵蔚心裡有點發愁，她什麼也沒敢問，只是給葉子遞了張紙還不停地拍著葉子的背安慰她。在黃茵蔚的耐心安撫下，葉子最終停止了哭泣。

“姐，我剛才罵他了。”

“嗯。”

“我跟他說我覺得他很噁心，讓他滾遠點，別再來打擾我。”

“還有呢？”

“我說了畫廊那個人拍我肩膀的事，他問我為什麼當時不跟他說。”

“我還說，為了拿到那個光碟，我設想過徹底放棄自已。”

“葉子，官司的事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執意做這件事，肯定也有我的原因。我知道你是想讓我能有一個好的開始，可是葉子，我是你姐，如果妹妹為了能讓姐姐有一個好的起點而不顧自身安危去涉險，這樣的起點，我寧可不要。我只希望你安安全全的、健健康康的成長，以後，別再去做那麼危險的事了。”

“答應我，以後好好愛自已。有什麼事，一定要說出來，我幫你一起承擔，好不好？”

“你現在可能還不太放心我，以後，你可以多來打擾打擾我。多和我接觸接觸，你就會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好不好？”

“姐，我一直覺得我活得很丟臉，我沒勇氣跟你說那些事。我真的很怕，怕你也覺得我是個拜金女，覺得我沒救了，該去警局接受懲罰，該一無所有，該被喜歡過的人那麼羞辱。”

“你們那晚具體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去警局？”

“他那晚很奇怪，半躺在椅子上，看起來很頹廢。我進去之後他就躲開了我，可我沒有意識到他那是在表達他的厭惡，我以為他只是心情不好。然後我就坐在了他對面，我問他怎麼了，他說沒怎麼。後來，他說了一大堆很難聽的話，我被刺激地直接跟他告白了。結果，他用很諷刺的眼神看著我，還說了一堆更難聽的話。我受不了了，就順著他的刺激報了警，然後我們就一起去了警局。”

“他說什麼了？”

“他說，他一眼就能分辨出蝴蝶和飛蛾，他說蝴蝶喜歡在陽光下飛舞，而飛蛾只會在夜間出動。他還說，我每個月的生活費是多少？助學貸款每個月又要還多少？他讓我不要把自已想的太聰明，把他想的太傻。他還說他每天都會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所以他是不會輕易被我糊弄的。說完這些，他就說了一句走開，我就跑出來哭了。”

“我也不知道我哪裡不對勁，為什麼哭完了又要跑回去，回去之後，我就趴在他身上親他了。後來他突然翻身抱住了我，我還以為他醒了，結果不是。然後我就翻身出來，跟他媽媽發簡訊要錢了。”

“我當時在想什麼呢？是覺得，既然他覺得我是為了錢才靠近他，那我不如遂了他的意，真的要點錢。還是，我這個飛蛾也能跟他掰掰手腕，讓他不要小看我呢？反正記不清了，只記得，坐上審訊椅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徹底碎了。”

“後來他來了拘留室，他跟我說，他施捨給我的那些好意，只是想讓我的生活過得好一點，他還說他只是不想看我走歪路。”

“再後來，我在大雨裡遇見他了。他後座載著一對夫婦，那個孕婦的情況看起來很緊急，說了句讓我注意安全以後，他就開車離開了。他的車消失在我視線裡以後，我回憶起來了我對他感到好奇的起點，就是他在酒吧砸了那個人的那一晚。”

“那個時候，我並沒有覺得他砸人很帥氣。相反地，我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卻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現在想想，作為一個商人，想必他從來都是一絲不苟、做事周全的。他的成長環境，肯定是非常優渥、非常優雅的，他怎麼會打架呢？而且他打架真的很狠，一出手就直接解決掉了那個人。”

“現在仔細想想，可能那個狠厲的他，才是隱藏在他表面下最真實的他吧。”

“剛才，他又跑來跟我說讓我給他機會了，我沒忍住，罵了他好多難聽的話。想不通他到底想怎麼樣，難道是覺得我還不夠悲慘嗎？這三年，我被折磨得不人不鬼，壓根就不知道什麼是快樂，難道這還不夠還他嗎？”

“葉子，朝前看，別再記著他的事了。如果他真的是把你當替身，你絕對要離他遠遠的。”

“我今晚本來想去陪陪我姥姥的，現在眼睛腫成這樣，估計明天晚上都去不了了。”

“沒吃飯嗎？你肚子叫了很多次了。”

“嗯，吃不下。”

“走，帶你去吃東西，補充點能量再睡個好覺，明天醒來繼續加油吧。”

“姐，你真的不鄙視我嗎？”

“疼你還來不及，怎麼捨得鄙視你？是我來的太遲了，三年前，如果我在你身邊，我不會讓你接觸他的。”

“姐，你知道嗎，三年前，我有一個室友，她跟我的關係還算可以。那晚，她偷偷在門外拍了影片，最後那個影片成了給我定罪的關鍵證據。”

“我其實一直在想，為什麼嘴上說著朋友，到最後，她卻推了我一把。”

“為什麼不進來給我一個耳光，讓我清醒？為什麼不進來拉著我離開，讓我可以不用失去一切？”

“寧願在門外拍個影片送我進警局，都不願意進來問問我，我到底怎麼了。我那個時候就以為，可能朋友，都是她那樣的。”

“直到你這幾天跟我說了這些話，我才知道，原來朋友，真的會替我著想。”

“你沒再聯絡過那個女孩子嗎？”

“沒有了，打完官司，我們去喝酒的那天晚上，我才知道，那個女生的哥哥，和他妹妹結婚了。”

“那個女生，在我和她家親戚之間，選擇了她家的親戚。仔細想想，她沒選我其實很正常，她的家人，比我這個可有可無的朋友重要多了。”

“葉子，朋友就是家人。”

“是她不懂得珍惜你，既然她不懂得珍惜你這個朋友，那就別記著她了，不值得。以後，你好好做自已，慢慢往前走，我會一直在的。”

“姐，謝謝你，沒有你，我現在可能真的會撐不住。”

“別光顧著嘴上感謝我，跟我去吃飯吧。吃了飯去休息，明天醒來以後，繼續好好生活。”

“嗯，好！”吃完東西，葉子就回宿舍好好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後，她的眼睛不出所料地腫了。看眼睛腫得那麼厲害，葉子沒敢去見姥姥，她在學校寫了一天的作業。

週日這天，天時陰時晴的，看得人內心好不煩躁。早上醒來後，孟宴臣感到鎖骨處疼得有些厲害，洗漱的時候他在鏡子前仔細端詳了一下，然後他就發現被咬的地方已經發紫了。只是很奇怪地，看著那塊發紫的地方，孟宴臣並沒有覺得不舒服，他反而覺得那是葉子留給他的回應，他要好好記著。

在公司忙到下午的時候，他爸媽打了電話來，問孟宴臣今晚要不要回家吃飯，他爸媽還說宋焰和孟沁今晚會來家裡。思索了兩秒後，孟宴臣說：“好，我忙完就回。”晚上到家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落坐了，看他們都在等他開飯，洗了個手後孟宴臣就連忙入座了。因為鎖骨在隱隱作痛，隨便吃了兩口之後，孟宴臣就放下筷子回房了，只不過回房後他怎麼都睡不著，於是他就給肖亦驍打了個電話。

“在哪呢？”

“外面，怎麼了？”

“睡不著，想去打網球。”

“你沒事吧我說，你那個什麼，鎖骨，不是給人家咬了嗎？有傷你就好好休息，行不行？”

“到底去不去？”

“不是，我說你怎麼回事？難得有時間，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啊。休息休息，不好嗎？”

“睡不著，頭疼。”

“那就網球場吧，我過去等你。”

看孟宴臣換了一身運動服往外走，付文櫻沒忍住問了一句：“宴臣，去哪裡？”

“打會網球。”

“晚上還回來嗎？”

“不了吧，我去我公寓睡。”

“注意安全。”

“嗯。”

“哥，一起走吧。”

“沁沁，平時注意點身體，我看你好像比前幾天瘦了些。”

“謝謝爸爸關心。”

“爸媽，我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們。”

“嗯。”

出來後，孟宴臣沒跟孟沁多說什麼，他徑直開車去了網球場。因為實在攔不住孟宴臣，肖亦驍就陪他打了一會網球。打球的時候，孟宴臣被咬的那處鎖骨疼得有些厲害，但他完全不在意，他只是一味發狠地拍打著網球。肖亦驍不記得孟宴臣到底打敗了他多少次，他只記得最後他真的是打不動了。看肖亦驍舉手示意他打不動了，孟宴臣終於停了手，他放下球拍和肖亦驍坐去了場邊。

“我都懷疑你到底有沒有被她咬過了，看你那狠勁，哪像是有傷的人。”

“你說，咬一咬，能讓她出氣嗎？”

“應該能稍微解點氣吧。”

“好想見她。”

“想就去啊，怎麼，怕她不理你？”

“其實你倆三年前，都那個啥了，就算現在暫時不想見你，她也不會忘記你的。”

“我們什麼都沒做。”

“在我面前就別裝了吧，如果不是喜歡她，你能忍得了她那麼對你嗎？”

“昨晚她跟我說，以後她選誰，都不會再選我了。”

“那就讓她只能有你這一個選擇，雖然難度有點大。”

“她身邊有太多可以選擇的人，我只是個，離她很遠的陌生人。”

“弟弟，你這就退縮啦？”

“你想想那個誰，宋焰，你想想他怎麼追你妹的。他跟你妹分開了十年都能重新在一起，你倆以前那點事其實沒有什麼的。她罵你幾句、咬你幾下，把心裡的那些氣發洩出來了，慢慢就會好了。”

“你知道怎麼哄人嗎？我怎麼都想不到能讓她開心起來的辦法。”

“你就，送送花啊什麼的，送點她喜歡的。要不就多纏著她，讓她多瞭解瞭解你。”

“纏著她？她現在一看到我，轉身就走，她還快畢業了，我怎麼纏她？”

“我記得小姑娘三年前脾氣就挺大的，沒想到三年後，她的脾氣還是這麼大。”

“問你個事，你別生氣啊。”

“問就行。”

“要是，她一直不理你，畢業了也不聯絡你，你，你打算怎麼辦？你家裡，再過幾年，估計又要給你安排相親了。”

“我非她不可。”

“之前覺得宋焰挺煩人的，現在才明白，他比我勇敢多了。分開十年，他都能把我妹重新追回來，我們才分開三年，我就已經覺得，我和她沒可能了。”

“其實，我後悔了。”

“後悔在她面前亂說話，後悔對她那麼任性，後悔沒有及時給她表白。後悔留她一個人在警局，後悔把她丟在大雨裡。後悔這三年沒去見她，後悔沒能及時幫到她，讓她又一次身陷囹圄。”

“那個被告，我已經找好人了，你不用擔心。葉子很了不起，她的證據的確非常關鍵。”

“畫廊那個呢？”

“用不了多久，放心。”

“橫在中間的事這麼多，怎麼看都覺得，她不可能給我機會了。”

“三年前的那一晚，看她給你拿了瓶酒，我就跟她說，你喝醉了誰負責，她嗎？”

“小姑娘斬釘截鐵地說了句行，只是我不開眼，用很難聽的話說了人家。現在想想，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自以為是地替你著想，你倆現在，也許已經重新開始了。”

“她不喜歡菸酒味，我要慢慢戒酒了。”

“戒酒這個先不急，小姑娘要是真的不想理你，你怎麼辦？”

“我還有牌，她老師知道我喜歡她。大不了，我就去找她老師，讓她老師帶她來公司做專案，或者，我多去她老師那轉轉也行。”

“三年前，我以為你倆就那樣了，以後不會再有交集了。結果現在，你比當初的你妹還要急，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

“早點處理好那個被告和畫廊的事，我不希望她再被那些事影響了。”

“我知道。”

“其實，我也欠她一句對不起，我會盡力做好這些事的，你放心。”

“你談過那麼多戀愛，應該算是有點經驗吧？你說，我和她三年前算什麼？吵架？還是分手？”

“為什麼我覺得，我只是和她吵了個架而已，就像我妹和宋焰吵架一樣。”

“你都沒跟人家表白，哪裡來的分手？”

“你這一架，吵了三年的時間，小姑娘估計早就討厭你了。這三年，你從沒在她面前出現過，現在你才去跟人家說你喜歡她，估計她已經不會再信你的話了。”

“我總想著，能讓一切都可控，所以我才會選擇先解決好公司的事再去找她。”

“這三年裡，看我妹那麼幸福，我真的好羨慕。”

“當初，我偷偷擦掉了宋焰的留言，後來還故意玩手段，想讓我妹放棄宋焰。現在想想，葉子這麼厭惡我，其實就是報應吧。”

“真正喜歡上一個人，我才知道，原來想念真的很折磨。以前是見不到她，現在是不敢去見。”

“老弟，別自責了，小姑娘態度不好你就受著，談戀愛過日子就這樣。你惹到人家了，總得讓人家發發脾氣，出出氣吧？女孩子嘛，她撒完脾氣，你再多纏纏她，她會接受你的。”

“以前覺得我妹很難哄，現在才發現，她比我妹難哄多了。”

“有時候，我真希望她能看上我的錢，哪怕她是為了錢，才選擇跟我在一起，我也會覺得很幸福。”

“三年前我就以為，她是為了你的錢才接近你的，結果人家只是喜歡你。三年前她都看不上你的錢，現在估計更看不上了。她現在那麼優秀，以後十有八九還要去留學，等她回來以後，相信只要她想，人有的是。”

“所以呢？我做錯了嗎？我真的，徹底失去她了嗎？”

“去試試吧，宋焰為沁沁做了那麼多，你也可以有樣學樣。以後，要是生個病什麼的，給她發訊息示示弱。看到你慘兮兮的，小姑娘說不定會慢慢心軟，會願意和你重新開始。”

“從她昨晚那個態度來看，估計我躺到太平間，她都不會來看我。”

“兩個人的事，壓根就沒有什麼道理可言，她今晚生氣，明天可能就好了。你現在應該關注當下，你要不忙的話，就多去找找她，多為她做點事。”

“我相信葉子不會不管你死活的，如果她真的不喜歡你了，她壓根就不會在意我說的那些話，我聽服務生說了，她那晚哭得挺傷心的。說到底，其實是我不好，是我自以為是地多嘴，她才會誤會你的。”

“三年前，是她一直在遷就我，現在換我來遷就她，這很公平。罵我也好，咬我也罷，我真的不想就這樣放她離開。”

“對，自信一點，我覺得你倆挺適合的，能早點在一起就早點在一起吧。”

“送我回家吧，鎖骨有點疼，不想開車了。”

“你真的不去醫院嗎？”

“不太疼的話就不去了，她這幾年過得不好都是因為我，這點疼，是我應該還她的。”

“我之前還替你可惜，現在卻覺得，時機其實挺好的。你家裡現在也寬容多了，公司你也整理好了，就差葉子的一句答應了。”

“反正沒有後悔藥可以吃，已經這樣了，也沒什麼好害怕的了。明天我去接她吧，她姥爺還在ICU，她姥姥一個人在醫院，估計她不放心。”

“嗯，畫廊的事我會盡快處理好，你放心做你想做的就行，有需要就吱一聲。”

“回家吧，想睡了。”

“其實，你應該沒發現吧：她回來以後，你的作息正常多了，吃飯也是，幾乎每天都按時吃。”

“或許吧。”

“老弟，好好追，小姑娘人挺好的，你很有眼光。以後要是打算結婚了，一定要第一個通知我。”

“希望吧，希望她能給我個機會。”

回到家，簡單洗了個澡以後，孟宴臣就直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