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她要和溫珣說,我心理層面並不排斥你碰我,但是我的生理本能,控制不住。

這不是更不對嗎?

故而,鹿柟噤聲。

“你是在考驗我的耐心?”溫珣側首,輕輕瞥了她一眼。

他溫和閒適的神情,像春溪未融的雪,不知是暖還是寒,鹿柟卻沒來由地,手腳冰涼。

她好像徹底搞砸了。

鹿柟已經開始盤算,花出去的錢該怎麼樣湊回來了。

一路沉默,車最後停在了路口。

司機摁下雙閃,“噠噠噠”的聲音響了一會兒,鹿柟才去伸手拉車門。

她開啟車門卻沒立即下車,雙手放在門把手上,停頓一會,忽然轉身。

“我們下次什麼時候見面?”鹿柟調動一切面部肌肉對他展出了一個微笑。

溫珣挑眉淺笑,瞧見她眼裡的幾分決然。

“我會派人聯絡你。”

“不,我會主動聯絡你。”

溫珣稍稍打量她散發著柔光的面孔,瞧她的眼神充斥著審視,姿態也很驕矜。

冰涼的目光讓人覺得有點怯。

隔著鏡片,莫名讓人覺得有壓迫感。

鹿柟狠下心來,伸手,揪住他的衣領,又輕輕往後一推,身子傾倒而上,湊近他耳邊,一陣低語。

“可以嗎?等我電話。”

她溫熱的呼吸貼著他的耳廓,一起一落,縈繞耳畔。

鹿柟咬著唇,清澈眼眸含著些許無辜,舌尖舔舔殷紅唇珠,明豔非常,沒有一絲瑕疵。

鼻尖是她髮間的馨香,身上是清新淡雅的橙花香。

溫珣未來得及細看,鹿柟一霎便退很遠。

她爽利地合上車門,走前不忘回頭留下一道明媚的笑容,幾分得逞,又幾分狡黠。

“拜拜,下次見。”

鹿柟轉身往裡走,臉上的笑容蕩然消失。

似覺疲累地嘆了聲氣。

偶爾會碰上幾個喝醉酒的混混,色眯眯地往一處看,或是扭頭對著鹿柟吹口哨。

她心裡直犯惡心,然而男女體力懸殊,她不想惹麻煩,只好快步離開。

到家後,鹿柟穿上拖鞋,徑直走向茶几,翻抽屜找線香,點燃一根插上,煙霧溟濛,她才總算覺得沒那麼煩躁不安。

陳年茶几不穩,桌腳下墊著一張老報紙,被對摺了數次。

鹿柟抽出來攤在桌上,一手支著頭,睨眼看。

一篇登報的人物專訪,財經版頭條,《瀛城日報》五年前做的一期關於優秀青年企業家的訪談,報紙正中央的主圖正是齊嶼。

他穿著一身手工定做的昂貴西裝,後靠的姿勢坐在一張白色椅子上,雙手環抱於胸前,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看上去人模狗樣的。

不知道是誰想的姿勢,老套得令人髮指。

鹿柟冷眉冷眼地將報紙再次折起來,只完整露出齊嶼的頭,再次塞回桌腳下,壓住。

*

洗過澡,鹿柟蹲坐在陽臺發呆,徐老師來了個電話,說她已經回來了。

鹿柟隨意地往睡衣外面又套了身衣服,揣上手機和鑰匙,就往唱片店跑。

徐漾在二樓收拾東西,多是整理這趟短途外出帶回來的一些小物件,茶桌上快堆得放不下了。

“徐老師……”

鹿柟剛進店就開始喊人,“呼哧呼哧”地往樓上跑。

“你這孩子,跑這麼快乾嘛?當心點,我人就在這。”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呢。”鹿柟見到徐漾後,今晚的所有不快都已被她拋諸腦後,人又活過來了。

“咦,你這是去平城了?”鹿柟眼尖,一下就認出了好些擺在桌上的“家鄉特產”。

“對。”徐漾將一些像紀念品似的小玩意通通收在一個木櫃子裡。

“敢情您去的是平城?您哪位老朋友是平城人?”鹿柟帶著幾分驚喜,“早說嘛,我讓我爸好好招待您。”

“我就是去和老朋友敘敘舊,不想麻煩別人。”

“您好像每年都會外出幾次,都是去參加友人的生日嗎?”鹿柟問,“可您的生日我怎麼從來沒見誰來過呀?”

沉默片刻,徐漾不緊不慢道:“他們已經去世了。”

鹿柟愣住,“她……他們?”

“嗯,是一對夫妻。”徐老師黯然神傷道。

“那……你們怎麼聚?”

“去一些以前我們共同到過的地方逛逛。”

鹿柟很少見徐漾這樣的惆悵和失落,幡然醒悟,“這不會是你的……”

她以為這位朋友是男的,是徐老師終身未婚的原因。

然而,徐漾呢喃道:“是我的妹妹……和我的……妹夫。”

鹿柟頭一回瞭解到,原來徐老師還有一位同胞妹妹。只不過徐漾不欲多聊,站在一旁悶頭收拾整理東西。

過一會,換了新的話題,聊起這幾天看店的事情。

“這幾天店裡生意怎麼樣?”

“您的店您還不知道嗎?”鹿柟眨眨眼,調侃道,“就不好不壞咯,進門的人裡能有一個人消費已經算很不錯了。”

“沒耽誤你的事兒吧?”

“不會。”鹿柟懶懶地兩手撐在桌面上,託著腮,“下部戲還在商量接洽中,我沒那麼快能進組。”

“對了,趁我現在還記得,正好和您說個事——”

“什麼?”徐漾問。

“我可能要搬家了。”

“不住這兒了?”徐漾看她一眼。

“我經紀人說讓我搬的,雖說現在還沒到這地步,但往後要是繼續發展的話,難免會遇到一些狂熱粉絲或是一些私生飯。這老小區,您也知道,管理治安一般般,又不是封閉式的住宅,怕日後會影響到鄰里街坊什麼的。”

徐漾手頭的物件整理得差不多了,挽起袖子去廚房洗手,笑著說:“這以後可真是要不習慣了。”

“您放心。”鹿柟起身一同跟去廚房,“我讓我助理幫我找離這裡最近的且又能滿足我經紀人要求的小區,開個車,坐個地鐵,一溜煙就到了。”

“準保以後肯定還是常來。”鹿柟倚在門旁,雙腿交疊。

“這些都不重要,你的事業更要緊。幸虧這次遇到了一個肯提攜你又看重你的伯樂。”

和溫珣勾搭上的這件事,她可沒有和徐老師說。

她只說自已找到了一個經紀公司,願意簽下她,讓她拍戲。

碰巧這公司背景強、後臺硬,能和齊家打擂臺,抗衡。

她和溫珣的事,鹿柟的心態就是“人生不過三萬天,多瞞一天是一天”,等紙包不住火的時候,再說吧。

她也沒有什麼好的法子了。

“溫珣……”徐漾忽然開口,冷不丁地嚇了鹿柟一跳。

“什麼?”鹿柟著實被嚇到了,反應有點大。

“我的學生,你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鹿柟結巴。

“這幾天,他來過嗎?”

“……”鹿柟話音驟停,轉而說道,“下午來過。我和他說您去外地了,後來他就走了。”

“您要給他打個電話嗎?”

“不用了……”

鹿柟疑惑:“萬一他找您有什麼事呢?”

徐漾笑著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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